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那天，按照本地的习俗，要去祖宗坟前烧纸，请祖宗魂灵回家过年。
每年总有那么几个粗心大意的家伙，不等火都熄了就走，往往要烧掉半片山。
今年又出了事儿，有人在一户人家的屋角不远处上坟，离开前没注意火星子烧起来。
偏偏这户人家也都出去了，又是独门独院，等人远远看到浓烟时，火已经烧得丈二高。
浅野二十来岁的年纪，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那么大的火，吓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他定了定神，慌里慌张跑过去，跟着赶来帮忙的人一起拎水救火。
他注意到阿嵊也在，他长得高，腿又长，拎着水桶的姿态比旁人轻松许多，脸上不知哪里蹭到几处脏污，依旧掩不住的一副好相貌。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快要逼退众人，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
原来是屋主回来了，他看到大火腿都软了，指着房子支吾了半晌，才把话喊出来：“我，我家老二，还在屋里睡着！”
一句话让所有人惊呆了。
毕竟时间已经是半下午，这么大火屋里都没动静，大家只当里头没人，也没人敢进去查看。
一想到可能会闹出人命，浅野想也没想的往火海里冲，没想到阿嵊一把拽住他的后领，将人拖了回来。
浅野回头见是他，不禁有点急：“我进去看看。”
乡间院落，屋前屋后都码放了不少劈好的干柴，门窗房梁也都是木头的，整栋房子被烤到变形，摇摇欲坠，这时候进去太危险了。
浅野以为他拉住自己是怕出事，没想到他却只是神色平淡的说：“没事。”
“不会有事的。”阿嵊说。
浅野只当他安慰自己，再一看眼前的火势，一时上头的孤勇被吓退了不少。
这火也太大了。
里头真的会有人吗？睡得再沉也得醒了吧，可他们真的什么动静也没听见。
这时村民们终于借来了水泵，又长又粗的水管引来了大量河水，几人合力抱着水管对着屋顶猛冲，火势总算慢慢弱了下去。
等到大门不再吞吐骇人的火舌，阿嵊拿湿衣捂住了口鼻，便要往房子里冲。
浅野一把拽住他，问：“你干什么？”
“我进去看看。”
“我也去。”
“你别去，在外头等着。”
浅野望着他的眼睛，不肯松手。
阿嵊揉了揉他的脑袋，回望他的眼眸微弯，似是笑了笑，低声说：“乖。”
浅野愣住了，待回神，那人已经钻进了呛人的黑雾中。
在外围等待的时间当真度秒如年，尤其是期间被烧毁的墙垣倒了一截，引发了人群的惊呼。
人人都很焦心，但也不敢贸然行动，只等提心吊胆的等着，就连屋主都捧着胸口，担心地忘记哭喊。
不知过了多久，事后算算应该也就几分钟，里头传来脚步响动。
浅野定睛看过去，果真是阿嵊。
他怀里打横抱着个人事不知的女孩，屋主一声哭嚎：“老二，是我家老二！”
人们纷纷围了过去。
“她没事，大概是吸了太多烟雾，晕倒了。”
屋主跌跌撞撞的上前检查了一番，喜极而泣：“还有气，真没事！谢谢你孩子，谢谢神明！”
浅野在人群之外，看着大家七嘴八舌，设法让女孩清醒。
阿嵊却身形晃了晃，便上前扶了他一把，问：“你没事吧？”
阿嵊的脸色有着不明显的苍白，看着他的眼睛却很温柔：“没事。”
浅野想起他进去之前说的那个字，有些羞赧，一时又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欢呼，原来是救出来的女孩醒了。
浅野看了一眼，对阿嵊说：“你脸上都脏了。”
阿嵊也看着他，说：“你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说：“那去洗洗吧。”
从这天起，两人才算是真正熟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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