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痛醒的。
脑颅中仿若有一个高速旋转的钻子在疯狂钻洞，痛的我魂魄出窍，整个人都在飘荡。
有声音惶恐地说道：“仙君，她体内没有发现神力……”
神力，那不是师尊才有的吗？这些人想干什么？
剧痛让我压根无法思考，只听“噗嗤”一声，像是利器切开西瓜的声音，接着“噗通”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还滚了几滚。
一个阴狠又熟悉的声音说道：“再给我继续找，找不出神力，你们就都去死。”
脑袋上的剧痛猛地加剧，我再次昏死过去，刚才的情形又一次上演，这次我意识过来，那“噗通”掉在地上的，是人头。
另一个陌生声音插进来：“仙君，看来神尊对她毫不在意，便连一丝追踪定位的神力都没留下。”
周围陷入了死寂，我竭力打起精神，在心底呼唤：“魔？”
“在。”
我松了一口气，旋即感到愤怒：“你既然在，为何袖手旁观他们害我？”
“我是你的心魔，无法违背你的意志行事。”
“那你现在带我走。”
魔的声音有些怪异，居然轻笑了起来：“你确定？”
我悚然一惊，蓦地明白过来，倘若让魔带我走，全天下便都知道，师尊唯一的弟子入魔了。
沉默中，剧痛再次侵袭，我默默忍受着，魔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声音带着异样蛊惑：“顾采薇，只要你开口，我即刻带你脱离痛苦。”
我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又是一番折磨后，我意识已经陷入了恍惚，听见乾元仙君阴恻恻地说道：“果然是一丝神力也没有留下，罢了，清洗她的记忆。”
这句话令我毛骨悚然，不顾一切地发出呐喊：“魔，他们要干什么？”
“自然是清除他们折磨你的记忆，等你恢复后，再换个其他花样实现目的。”魔的声音淡漠无比，听得我浑身发寒，我用最后一点意识对它说道：“我要求你保住我的全部记忆。”
它没有立刻答应，我奋力喊道：“这些记忆都留下，只会让我更加愤怒，让我被杀意吞噬，让我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呵呵。”魔总算有了回应。
“顾采薇，不得不说，有时候你很聪明。放心，我会保住你的记忆。”
记忆保存了下来，但我迎来了又一次折磨，直至第三次昏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跪在我娘的坟墓前，王二娘在一旁关切地看着我，看见我醒来立刻搀扶着我起身。
“少主，你刚才因为太伤心昏了过去，你别难过了，夫人知道你这么孝顺，九泉之下也会瞑目的。”
大黄在一旁不住地叫唤，我顺着它吠叫的方向看去，看见站在背后的乾元仙君。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迅疾笼罩我。
他眼神依旧很和蔼，但是那种平静背后令我汗毛倒竖，总觉得在被毒蛇窥视。
我喝退了大黄，竭力保持平静，再次向他提出带走我娘的尸骨，这次他答应了，还关切地邀请我小住。
这个老银币！！！
我心中暗骂，面上却不敢流露分毫，正在想着对策，忽然狂风大作，乌云翻滚，眼前乍然一亮，一道横贯天际的闪电从苍穹划过，接着“轰隆”声不绝于耳，惊雷一个接一个地炸响，天和地刹那间黑了下来。
惊魂未定间，足下的大地剧烈摇晃，仙山一座座坍塌，大江被截流，远处传来白衣仙人的呼救声。
乾元仙君猛地拉住我胳膊：“不好，魔族入侵了！”
他抓着我朝空中飞去，我这才发现四面八方出现一群群凶神恶煞的怪物，咆哮着朝我们扑来。
乾元仙君挡在我面前，与这些怪物展开了厮杀。
我赶紧蹲下抱住大黄，心底问道：“魔，这是怎么回事？”
“幻境。”
“迷惑我的？”
“不错。”
“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
魔语气很冷漠：“这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耳边全是尖利的呼啸声，夹杂着呼救和惨叫，长着翅膀的可怕怪物飞扑向一个个逃窜的仙人，锋利的爪子抓着两条腿狠狠一撕，天空便下起了血雨，一具具尸体从空中坠落。
哪怕知道是假象，我还是止不住地瑟瑟发抖，与大黄抱在了一起。
惨叫声此起彼伏，尸体堆积如山，天空弥漫着冲天的血腥味，忽然，乾元仙君冲到了我身边，他浑身浴血，脸色惨白，冲我飞快说道：“顾采薇，魔族入侵，若是不能联系上神尊，整个人族都要毁灭！”
我知道，这老银币开始演了。
