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忧和带领众人按顺序进入禁区。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来时旧路淹没在丛生野草中,难寻踪迹。
有缃石镜辅助夜视,连笙一群人尚且能看清前方道路,她们却未曾放下警惕,时刻注意周遭是否存在伺机而动的魔物。
微生忧和与萧景闻手上掌着灵火,有驱退魔物之效。不过连笙渐渐发觉,通向梁城的荒地偏远、魔气浓郁,可现身的魔物都是些小杂碎,非常不堪一击。
按道理说,能从冥阙出逃的魔物既然无法去章州内部作乱,那么这群羔羊应当对它们充满诱惑才对。
答案无从知晓。
微生忧和也仅是由于在章州有耳目,才窥探到一点真相。
朱子曦则暗暗给璎讲剧情,什么两男为争一女,不惜大打出手,再有顾全大局,他们协力合作,寻回女主,完成任务后继续争风吃醋。
她总是话说一半,想起趣事便自个傻笑起来。朱子曦着重讲述主角之间的爱恨情仇,璎也十分感兴趣,只是老是被吊着胃口很不爽,急催她继续说下去。
至于梁城魔物消失的原因……不在她关心范围之内。
远处幽光长明,他们终于到达城门口。
巨大的牌匾上歪歪斜斜写着“梁国”两个大字,城墙上悬着灯笼插着幡旗。
虽说朱子曦学过文言文,识一些古体字。可若是说毫无困难认出这两字是不可能的,毕竟古代历史那么长,文字演变巨大,她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在几个月内全部学会。
前段日子,她花功夫学习异世文字,如今归云门的经典书籍已基本可以看懂,却唯独不认识这两个字。
真丑。还比不上这几个月她临摹映霜以前的笔迹,新学一门文字来得顺眼。
“这是曾经梁国的文字,与常人所书略有不同。”微生忧和细心解释。
他活得久,见多识广博。
“不过这字确实提升空间较大,一般的梁国文还是很好认的。”
连笙似懂非懂点点头,算是捧场,但她可没兴趣学一门新语言。
她想知道城内的情况。
据说梁城内部没有活人,全是孤魂野鬼,其中包括她那缕离魂。
探路灵火微弱。萧景闻尝试重新燃起灵火,却是无用。
“没用的。此地灵气稀薄,以灵气为本的法术开始失效。”微生忧和很快接受现状,专心勘察周围环境。
一切不寻常事件的发生都表明他们正逐步深入险境。
朱子曦有些头晕,便将步子放缓。这可比在贾家贾宿安发作那晚难受。
“璎?”
不出所料,璎又和她玩失踪。
朱子曦往旁边看,除了早已习惯的玄晖,大家都不好过。她调运体内灵气,片刻后,觉身心舒畅些许,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其他人。
萧景闻和连笙额头沁出冷汗,魔气侵体,犹如刀剑刺心。
微生忧和表面稳重,实际上对初来者的承受力还是有所忧虑。
他们修炼正道,依靠的是天地灵气、日月光华,至纯至善,突然置身在灵气稀缺的环境,需要一段适应过程。
继续往后走,情况会更糟。
微生忧和教他们平心顺气,不去排斥魔气。
先前连笙夸赞她师妹天赋异禀不假。目前来看,年纪最轻的朱子曦接受能力最强,她的负面反应也更小。
他记起在贾家时,这位同玄晖一样,遭到了贾宿安的特殊对待。
当日连笙被人暗算,体内灌入了一丝魔气,以吸引魔物注意。即便如此,贾宿安仍未放过朱子曦,甚至越过连笙去攻击她。
微生忧和一直有疑问,那时连笙辩驳说贾宿安的目标实际是贾仁,他服了百日仙,因而招引魔物攻击,她师妹是受人牵连。
他看到的事实并非如此,但连笙坚持己见,微生忧和不欲与她产生口角,接受了这个漏洞百出的借口。
可现在呢?
女孩表现得太过冷静。
当真仅是因为天资卓绝?
微生忧和眯着眼,思考各种可能性。
玄晖同连笙他们不是一路,不想在此陪人浪费时间耽误事,反正迟早要与他们分道扬镳,独自持着罗盘寻找目标去。
当然,他可以选择传授立渊阁心法,稍稍有益于缓解魔气侵体的疼痛。
但名门正派们绝不认可此法,倒会使人们咬定魔族心术不正,竟意欲诱导正道子弟堕入魔道!他们只会因此更加唾弃魔族。
自讨苦吃的事,玄晖才不做呢。
他就默默看着几人吃尽苦头,舒缓了之前平白无故被针对的委屈。他又记起连笙并未嘲讽自己,还帮衬过两句,隔岸观火的行为属实是不太厚道。
可他不打算帮忙。
那……拂袖而去,岂不潇洒?
