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门一如往常，所有人对朱子曦避之不及。
她懊悔，倒不如设法留在章州，至少没人天天给她甩脸子。
恰如眼前这位二师兄。
段崇知已经带着他的新婚妻子楚婷在凌云峰弟子居住下。
得亏是鸣鹿宗人丁凋零，才有条件安排他们夫妻同居。
楚婷是凡人，没什么修仙的**，不过是跟随段崇知上山，日后照顾丈夫的生活起居。
段崇知说楚婷身子虚弱，刚好在凌云峰调养一阵。
安施没吃到师兄的喜酒，整天嚷嚷着要在门中大摆宴席，当面敬酒祝辞。
据小道消息，息风教内部有变，夏期提前从新州归来。他与段崇知情同手足，也跟着安施起哄。
师父阅川并无意见，让他们自己操办便是。
朱子曦仍是鸣鹿宗一份子，段崇知不好明目张胆孤立人，于是极不情愿地在早课后递来一张请帖。
“切，请同门吃顿饭真是委屈他了。”朱子曦路上向璎抱怨。
她已辞去青雀林的事务，但不放心画锦一人守林，决定探望一番，顺便远离讨厌的人。
原文中，归云门后山受魔物侵袭，导致映霜死无全尸。而魔物突破的位置正位于凌云峰附近，距其他宗门较远。
援兵赶到时，阅川身死，鸣鹿宗结界破碎。那一批守林弟子全数牺牲，无法查出具体原因。
在画锦陪同下，朱子曦进入青雀林深处，亲眼见到禁地结界一角。
她想靠近观察，却遭画锦阻拦。
“阿霜，不可。这层结界由你师父守着，倘若发现有人触碰结界，定要问罪的。而且后山魔物众多，万一放出来一只，我们担不起责。”
听罢，朱子曦拾起一截树枝，抬手施法。
画锦本打算阻止，却见地面显现出杂乱的脚步和破阵痕迹，大为震惊。
“有人想破坏结界？”
她不比朱子曦修为深，可守林也是兢兢业业，没有一丝懈怠，绝无可能放人对结界做手脚。
这显然是有人提前布置，只待时机成熟，一举重创归云门。
“他们尚在准备阶段，时机不成熟。”朱子曦收起法术，将环境变回原样。
这是从文苑枫那学的。
这妖怪习惯偷偷找张旭玩时随手抹掉痕迹，省得微生忧和的多管闲事。冯浩歌则不留情面揭穿她的小把戏。纵使有张旭在背后帮忙收尾，依旧逃不过冯长老的法眼。
朱子曦只需看一眼，便能领悟法术诀窍，不再需要璎的教导。
“走，我现在去告诉门中长老，不叫那些小人得逞。”
画锦刚抬脚，被人一把拉住。她满脸疑惑，望向朱子曦。
“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勿要打草惊蛇。”
朱子曦咬着嘴唇，心生烦闷。
难道归云门有息风教内鬼？
鸣鹿宗镇派之宝——涤清铃，于这场魔物乱潮中遗失，最后出现在染手上。
染将脏水泼到玄晖身上时，朱子曦嘲笑这种伎俩能离间主角团吗？
可连笙与玄晖本就有隔阂。经染一挑拨，连笙错信小人，反对玄晖拔剑相迎。
如今想来，连笙不曾怀疑归云门同门。而玄晖有前科，嫌疑自然最大，不怪连笙打死不信解释。
玄晖不可能勾结息风教。
他此前与染素不相识，又对这群人恨之入骨，定不会为息风教做事。
所以是归云门的人吗？
“画锦，你别待在这了。”朱子曦耐心相劝。
画锦连连摇头，诚恳道：“不行，我在这里还可以盯着一点。如果只顾自己活命，却叫贼人破坏结界、放出魔物，伤及无辜该怎么办？”
明白画锦心思纯良，不会放任此事不管，朱子曦转变策略，故作高深：“就是要他们露出马脚，欲擒故纵。”
“阿霜，你的意思是？”
朱子曦微笑，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画锦一点就通，悄悄打手势表示配合。
上一批守林人能在深山老林放火烧烤，逆天程度叫人叹为观止。朱子曦知道画锦行事严谨，担心凶手认为画锦妨碍计划，直接杀掉以除后患。
不能让画锦暴露在危险中。
至于其他人，她不太在意。
反正书里这段会死人，她只希望自己和画锦平安无事。
*
楚婷与段崇知青梅竹马，但相处起来比她丈夫舒服得多。
怎么着楚婷对待旁人还是非常有礼貌的，不会随便摆出一张臭脸怼人。
朱子曦初次拜访她时，楚婷正在段崇知居所偏室，倚着摇椅一脸疲态。
她手中在缝补段崇知的旧衣，嘴巴一闭一张，似是给未出世的孩子哼唱歌谣。
“师……嫂？”朱子曦不确定该如何称呼。
喊人真是一门大学问。
楚婷如梦初醒，收起针线，有些踉跄地起身招呼客人，并挤出一道笑容。
可她眼底的恐惧没有藏好。
朱子曦有些失落，上前递过一个精致香囊：“这里面是梅香，连师姐亲自从章州采摘的，她叫我送给你。”
