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霄门内,连笙的千蛛毒已解,现在可以照常练剑,以备后续比赛。未避免师妹担心,她先去与朱子曦会面。
首先吸引连笙注意的是随行在朱子曦身侧的俊美少年,神情疲倦却时刻停留在女孩身上。
连笙嗅觉灵敏,明白了些什么。
但听过萧景闻添油加醋描述,她也认为一男一女消失一整天、夜不归宿,实是不妥。
尤其师妹年纪尚小,即便是郎情妾意,她依然有必要教训朱子曦两句,省得回去师父说她没尽师姐的职责。
二人走近些,连笙又看清朱子曦发间的精致饰品,是几朵雪白的茉莉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花开正盛。
记忆中,她只见过朱子曦用木钗挽发,简单随意,这般巧妙的发髻显然不是出自她家懒虫师妹之手。
她瞄了一眼玄晖,神情复杂。
萧师兄为人方正,恐怕无法接纳玄晖了。可若师妹确实喜欢,连笙不介意先隐瞒二人交往,防止日后师兄棒打鸳鸯。
于是朱子曦再见连笙,师姐笑意正浓,全然没有半点中毒迹象。
“师姐,你没事了。”
“有劳师妹费心,我已无大碍。”连笙转身向玄晖道谢,谢他将自家师妹照顾得很好。
玄晖耳尖红热,大概说明情况。他取完材料后不曾与朱子曦联系,那位叶宫主才是最需要感谢的。
啊?所以师妹和玄晖是清白的。
连笙有些不解。她并不认识叶云裳,讲道理朱子曦也不该认识,对方为何愿意出手相助?
而叶云裳所谓的替朱子曦报平安令师门放心,不过是拿她的玉牌给连笙发了“夜不归”三个大字,具体情况只字不提,导致连笙为小师妹忧心忡忡一整天。
“医者仁心啊。”朱子曦似乎是忘了被软禁之事,开始喋喋不休称赞起叶云裳。
玄晖则面色淡然侧立一旁,毫无紧张感,令连笙不禁为他捏一把汗。
“师妹今后若与人结伴外出,事先知会我一声吧。玄晖道友的为人我倒是不担心,可那位叶宫主底细不明,我与萧师兄难以放心。”连笙语重心长,“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她望望玄晖:“男孩子也要。”
朱子曦一愣。
什么玩意?
连笙是不是误会了?
虽然朱子曦的的确确“陪酒陪睡”了,可她性取向为男,和叶云裳清清白白。连笙在玄晖面前瞎说些什么!
“是。”朱子曦羞愤难当,抬眼瞥玄晖,这人听懂连笙的意思,表情正诡异着。
朱子曦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表白!看连笙还能胡思乱想不能。
接着,连笙扯开话题,告知二人姚博飞被审讯,以为仗着姚远颐亲哥的身份能得一个从轻发落,不想姚远颐打算大义灭亲,对他从重处罚、毁他根基,证明自己归属重霄门、别无二心。
堂上多方人士齐聚,各有所求。
萧景闻与同门师兄代表归云门前来;姚远颐与另一宗长老的亲传弟子韩渡代表重霄门;栖霞派自知理亏,姚博飞又是个招惹不得的公子,让此行地位最高但为人刚直的步辞盈去怕捞不回人,便派圆滑些的高位弟子邹文滨千万把人带回来。
连笙派朱子曦去查探情况,嘱咐说主犯既为姚博飞,对他按规矩处置便是,别牵扯旁人。她明白姚远颐和朱子曦关系匪浅,也稍稍了解道姚家内情曲折。
言下之意,姚远颐不参与用毒之事,勿要让无辜者承担责任,反而饶了真正凶手。
微生忧和遣郭白打探情况,正巧遇上朱子曦玄晖。
他们三人同行却不语,气氛尴尬,直到见了其他人才缓解。
姚博飞抓着姚远颐和邹文滨做救命稻草,一把鼻涕一把泪卖可怜。姚远颐嫌弃得不行,邹文滨拍拍胸脯保证他的安全。
郭白告诉朱子曦,其实如果只是比试耍诈,不伤及性命,姚博飞与连笙可以选择私了。
“千蛛毒以毒蛛为引炼制,是息风教的最爱。”
言外之意不必多说。这也是令微生忧和不敢懈怠的地方。
朱子曦隐隐不安,姚家是前朝势力,紫萍宫拥护翊王,晟国藏虚门、奉天楼此刻共聚一堂,更别提还有临星宫、飞燕楼等极具争议的门派。
现在息风教掺和进来,不会是有人打算搞事情吧?