他是这么做的,背负着一新一旧两把剑,毫无留恋丢下众人,隐没在黑雾中。
朱子曦搀扶着连笙,抬头望见玄晖离去的背影,心里不舒服。
其他人都各有不适,他却看起来心情不错。
“玄晖去哪?”连笙关切问到。
她显然不清楚玄晖状态一如往常,全然不受魔气干扰。
“罗盘指着冥阙地。他在晏洲长大,擅长应对这些情况,不必担心他。”微生忧和表面上说的是晏洲,其实指的是魔域。
玄晖从小在魔域摸爬滚打过来,早已习惯魔气。连笙最该关心的是她自己。
调整气息与体内运转的灵力后,他们自行封了法力,感觉舒畅点,便继续往城门口赶去。
守门的卫兵手执长枪,立正站好。他们双目无神,一见有人来,立刻上前展开盘问。
问题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连笙分明是徒步赶来,守卫的却接连询问马车里有几人、车上有无禁物。
不等人回复呢,一个守卫又冷不丁凑到一边用手扒拉空气,嘴里嘀咕念叨不休一些驴唇不对马嘴的东西,完事告诉他的同伴行李没问题。朱子曦一行人胡说八道他们也不管。
所以队伍中,微生忧和成了过路商人,连笙探亲,朱子曦旅游,萧景闻直言是来暗杀梁王……
萧景闻话音刚落,连笙、朱子曦一惊,转头提心吊胆盯着守卫,握紧剑鞘,准备奋战。
意料之外的是,守卫无动于衷。
连笙和朱子曦简直目瞪口呆。
师兄说他是刺客诶!要去暗杀梁王呢。他、他们竟不管?
守卫们让开一条道:“进去吧。”
在女孩的质疑中,一轮紧张刺激的盘问结束了。
好在他们没撒谎,提问一结束就放行。先前众人的回答根本全无意义。
太潦草了。
朱子曦不清楚这些守卫究竟能守住什么。
“萧师兄方才是何故?我们不应小心为上吗?”连笙心有余悸,不时回头张望,忧心卫兵察觉异常,杀个回马枪抓捕他们。
毕竟身处敌方腹地,对方人多势众,她不敢松懈半分。
“一群行尸走肉的躯壳罢了,不用理会。”萧景闻显然心情欠佳,对连笙竟表现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微生忧和打趣道:“原来萧公子也如此风趣的一面。”
萧景闻才懒得回微生忧和,嗤笑一声,继续阔步向前走。
朱子曦有些惊讶,师兄怕不是路上被魔气熏坏了脑子,对微生忧和的怨气是连装都不打算装了?
她好想提醒萧景闻:“师兄你ooc了!”
萧景闻应该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形象才对。
连笙发现卫兵已是没有灵魂的空壳,开始比较他们与章州守卫的异同。
进入章州时,州界守卫盘问人的话术大差不差,左右不过是出示文件、验明身份、检查有无违禁物品之类的。
显而易见,空壳们耗费的力气更多,但尽是无用功。卫兵该有的作用他们是一点也发挥不出。他们只能按设定好的命令做事,无血无肉,无情无义。
有人也这么形容过连笙。
连笙不愿变成这般模样。失去的残魂,完整的人格,她势在必得。
“哇。”
连笙被朱子曦的惊叹声打断思绪,抬眼观察梁城内部情况。
零星的记忆碎片浮现在脑海中,斑驳陆离。
此地热闹非凡,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车马如流。房屋鳞次栉比,茶坊酒肆、饭馆客栈一应俱全。
虽然这群人和门口守卫一样,一个个眼窝深陷,骨瘦如柴,一看就没吃饱饭,却仍要扮作精力充沛的样子,与人攀谈,或是杂耍表演,别提有多别扭了。
街上有不少摊贩推着货车吆喝,他们声音沙哑,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卡在喉咙里。总之,朱子曦听得很难受。
微生忧和随便拦住一个行人,打听为什么今天这么热闹。他得到的回答是:新王登基,普天同庆。
“五十多年前,前梁王染投奔息风教,梁国覆灭。其弟梁渠溃逃至此,不图谋复国,反在这荒郊野地做称王的白日梦,真是可笑之至。”萧景闻语气中透露着狂傲不羁。
朱子曦有些害怕这样的师兄。即使知道他是受魔气影响,致使心底的恶念被放大,行为和语言方式改变。
反差太大了。
她疑惑,如果原身见她那翩翩如玉的萧师兄人设崩塌,该作何感想?
心如死灰?义无反顾?
她突然意识到,思考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映霜永远不会知道。
真正的映霜三个月前已死在尹洛可剑下。那天她也并非昏迷一天,而是的的确确离开人世,没有侥幸存活的可能。
醒来时身上的致命剑伤及后续陆长悠的证词不会有假。
朱子曦不敢再回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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