我惊恐地往后退去，失措地摆动着两只手：“不知道，我不知道，师尊的踪迹我怎么会知道？”
乾元仙君眼神嗜血般阴狠，步步逼近我，喝问道：“那你有什么物件是她送的，或可御敌，快快拿出来！”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将左手藏到了背后，等反应过来已晚了，乾元仙君立刻喝道：“你手上戴的什么？是不是神尊赠你的神器？速速拿出来御敌！”
他又逼近了一步，阴毒的眼神涌动着贪婪和**，却竟没有抢夺？
我身心巨震，刹那间明白过来，刚才那番折磨中，他定是早就发现了我手腕上带着的乾坤镯，现在又布下这等骇人听闻的魔族入侵幻境，很可能就是骗我将乾坤镯取下来。
这老银币没法自行取下我的乾坤镯！
我立刻问魔：“他是不是没法夺走我的乾坤镯？”
魔道：“不错，此乃神器，被神下达了神之旨令，除非神亲自为你取下，否则——”
“否则什么？”
魔尚未回答我，乾元仙君又逼近了一步，这次他直接抓住了我的左手腕，袖口自动滑落，露出了我手腕上那个鲜红欲滴的手镯。
他眼底闪过浓烈的贪欲，喃喃道：“神器，这是神器！”
猛地抬头瞪住我：“顾采薇，你是神尊的弟子，守卫人族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如今人族大难当头，你竟然贪生怕死不肯交出神器？”
我手腕被攥捏的生疼，周围那些情形虽都是幻境，可此刻被他捏住手腕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的，感觉他像是恨不得将我骨头碾碎。
“魔，他为什么不杀了我抢走神器？”
“杀了你，他也夺不走神器，反而会引来神尊。”
我呆了一呆，乾元仙君见我居然在此关头走神，瞬间愤怒到了极致，咆哮起来：“顾采薇，人族大难，你岂可置身事外？速速将神器交出来，不然到了神尊面前，我也决饶不了你！”
他话音甫落，便喷出了一口鲜血，溅射的我满脸都是。
我惊骇望去，只见一只森冷漆黑的翅膀从他胸膛穿刺而过，将他捅了个对穿。
魔头将他挑起来，另一只翅膀轻轻一划，“噗通”，乾元仙君的头掉在了地上。
我这时才感觉到一股腥臭难闻的液体从脸上流淌下来，糊住了我的口鼻。
那生了双翅的魔头狞笑着朝身后喊道：“带来！”
很快，两个猴子模样的魔头押来了一个人，王二娘被它们拖拽而行，丢弃在我面前，披头散发地跪在血地里。
“交出神器，不然要她魂飞魄散！”
双翅魔头厉声喝道，黑漆漆的两只眼睛死死盯住我。
王二娘尚未昏迷，她挣扎着朝我爬行过来，魔头并未阻止，王二娘一直爬到我脚下，两只手抓着我的足踝。
“少主，请你看在当初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救救我吧，求求你——”
记忆开始自动播放，那一年，娘带着我爬了整整一夜才找到野猪村，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只有王二娘拿出半个窝窝头。
我泪水不知不觉流出，心里明知这是幻境，可还是止不住地难过。
“娃儿！”王二娘痛哭流涕，“娃儿，二娘一辈子没过好日子，好不容易能在这仙宫过几天安生日子，你就让二娘再多享几天福好不好？”
“求你了娃儿，二娘给你磕头！”
她咚咚咚往地上磕头，我压根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她额头上全是血。
“娃儿呀，你已是神尊的徒弟，天下间你要什么没有？那劳什子手镯，你就给了他们吧！”
我心中一惊，王二娘为何知晓的如此清楚？忽然蹲下去揪住她衣领：“二娘，他们是谁？”
王二娘泪花闪动的双眼，明显闪过一丝慌张，我的心猛地一沉。
魔忽然道：“她是真的。”
我的心再度一沉，“她不是幻境？”
“她是活人，这个幻境半真半假。”
“哈哈哈！”我惨笑起来，松开揪住王二娘的手，颓然往后退去。
“二娘，镯子我取不下来。”
王二娘慌张道：“娃儿你别骗我，镯子能戴上去，怎会取不下来？”
她扑上来，拽着我的手腕，使劲儿往下抠。
我一动不动，任由她扒拉，很快我手腕就红了，接着皮肤开始破损，流出血来。
王二娘像是没看见一样，发疯扒镯子，不扒下来誓不罢休。
魔在耳边轻轻道：“我可以帮你杀了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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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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