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曦回客栈时,尹洛可正蹲在门口等她。
“映霜你去哪了,我翻遍整座京城都找不到人。”
尹洛可先是抱怨一番,见朱子曦不太待见自己,准备关门休息,才说明来意。
她溜进屋内,立刻关好门窗,再将朱子曦牵引至床边,用被褥蒙住两人的脑袋,装神弄鬼道:“你可知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她一脸贼兮兮不怀好意的模样,朱子曦倒是配合,没一把掀掉被子赶人。
“不知,尹师妹有话但说无妨。”
“嘿嘿。下午我路过袁师姐的屋子,听同屋曲师姐的至交柳师姐说,姜涵易浑身是血地被抬进霍长老那救治,好像性命垂危、命不久矣了呢。”
尹洛可指着朱子曦的腰腹部,略带遗憾:“他的身体被剑刃刺穿,隔壁没人听见惨叫声,等到发现异常,鲜血已经流出客房,开始发黑发臭,人也只剩一口气了。”
尹洛可瞧朱子曦一脸吃惊,却无半分怜惜,不禁感慨她的薄情,白白浪费姜涵易一片痴心。
朱子曦只是惊讶这人居然说到做到,真打算为他没影的爱情寻死。
“他……还好吗?”她终归不愿平白无故背负一条人命。
“尚不可知。”尹洛可依旧未能从朱子曦身上看到预料的表情和情绪,小声吐槽她冷漠无情。
这些话入了朱子曦的耳瞬间变味。她内心较为敏感,经不住人讽刺责骂。
熟悉的朋友说些什么,她还能意识到是在开玩笑,可换成半生不熟的人对她评头论足,她实在不能把对方往好处想。
又惹人厌了吗……
“你不必担心。”
尹洛可不忍见朱子曦低沉,于是把被子推开,双手搭上她的肩膀,认真道:“霍长老平日对姜师兄多有照顾,这次定会设法救他。再说做糊涂事的是他,你本就犯不着内疚。”
她起身点亮所有烛火,拍拍胸脯保证:“倘若有人借题发挥说你坏话,尽管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尹洛可坐回朱子曦边上,紧紧挨着她,悉心讲解自己在归云门的广博人脉。上至长老真人,下至外门杂役,她几乎都能七拐八弯地扯上关系。
朱子曦帮过她大忙,尹洛可知恩图报,无论如何不可能任由旁人欺负她的恩人。
“喏,欠条。我为你还钱,以后你打探了什么消息,可以和我说说吗?”
说起帮忙,朱子曦把金簪送给玄晖时,那人直接交出尹洛可的欠条,表示不用费工夫找谷听南。
她不知道,玄晖提前赎走欠条,就等着朱子曦找上门。金簪是他的战利品,他绝对不会转卖或代为交付。
“那必须的,映霜你简直是大善人!”
女孩两眼放光,仔细鉴别欠条真伪。上面的确是她的字迹和手印,她高兴地昏了头,一下扑倒朱子曦,不停讲一些肉麻话,引得朱子曦一脸惊恐。
“你、起来先……”
朱子曦语气温温柔柔的,没有半点震慑作用。她抬眼见尹洛可春光满面,不想破坏别人的好兴致,半推半就答应留宿尹洛可一晚。
此后几日,尹洛可总爱缠着朱子曦。
这人不擅长教习长老上课教授的五行八卦之术,但对门中的八卦传言了如指掌,恰巧朱子曦在这一方面挺好奇但缺个门路,便不多阻拦,随她讲去。
其中朱子曦最在意的当然是为何璎的名声这么差。尹洛可和画锦一样膈应陆长悠,常说长悠的不是,朱子曦一定会为陆长悠辩护。
“你别看陆长悠年纪小,其实这人藏着两幅面孔,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你以为她待你真诚,实际上她背地里诱导旁人认为你暴戾冷血,还喜欢装柔弱骗取关心。她有点像宅院里的姨娘争宠,手段不高明,偏偏大家当她年轻善良,信了那些鬼话。”
尹洛可愤然,例举几次陆长悠春秋笔法、颠倒是非的事件。
曾经尹洛可看映霜不爽,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她们二人狼狈为奸,私下尔虞我诈,城府太深。
朱子曦想来,久别重逢能把亲侄子吊起来打的人,暴戾冷血……没毛病。
不过其他的她不敢苟同,她信任陆长悠。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心机?算计璎又能得到什么?根本没道理。
“你可记得我伤你那次?她也在场。”
是指璎的致命剑伤,可朱子曦并无半点印象,璎本人这段记忆尤为模糊,如同有人刻意抹去了。
她摇头否认。
“你当真不奇怪?单我一个低阶尾部的符修,怎能杀你?”
“我忘了。我们因何争执?”
尹洛可看朱子曦扶着脑袋神色局促,义愤填膺:“肯定是当时陆长悠的糕点有问题,我也不记清细节了!”
“你不知道,那时我讲不出事情经过,教习说我不知悔改、罪加一等,拿鞭子抽我,可疼死我了。我发誓保证,我确实是忘记了那日情况,并非有意隐瞒!”
鞭笞的伤疤三两个月未消除,每一道皆令人皮开肉绽、痛不堪言,她捂着脸哭泣。
朱子曦安慰尹洛可,却仍为陆长悠辩护。
“或许存在误会。”
哪知一提陆长悠,尹洛可马上鬼哭狼嚎起来:“映霜呐,你是被人灌了**汤吗?相信谁不好,偏要相信那种人?”
