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的主人……”罗索还抱着袋子不肯放手。
立奥提冷淡道：“人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复活。”
“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话吗！骗子！”暗夜精灵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听。
“没关系。”立奥提说着，再次拔出刀，“你不用听，因为我会把你的头捅开，然后逼问你的尸体，问出所有的事。”
罗索立刻打了个哆嗦。
但他还是固执地抱着尸体，一言不发。
程优叹了口气：“不如这样，你把村庄的位置画在地图上，然后你先找地方躲几天，等到我们弄清楚情况再来找你商量复活的事。”
罗索犹豫了，似乎在思考程优话里的真实性。
但可能是因为程优现在魅力值太高，所以他几乎没怎么想就点头同意了：“那你们可一定要回来啊。”
“一定。”程优说。
这回他们终于得到了德鲁伊村庄的具体位置。
程优把村庄的红圈和骸骨裂隙之间画上了虚线。图上直线距离看起来并不是很远，但森林里树木繁盛，河流曲折蜿蜒，许多道路都被掩盖在茂密的草丛之下，想要安全到达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必说如今还有来自深渊地下的魔物在黑暗里虎视眈眈。
无论怎样，还是要继续前进。
程优在其他两人好奇的目光中，把剑骨之灵的身体直接收纳进自己什么都能装下的玩家背包中。
之后他和立奥提重新踏上冒险进程，他端着地图在前面开路，没过多久听见青年在他身后感叹：
“希莱之主的祝福真是威力强大。”
程优头也不回：“是很方便。”
无论说什么都有人信，也有人愿意帮助他，可谓是过剧情、接任务的一流能力。
不过他还是不想留下这份祝福，他觉得这几乎和开修改器没有区别，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这游戏还有什么意思？
说到祝福，程优反应过来：“你好像没受到影响？”
“我？”立奥提耸耸肩，大方承认，“我还没有坚定到能轻易抵抗希莱的意志，我的目光仍然会不由自主地追着你跑，不过，感谢我是一个暗夜精灵吧，对于魅惑类的法术，我们总是有一定的抵抗力。”
程优说：“我倒是没感觉到你有看我。”
立奥提随意笑笑。
如果程优回头，就能看到他迟缓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将眼神从自己身上离开，然后强迫将其放在两旁向后退去的树木上去。
只可惜，忍耐的滋味实在不好受，立奥提开始以闲聊来转移注意力：
“那个剑骨之灵，你所谓的傀儡，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优信口胡诌：“就是……我做的傀儡吧。我是个法师，肯定要搞点什么东西来保护自己，剑骨之灵的尸体就是很好用的武器。”
“真是越说越像死灵法师了。”立奥提道，“我从前在雾桥，时常能见到这类死灵派的人。他们对谁都抱有敌意，包括自己的同类。如果你也是的话，没必要遮掩，我对死灵法师没有任何意见。”
更不必说，是得到了希莱赞赏的人。
可我真的不是死灵法啊，程优在心里说，他也压根不打算走死灵法术的路线，爆炸的元素输出才是玩家的终极浪漫。
“希莱会鼓励一切叛逆，一切阴谋，因为那是填埋**沟壑最有效的捷径。所以在他人眼中无比邪恶的死灵法术于我们而言，只是达成目的的聪明手段罢了。”立奥提说。
果然是邪神邪教一家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
出于好奇，程优又问：“你知道死灵法师普遍信哪个神吗？”
“那要取决于他们生前的经历了。”立奥提道，“我所认识的死灵法师大部分都是无神论者，因为他们自己就可以逆反肉身、创造生命，对于信仰的渴望并没有多强烈。除了那个人尽皆知的传奇死灵法师，他是温莎罗娜的信徒。”
“传奇死灵法师？谁啊？”程优问。
立奥提没有对他匮乏的常识进行评价，因为他现在需要把重心放在抵抗魅惑上，就直接回答：“苏明莱，一个人类。我的老师形容他是本世纪最伟大的死灵法师，是塑灵术法的创始者，百世难得一见的天才。”
听到这个名字的程优却猛地停住脚步。
很奇怪的，他感觉到面具底下的这张脸在抽搐……他的嘴角僵硬着，忍不住地向下撇，就好像是对什么事做出十分反胃的反应，让他内心深处唤起一种毫无征兆的惶恐。
……惶恐？
他立刻按住自己的面具。
胃里有什么在抽动——原来游戏里也可以感受到身体内脏如此真实的反应吗？他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是本该属于他的情感吗？
“怎么了？”立奥提蹙眉。
程优深吸一口气，保持语气平稳：“没事。”
而后他装作低头看地图的样子，随口道：“我们似乎已经要到了。”
“……”立奥提将信将疑。
短暂的沉默过后，程优又忍不住去摸自己在面具底下的脸。他回过头去，问：“你有镜子吗？”
立奥提道：“我可以把匕首借给你。”说完，他反手握着刀柄，递到程优面前。
程优把匕首放在正对脸的角度上，用刃面去照自己。他的眼睛透过面具，被那阵冷冰冰的光给刺痛了，在视野里晃出白灰色块，这让他的手指都有些紧张地蜷缩起来。