“嗯，多谢连笙妹妹好意。”楚婷接过香囊查看，神色不佳。
既然她知道连笙，肯定也在段崇知那听过自己的坏话了。
难怪这般不自然。朱子曦想，这些男人真是闲得慌，天天在背后嚼舌根，有时间多去练练剑术不好吗？
“映霜妹妹慢走。”楚婷出门相送，不敢触碰朱子曦。
离开后，朱子曦嗅嗅手心，有些疑惑。
她在楚婷身上闻到一股奇异香气，并非梅香。
有些熟悉，具体她又记不起来。
终于等到朱子曦完成任务，连笙迎上前询问：“和楚姑娘相处如何？”
她让人代为送礼，盼着借楚婷舒缓朱子曦与段崇知的关系。
今早又见二师兄对小师妹冷眼相对，她认为这不利于往后门派和谐发展，所以必须想办法让二人和好。
“她很好，我累了先回去。”朱子曦怏怏的，像刚跑完一次八百米测试。
“去主厅，马上开宴了。”
连笙才不管朱子曦不情愿呢。收下人家的请帖，赴宴是天经地义，不容她后悔。
“好，慢些。”
二人走远，楚婷探出身子，手里攥着梅花香囊，沉吟片刻：“百日仙？”
她半隐于门扉阴影下，远望两个女孩离去的背影。
“有意思。”
*
宴席上，其他人举杯交谈，朱子曦得知楚婷已有身孕，可段崇知仍吆喝楚婷斟酒布菜。
说起来，这一桌子菜大概是楚婷一人烹制，段崇知不像是会做菜的人。
真不知道段崇知是娶媳妇还是招保姆。
朱子曦盯着一桌菜，兴致缺缺。
回归云门的第三天，开始想念陶书萱的手艺。
她基本没吃什么东西。段崇知喝多了，举着酒杯晃悠悠站起身来找她的茬。
此前段崇知向来宾一一敬酒，只有夏期、安施愿意同他畅饮。
“映霜！”
这雄浑的嗓音令朱子曦身躯一震，颤颤道：“师兄有事？”
“我大喜的日子，你跑去章州疯玩就算了。今日我难得请客，你怎么又不高兴？映霜你给我听着，在外头的情绪不准带到我面前。要不然你直接告诉我谁欺负你，我揍他去好吧。一天到晚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朱子曦对此鄙夷不屑：“师兄醉了。”
楚婷温言劝着段崇知，安施也离开座位试图拉住他。
“不行，你给我把这杯酒喝了。”
中途段崇知打了个酒嗝，导致空气里弥漫一股浓重的酒气。
“我不喝酒。”朱子曦捂着鼻子严肃拒绝。
楚婷接近时，白天那股奇异气味再次萦绕鼻尖，穿过酒味涌入朱子曦心头，令她警觉。
“我替师妹喝吧。”连笙自告奋勇。
阅川出言终止这场闹剧，同时吩咐夏期留下照顾段崇知。
事后朱子曦偷偷问连笙是否闻到过可疑香气，连笙却说仅闻满院酒香四溢，甚至有点小懊恼没能如愿喝上一口。
果然，在场众人中唯有她察觉楚婷的异常。
不过目前朱子曦没有任何不适，因而只当是被酒气熏晕了。
离开段崇知寝居的路上，阅川扶额叹息。
“早知道崇知不胜酒力，不该同意他们喝酒。”他苦笑一声，“映霜，那些话别往心底去。”
“是。”朱子曦的回复苍白且无力，显然是受了段崇知的影响。
安施解释：“酒是二师兄从家里带来的，估计放了很久，的确有些烈。”
他满脸通红，步子歪歪斜斜。连笙不许醉鬼搀扶师父，他便独自走在前头带路。
“师弟小心！”
话音刚落，安施一头撞在路中央的树干上，额头立刻肿起一个大包。
撞掉了醉意，他才算清醒一些。
见安施的倒霉样，朱子曦没有半分怜悯，反是扑哧一声笑出来。见状，阅川只是微笑着摇头。
“连笙，映霜，你们两个出门在外勿要学师兄师弟。”他依旧不放心，补充一句，“不论是谁给的酒水都不能沾啊。”
“遵命。”连笙心虚了。
她在章州最后一晚甚至强迫萧景闻陪她喝酒，若不是今日师父在场，她必定是要和几位师兄欢饮达旦的。
而朱子曦答应得痛快。
无所谓，答应不代表她会遵守。
“你们一定得保护好自己。”
“是。”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师父阅川在朱子曦心中形象已经由孤高不群的落魄天才成了一个为孩子们操碎心的老父亲。
她对阅川观感真不错，怎么就摊上段崇知那个疯子徒弟呢。
真·老父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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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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