看朱子曦不放弃,尹洛可丢下一句“冥顽不灵”,夺门而出。
由此之后,尹洛可找朱子曦的脚步依然勤快,但绝对不沾陆长悠的事。
*
闲暇之余,朱子曦不忘询问璎有关乔悦澄的情况。
乔悦澄原本出身不低,是先王宠妃的族妹、裕王的小姨子,曾于昭都紫萍宫进修琴技。
后来朔州乔家倒台,贵妃失宠,瘗玉埋香。世人大多势利,璎的母亲却好心收留孤苦无依的乔悦澄,请她授璎琴术。
虽然回忆往事非常痛苦,但璎必须把仇人的情报一五一十告知朱子曦。
像是凌迟一般,寸寸剥开淋漓的血肉,示与旁人一睹。
“她很奇怪。”璎肃声道,“母亲说她修为不浅,但是初见时我根本探不出她体内的灵力,就如同被人抽空了一样。”
“难道是百日仙,可是应该没人敢在昭都做这种勾当吧?”
朱子曦的猜想迅速得到否定。
璎的母亲也是修行之人,岂能放任自己的女儿暴露在危险中。
何况紫萍宫颇受昭都世家名门追捧,其中不少弟子出身显贵,要什么天材地宝拿不到?不至于冒风险谋害他人。
“是一种怪病,昭国人唤木鳞。翊王府的顺康郡主与我哭诉过,此病或是千年前雾州、朔州及晟国庆州的冥阙大开,自魔域传出。病人幼时没有症状,至一定年岁,肌肤上会长出一层松木纹理,又肖似鱼鳞。而后木纹干枯皮肤皲裂,病人年仅而立,样貌已如垂暮。”
这位郡主和乔悦澄有血缘关系,朱子曦怀疑这是遗传病。
昭国忌惮魔域,估计那位贵妃便是因此殒命。
“这病并不有碍修炼,只是倘若患者强行引气入体,调动灵力,可能加重病症。”
查阅过典籍,朱子曦重拾之前的念头。
息风教在昭都耳目众多,暗地里干些坏事倒是正常。
不过乔悦澄有何本事从他们手中活下来呢?
据说普通人服用百日仙被人吸取灵力后,极难存命苟活。
莫非是这木鳞病的意外惊喜?
“也不一定是这层缘故了。”璎希望朱子曦拓宽思路,别因为她中毒就光盯着百日仙不放。
尽管乔悦澄基本符合症状,二人不敢妄言。
“我过两天找机会溜进你家,把你后妈抓起来拷问,行不?”
“不行!”璎立即驳斥到。
朱子曦语气太过认真,璎分不清这是否是玩笑话。她心存顾虑:“自从与那两个怪人接触后,乔悦澄明显能行气施法了,我们暂不知她如今的境界,不可轻举妄动。”
“我相信璎,璎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剑修。”
闻言,璎沉默一阵,扭捏道:“你既是为我涉险,我定会护你周全。只是子曦如此娇气怕疼,我不愿你负伤。”
“我才不娇气。璎呐,咱们要出其不意、趁其不备,悄悄潜入,到时候打不赢就跑,我跑累了换你,没人追得上。”
璎轻笑,她竟未发现日夜相伴的女孩鬼点子这么多。
“多谢子曦,不过此前朱府一游,不知可有惊动乔悦澄,此事还是等日后她放松警惕,再议为好。”
“那我去向其他人打听一下吧。你家也得去一趟。”
近两日,朱子曦随连笙结识不少同门弟子。
恶名在外,她有点糟心,决定放宽视野,不困于小小的归云门。
重点关注对象姚远颐表现亮眼。
姚家把一个大活人扔在昭都,自然不是让她来享福的。
除修行之事外,姚远颐的确通晓时局大势。
璎的父亲忠于职守,素不喜朝堂尔虞我诈之事。而璎的三哥朱晨瑞显然偏向翊王,若不是平日行为还算收敛,又有璎的二哥制约,姚远颐真担心璎受其牵连。
早些年二哥朱晨琰领兵远征朔州,凭借赫赫战功荣得昭王恩赏,认祖归宗,外人不把他当作朱家之子看待。
因为他为自己赢得的身份地位足够让人高看,无需再沾养父的光芒。
朱家几子关系和睦,即便早已分家,他们日常仍以姐弟、兄妹相称。
姚远颐不动声色瞄一眼朱子曦。
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现在的朱二小姐不再是从前那个懵懂少女。
此次大赛吸引大批别地门派弟子,重霄门人群熙攘,朱子曦稍微观摩学习一番,人与人之间打交道。
不知是否由于内心太过敏感,她总感觉部分重霄门弟子瞧不起姚远颐。
明知姚远颐仅是代任宗主,却轻蔑地唤她“姚宗主”,仿佛是嘲讽姚远颐得位不正。
朱子曦忍不住阴阳怪气怼回去,反遭姚远颐制止。
问及如果代宗主之位确如他人所言,依靠修改尊师遗嘱到手,朱子曦可会鄙视姚远颐。
鄙视是不可能的。
和璎一样,朱子曦喜欢这位亲切待人的师姐。
但是最后添上一句,“相信师姐的为人”令姚远颐眸光黯淡。
“比赛快开始了。”姚远颐笑道。
感觉剧情好乱啊,下次再也不整这么多事情了TA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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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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