程优不知道自己这反常的反应因何而来，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游戏带来的意外还是深入现实的警示，他只知道，他所控制的这具身体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趣。
在经过莫名其妙的心理建树后，他终于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
果然，他释然又迷茫地想。
这张脸跟他自己真的一模一样。
程优摆出难看的笑容，单侧脸颊就被挤出一个与从前分毫不差的酒窝；他又张开嘴，看见了让人显得不成熟的罪魁祸首：两颗虎牙；他心情复杂地拧起眉毛，那截在眉骨末端骑车磕出来的疤也跟着动了动。
所有的细节、所有的轮廓，都与他的张脸完全重合，甚至更精细。
太扯了。程优缓慢摸着皮肤，感受到那光滑的触感，恍惚中以为是自己的身体真的借助XR来到了这片陌生而荒唐的世界里。
“我承认你现在很有诱惑力，不过那也没必要一直看自己的脸吧？还是说你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模样？”立奥提打断他的思绪。
程优默默放下：“我就是没想到我会长这样。”
真是奇怪的说法。
立奥提手指缠着自己的卷发边：“你确实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但你的发型并不是最好看的。匕首太寒酸了，等下进到德鲁伊村子里，我会为你多多留意有没有镜子的。”
程优压下心中情绪，把刀还给立奥提。那张洁白无瑕的面具还在他一只手里拿着，他想了一会儿，还是重新带上了。
而后两个人继续在幽暗的森林中行进。
人类没有夜视能力，听力也不如其他种族优秀，所以茫茫林间在程优眼中就只是充斥的蝉鸣和冷风的寂寞背景，偶尔还夹杂着几声猫头鹰的咕咕叫。
所以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知情。
程优前脚刚跳下独木桥，后脚就被跟上来的立奥提抓着领子拎到树后。他的背撞在粗糙的硬木皮上，有点疼，正要问话，一抬头，立奥提伸出手指示意他噤声。
绕过浓密的树影和针林，不远处的空地上狼藉不堪，那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冲突。
地精们手握长矛，和圈养的狼犬一起，将他们的敌人逼到了绝境。他们把一头熊团团围住，月光底下，那接近两米高的野兽浑身毛发倒立，发出愤怒不屈的低吼。
依据地精以多欺少、喜欢挑事的臭毛病来推测，这或许只是他们的一场欢乐狩猎，或者饭后娱乐活动。
立奥提眯起眼观察那头熊，他注意到熊身上散发着微弱的元素魔力，似乎并不是普通的动物，也不属于肉质鲜美的补给范畴。
它很可能又是一个德鲁伊，一个倒霉又没用的家伙，被区区几只地精和野狗围困至荒林中。
这样的场景其实在近来挺常见的。
因为半神之子阿硫斯的暗杀行动，大片大片的德鲁伊村庄被毁，德鲁伊们失去了月神的祝福和大地之父的庇护，再加上蜘蛛女妖和剑骨之灵的侵略，他们被压制得很惨。
原本林中有近十座村子，现在只剩下两座还在苦苦支撑，其他德鲁伊村庄中的居民要么被杀掉要么逃出了森林，只有很少一部分还选择留在现存的村庄中拼死抵抗。
如今的战况就是向外来侵入者这边一头倒，如果再没有人帮忙，被屠杀殆尽只是时间问题。
被长矛和哄笑声逼迫得退无可退的熊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怒吼声中带了一丝退缩，再庞大、再强壮的野兽都会惧怕濒死的绝望。
立奥提觉得无趣，想拉人转身离开，结果低头一看，手边哪里还有黑袍巫师的踪影。
他心有灵犀地往前方看，果然瞧见人已经明目张胆地跑到对峙视野范围内里。
在层叠的丛林间，少年巫师抬起双手尝试施法。
他脚下的绿草和球茎花都逐渐苏醒，空气里开始压缩出混乱的魔力流。
土层受到影响开裂出细纹，风和水汽推散黑暗，让幽影仓惶褪去，荆棘从地缝中源源不断的涌出，没过一会就占据了眼前这一小块地面。
新抽条的植茎相互挤压、纠缠，欢呼雀跃着向地精和恶狼群奔爬，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在这场热闹中侵入一席之地。
地精们本来还在互相推搡，没等反应，就被荆棘条缠得紧紧的。在令人窒息的挣扎中，野狗在呜咽，他们也发出慌乱的尖叫，手中武器陆续掉落，然后被前仆后继的植物吞噬撕扯。
“希莱在上……”
看到这一幕的立奥提无力叹气：
为什么他可爱的巫师同伴就是喜欢多管闲事呢？！
让我试试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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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死灵法师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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