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曦？”璎呼唤。
“我没事。”朱子曦回过神，“你继续。”
“如果你害怕便去求助连笙吧，我不能保证往后是否安全。”璎看朱子曦的样子绝对不是没事。
“来都来了。”朱子曦有些晕乎乎的。
自打进入密道，她确实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脚步虚浮，恍若神魂离体，躯体不属于自己。
她绝对没有勇气验尸。
璎让她别想太多，叫她小心贾宿安的陷阱，朱子曦便迅速调整状态，不再介怀此事。接着她缓缓来到一扇门前，听到房间内有人对话。
“你居然没中我的迷药？”
这是一个苍老的男声，年纪较大。他似乎受了伤，声音很虚。
“云舟是你杀的吗？”
朱子曦认出玄晖的声音，可她不认识云舟。
“哦，那个骗子。所以是另一位给你消息，让你来这找我报仇的？”老人颇有点自豪，“虽然他假话连篇，但魔核上佳。现在那颗魔核泡在万盈的心头血里。他是我的挚友，却死于这位小兄弟剑下，我不得礼尚往来？”
“昨夜喂我持泰丹的就是你吧。”贾宿安道。
玄晖被揭穿身份后依然理直气壮：“对。我来替云舟复仇。”
期间有激烈打斗声。
朱子曦喘着粗气，谨慎地推开一丁点门缝，发现玄晖一对三，而且是劣势方。
他并无玉牌在身，用不了法术。
几道剑光闪过，即使玄晖击中乱舞的枝条，对贾宿安也没什么伤害。
“你以为几颗持泰丹就能抑制我？既然那个人没当场要我的命，还给我植入魔核，我当然要好好利用。”
贾宿安大手一挥，玄晖的武器飞出老远。
他用慈祥的语气蛊惑玄晖：“我知道，你们魔族都想离开魔域。我能帮你，为你剔除魔核，摆脱诅咒，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你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不计前嫌。”
“好。”
犹豫再三，少年应了声。
然后是一阵金属碰撞声和衣料摩擦声。朱子曦一惊，她探头看到玄晖：他在解衣带！
不过玄晖应该也不是自愿的，他的腿被层层枝条交缠，不得动弹。
老人旁边站着两个个壮汉，手持刀剑。玄晖手无寸铁，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年轻人的身材不错啊。”
老人笑得阴险，拿着两把小刀，不怀好意得盯着玄晖的胸膛。
暗处的朱子曦头皮发麻，她其实听不太清两人具体说了什么。但她清楚知道，玄晖这个时候还没成年，这死老头想干什么？
现在少年裸露上半身，向前人摊开双手，表示服从，凭君处置。
枝条顺势爬上他的手臂，禁锢他的行动。
如同那副花鸟画。玄晖是被束缚的飞鸟。
朱子曦握紧剑鞘，询问璎的建议。
璎建议赶紧跑，别回头。
“他死了连笙后面很麻烦的。”朱子曦不从。
玄晖之后接任立渊阁，能为连笙提供莫大助力。
她怎么能放任连笙的盟友死在眼前！
何况，她私心不愿他凄惨丧命于此。
老人提刀准备往玄晖心脏上刺去。不容朱子曦细细思考，她已经迈开脚步，拔剑划出一道银白的剑气。
即使还未系统修炼剑法，她依靠映霜的肌肉记忆，行云流水地使出一套简单的剑招。
少女英姿飒爽，剑法灵动、雄浑有力，料谁也猜不到，她本人实际上是个运动白痴。
“连笙的盟友叫她救呗！你不要冲动啊！”
璎着急忙慌在朱子曦耳旁大喊。她觉得目前朱子曦有点神志不清。
身旁的大汉迅速反应，抬手阻挡了偷袭。他们毫发无损，朱子曦则因为腹部伤口撕裂，痛得直不起腰。
她勉强用剑身支撑身体，眼中满是畏惧。
背后有一排木架，上面摆着一堆瓶瓶罐罐，其中装着各种不可名状的黑色浓稠液体，散发出恶臭，令人作呕。
老人见状，又猖狂地笑出声：“哈哈哈，这样一来，浸泡新魔核的心头血也有了着落，真是天助我也。”
原本玄晖一脸镇静，此刻脸色却极为难看。
他在等贾宿安杀自己，再借机反杀。他有十足的把握。
以心头最纯净的血燃起的九苍荧火，能够克制魔核的力量，足矣将贾宿安焚成一把灰土。他无所谓与贾宿安同归于尽，反正他也活不久。
可朱子曦一来，玄晖必须修改计划。
女孩不为自己的魔族身份震惊嫌弃，反而出手相救，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此刻性命至上。不光是他一人的性命。
关于女孩为何来此、先前的对话听了多少，他倒顾不上了。
那堆枝条不足以困住他。他不过是在示弱，诱使贾宿安放松警惕主动接近，寻找机会把对方烧得连渣都不剩。