由于治疗及时,连笙中毒之事没有散播开,旁人尚不知晓昭都风平浪静下的暗流涌动。
听了一段调解后,朱子曦明白为何连笙要自己来。
按重霄门规定,比试中暗箭伤人者需向受害者赔偿道歉、散去半身修为,在恒瑜神女神像前立誓悔改。而真正吓坏姚博飞的是勾结魔教的下场:死。至于死法,得结合案情。
姚博飞当然矢口否认勾结魔教。问起毒药哪得来的,他不惜拉姚远颐下水,以为能换重霄门袒护。
韩渡曾与姚远颐同属桃宗,但他没有半点徇私。
“姚公子,即使扯上重霄门也不能改变你下毒的事实,扯上代宗主玉石俱焚又何必呢?你们同为平州姚家后代,总要给家里留个后吧,望姚公子慎言。”
姚博飞不停推搡姚远颐,不知说了些什么。
半晌,姚远颐晃悠悠站起,握紧拳头抵在桌面,颤巍巍开口认下罪责。
“千蛛毒是我弄来的,兄长不知此事。勾连魔教的是我,与他……无关。”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如释重负,红着眼眶斜视姚博飞,无声询问对方,自己的表现可让人满意。
“对,我不过是用了姚若思的剑,根本不知道上面抹了毒,因此暗箭伤人的也不是我。”
有背锅侠在,姚博飞打算全身而退。废修为?不存在的。
他拿出对战时所用佩剑。众人一比对,确实是重霄门的样式,继续调查下去,很容易查出这即为不久前姚远颐少的一柄。
“没错,下毒的是我,应受惩罚的也该是我……”
萧景闻白榆据理力争,耐不住姚远颐自暴自弃,决意揽下全部罪过。
她清楚,若叫姚家人做抉择,他们会毫不犹豫扔掉自己以救姚博飞。从到达昭都的一刻,她便是一枚弃子。
谁会在意一枚弃子?
一声凄切的呼喊打破沉寂。
“姚师姐!”
朱子曦不肯相信,那个意气风发、豪言壮志爱自由的姚远颐去哪了?
在家不受待见,在外孤苦伶仃,凭什么姚远颐必须为他人放弃自我,她分明不愿意!
难怪姚博飞之后仍能作妖,竟是踩在姚远颐的尸体上、吃人血馒头。
眼见姚远颐抬手准备自废修为,朱子曦迅速上前抓住她聚满灵力的手,并柔声劝道:“犯错的不是师姐。这个烂人不值得你如此付出。”
姚博飞担心朱子曦真把人策反,然后没人顶罪,便满目狰狞地对朱子曦厉声呵斥。
他发现朱子曦的确被吓唬到、退后两步,却仍不放开姚远颐,于是气焰更加嚣张,变本加厉追骂起来。
当初他在朱子曦面前出糗都没敢找人算账,这次有邹文滨作后盾,他无所顾忌。
剑身出鞘一寸,姚博飞右手突然遭重重一击,他呜咽着收手,忙朝肿大的拳头吹气。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动小爷我!”他咬牙对上玄晖一双怒气迸发的凤眼。
少年手持长剑,没有退让的意思。
姚博飞瞧见玄晖不如朱子曦好欺负,甚至大有要刀人的架势,先前的狂妄跋扈转瞬即逝,仅剩的一丝傲气令他壮着胆子拉过邹文滨挡在身前,自己躲在后面大放厥词。
“你们归云门想包庇姚若思的话不再追究昨日之事即可,胡搅蛮缠做什么,你看你,哪有半点大门弟子的风范。”
朱子曦打晕姚远颐,半天憋出两个字:“傻帽。”
她没什么威慑力,让姚博飞没放肆怼下去的是她身后几个健壮的男子。
白榆拍拍她的肩膀。朱子曦回眸一刹,他忘记鼓舞士气,忍不住笑出声:“对不起。”
“别碰我。”朱子曦扶着姚远颐缩到玄晖身旁,“白毛大妖,你最好今天把人料理干净了,否则元宵节你耍我的事,我、我一定饶不了你。”
“咳咳,师妹哪里的话,姚博飞毒害我们归云门弟子,又出言挑衅,师兄必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转眼瞪向姚博飞,又与邹文滨打斗,让萧景闻趁乱擒住罪魁祸首。
一番严苛审讯后,失去靠山的姚博飞立马怂了,韩渡没继续拉偏架,终于按照正式流程定罪结案。
但只有给连笙下毒一项罪名。姚博飞支支吾吾说不清牵扯息风教一事,朱子曦害怕他恼羞成怒,宁死拖累姚远颐。
朱子曦不确定这样的结果连笙会不会生气。可她不能看着姚远颐无辜受难。
发现韩渡伸手想接过晕厥的姚远颐,她将人搂得更紧。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让步。
郭白把堂上信息尽数传讯至微生忧和,完事记起姚远颐或许接触过魔教,打算接着搜集线索,因而自告奋勇带姚远颐回去。
“抱稳了。”朱子曦有台阶就下,不让敌人顺心她便高兴。
“既然如此,还望代宗主醒来时映霜道友告知一声。”韩渡眯了眯眼,拂袖而去。
朱子曦木楞地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有些背脊发凉。
这人绝非善类。
“我们走吧。”
玄晖语调轻柔,舒缓女孩内心的局促不安,不敢有半分逾矩。
她不爱与人亲近,他便不会再明目张胆向前。
萧景闻依旧不服玄晖,架不住自家师妹偏爱这口。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边的白榆倒是生起了八卦之心。
她冷冷道:“我与谁交往还得向师兄报备?”
踢到硬骨头了。白榆讪讪一笑,连连赔笑道歉。萧景闻轻叹一声,嘱咐朱子曦若是外出不归切记要先向连笙报备,才告辞离去。
姚远颐的居室较远,朱子曦原也不熟悉重霄门,弯弯绕绕走了些错路。最终他们在装晕醒来的姚远颐的指引下,成功到达目的地。
主人翁本打算好生招待恩人一顿,不料郭白开口就是审问她与魔教是否勾结。姚远颐兴致索然,自证清白后,答应协助调查姚博飞。
白榆是元宵夜扮演白毛大妖捉弄曦(划掉,帮助曦融入归云门)的小分队成员之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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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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