第4章 第四章 最讨厌开慢车

汽车在沿湖湿地上沿着有潮气的公路,朝着都昌所在的方向驰行,前面,庐山的上空可见巨大的云朵,太阳已经升起,空气清凉,紫色的晨雾缭绕;金灿灿的油菜花布满山谷,飘着阵阵的清香;公路两边随处可见垂柳、沟渠和鸡冠花。石磊在驾驶座上微微俯身,手持方向盘,让车沿着白线在寂静而又神秘的公路上行驶。他精神抖擞,一路说着笑话。

“伙计,你酒量不错吗,哈哈!”

“得啦,乱七八糟的,你还要取笑。”说完,我侧过身,伸手拍了拍刘秋生的肩胛,“伙计,昨天晚上的事真是对不起啊,你的事全都给我搞砸了。”

“行啦,别提这事了。”刘秋生推开我的手,他说,“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伙计,我说过,那领导跟我是铁哥儿们,不会有事的。”

“是吧,我说没事,伙计。”石磊大大咧咧地说,“我是说他那个领导,他是不会在乎你说了什么,他只在乎坐在他旁边的那位空姐。可惜呀,可惜!”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要是说出来,刘秋生还不把我给宰了。”

“石磊,你在胡说什么了?”刘秋生终于坐不住了,他大声声辩起来,“我和王挽鹭是朋友,这不错,也就仅此而已。我请她吃饭都有五个月了,而且就这一次。你想想,她在天上,我在水里,我们怎能交汇?”

就在这时汽车已经开出荷塘镇,在离这里几十米远的一个十字路口,车辆堵塞,石磊并没有减速,从停着的车辆旁边开过,以每小时九十公里的车速从加油站的车道上冲了过去,把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庞远远抛在车后。“嗨,这可不是在海上啊,你得——”刘秋生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一个警察叔叔开着警车,正鸣笛向我们追赶过来。“停车!下来!”那警察叔叔是个高个子,身材结实,肌肉发达,标准的警察小平头,颈部上的青筋绷得紧紧的,面无表情。他冲着我们又吼又叫,“开这么快!这路是你家的啊?”那儿还有另一名警察叔叔,看起来神色严峻,一见石磊就很反感。

“把驾照拿出来。”

“噢,驾照在这。”

“你是军人?”他一边看着石磊部队的驾照,一边狐疑地盯着他问。

“不像吗?”

“我怎么知道。”警察叔叔笑着说,“你超速了,要罚款。”

“罚多少?”

“五百。”

我们说,我们总共有三百元,只够到都昌一路上用;他们说,这不是菜市场,岂能讨价还价?五百,一分也不能少。石磊大声抗议,那警察叔叔威胁说要刑事拘留他。我们只好交出五百元。我要他出具罚款票据,那警察叔叔气急败坏,他指着我说,“你们再不走,我要把你们的车也扣下来。听见没有?”

石磊的脸顿时变得通红,“你简直是他妈的在抢劫啊!”还没有等那警察叔叔反应过来,石磊把车加速到一百公里,不仅如此,他居然从一个三岔路口冲了过去。令人吃惊的是:这次那些警察叔叔并没有开车追赶我们。

石磊将车速减慢,从车窗往回看了看,那辆警车竟然连牌照都没有挂。而两位警察叔叔的身影显得那样渺小、滑稽。

“嗬嗬,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嘛!”他愤恨地挖苦道,“把我们的钱全抢去,还要拘留我。他妈的这些警察,干这种事可是轻车熟路。”

“他们既没有出示证件,那警车连牌照都没有,极有可能是假警察。”

“妈的,怪不得我一直都觉得哪儿不对劲!”我们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还是开心些,别想算了。现在我们身上还剩下两百元,一直要用到都昌,只好搭上些要赶车的人。在快到湖口渡口时,我们突然见到一个男人正在公路上行走。石磊把车开到他前面停下。我对他说,“伙计,别浪费时间了,他要是有钱还会走路?”

“搭上他开开心!”石磊笑着说。那家伙衣着褴褛,蓬头垢面,两眼茫然,仿佛经历了一场磨难似的。他说他名叫吴正官,把中国都走遍了,总是踹酒店的门,有时索性踢开门去讨钱:“我家在红安革命老区,给我点钱吃饭。”他说,这方法很管用,从没遇上麻烦,真是走运。我们问他不怕被酒店保安赶出门?他说,敢!如果他胆敢赶我出门,我们大军一到,他们就得跪下来求我们。

“哈哈!你瞧瞧,我说吧,”石磊放声大笑,“我告诉过你会很开心,伙计,这种人真是很有意思!你肯定想象不出来,当你受到饥饿的威胁时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那时在越南战场,他也这么干过。他于是给我们讲起他第一次上战场的那些往事——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九日,越南人炸掉班翁水库后,将我们运输粮食的车队所经过的公路全部给冲毁了,粮食无法运到。我们出发时带的三天量的干粮已经没有了。我还记得那天深夜的情景。惨淡的下弦月横卧于波涛之上。我们下到河里,水一直没至胸口,哗哗的河水浮满藻类,而且一直呈亮闪闪的弧形往下游流泻。有人眼看要没顶了,死命地咒骂着。河里满是黑乎乎的坦克和车辆,在金蛇一般的月影和闪亮的浪谷之上,喧声、口哨声和叫骂声混作一团。蹚过河水后,我们和一些先头部队的战友便安顿在靠松山高地边缘的一片草地里。我趴下的那个地方,头碰着别人的脚一行行排好躺着,像摆在纸盒里的香烟。在我们刚到来时,这草地还没有被践踏过,还干干净净。我一到就躺倒地上,饥饿难忍。在离我不到两百米的地方,有一只野狗在啃吃烂泥,吞食——有血、肉、骨骼的东西。在打扫战场,把地方腾清。我饿得眼冒金星,心想,我为什么不行呢?我努力想象,使自己相信自己是一匹狗,就在壕沟深处躺着死了,正在被蚂蚁啃吃着。我的全身由于无数细微的变化慢慢地变为一种无知觉的物质。在这种情况下,我想也许自己已成为草的养料了,我的血肉一定能够使土地肥沃起来。青草很高兴地继续地生长,爬地龙的根,就在我躺着的地方,它使我们布满水珠的身体冒气,使四处散发出草根的,艾蒿草的强烈呛人的气味。于是我尝试咀嚼草根,希望能稍减饥饿之苦,同时还想着:这像生菜,苦涩的绿汁使我的牙齿像粗齿锉似的,一条细长的根像剃刀般割伤了我的舌头,痛得像大烧。在灰蒙蒙的拂晓中,沾湿露水的草呈灰色。我吮啜着青草,把它全吸了,使它全部进入我的体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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