计划有变，玄晖竭力挣脱束缚，用力握住贾宿安的刀，沾上满手鲜血。他默念法诀，燃起一阵苍白的火焰，包覆住手掌。
贾宿安瞳孔一缩，即刻丢开武器。禁锢玄晖的枝条跟见了鬼似的，骤然退回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占领优势后，玄晖一把扼住贾宿安的咽喉，逼迫对方放朱子曦离开。
两个大汉受贾宿安操纵，完全没有自我意识，主人命他们离朱子曦远点，他们便头也不回地走向后屋。
后颈的咒文太过眼熟。
记起百日仙另一制造傀儡的功效，朱子曦背部冷汗直流。
这即是百日仙契下任人摆布的空心傀儡，映霜也曾有一位主人。
朱子曦想象自己遇到契主后，会沦落至眼前两人相同下场，不免心凉半截。
“快离开这！”玄晖大声喊到。
他有话想单独问贾宿安，因此希望对方先行一步，预留一点空间。
朱子曦头脑一热：“不行，我走了你怎么办？”
苍白的火焰萦绕在贾宿安颈脖，几乎将他吞噬。那人却畏畏缩缩，不敢触碰玄晖掐他的、着火的手。他只能不停召唤枝条，攀上玄晖的臂膀，尝试将人分离。
“我不会有事的，你走。”
贾宿安发觉玄晖未下死手，意识到他尚存价值，挑衅道：“你快坚持不住了吧。她很担心你呢，你要当着她的面流干全身的血吗？像七天前那个少年一样。他的玉牌还在我这，你是来找这个的吧。我保证，假如我死了，你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找到他的玉牌！”
他的威胁非常有效，成功激起了玄晖的怒火。
“把东西给我。”玄晖怒不可遏。他加重力气，也在制约火苗，不让贾宿安死。
他控的灵火以人血为引，会不断汲取人体内的鲜血燃烧，的确能很好地克制贾宿安及魔核，但无法维持太久。
所以他盼着朱子曦赶紧走，留点时间给他问出云舟玉牌的下落。
朱子曦莫名讲起义气，小跑至玄晖身边，顺道拾起他的衣服和武器，塞进怀里。
她对这火焰毫无恐惧，反而因感到温暖、渴望靠近。不过她理智未消，没有做出疯狂之举。
看见对方嘴唇发白，满身伤痕，多半无力招架贾宿安的进攻，她觉得当下还得靠自己带人杀出重围，便再次引剑而出刺向贾宿安。
玄晖预感不妙，松手推开贾宿安。于是朱子曦扑了个空，差点摔倒，幸而被玄晖扶住。
“哈哈，我就知道，魔族死后尸骨不存，你能带回的只有那人的玉牌，自然不可能现在杀了我。”
贾宿安重获自由，施法召唤藤蔓堵住密室出口。先前的大汉也跑出来，捧着一炉香。
朱子曦不明所以。迷糊间，她口中猛然平添一股苦涩的药草味。
“走。”玄晖抢过衣服，套在身上，遮挡前胸。他一手牵住朱子曦，退到枝条堵住的门前。
他用剑砍断枝条无果，转头看向女孩。
口腔里苦味蔓延，朱子曦想吐，不料玄晖先一步捂紧她的嘴，强制她咽下药草。
“他们点了**香，这是解药。”
待确定朱子曦咽下草药，玄晖才放手解释。
“我来不及炼成丹药，只能退而求其次，择些叶片作解药。”他语调依旧温柔，可模样着实不雅。
“你穿好衣服再说话。”朱子曦扭头。
刚刚玄晖一手拽人一手捂嘴，没空穿衣。路上腰带掉了几次，是朱子曦细心捡回的。
玄晖不可能如朱子曦一般马虎，将后背暴露给贾宿安。所以他当着朱子曦的面穿衣系带，目光不曾离开贾宿安。
而朱子曦偏头传递衣物，脸颊不自然地染上一片酡红。
许是察觉女孩的羞涩，玄晖将她拉至身后，厉声问到：“你为什么不走。”
眼见贾宿安步步紧逼，派傀儡打头阵，自己则躲在后排当缩头乌龟。玄晖暗骂这人是个懦夫。
少年迅速恢复衣冠，即使穿戴与白日如出一辙，也不复先前的意气风发。
朱子曦知道他伤得重，不该和他争吵，却依然辩解说：“万一你死在这怎么办？”
她缄口不言玄晖的灵火于自己极具吸引力。
苍白之火格外瞩目，她近乎成了扑火的飞蛾，情不自禁向白光靠拢，哪怕可能为此付出性命，依旧心甘情愿。
但她不能如实相告，否则玄晖定会把她当疯子看吧。
从此在投喂曦崽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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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飞蛾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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