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被碰过的蜘蛛却没有任何反应。
“你在做什么？”程优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罗根放下手，解释：“这只是蜕下的死皮。”
“那它也是挂了蛛丝的，万一把震动传给其他蜘蛛，我们不就死定了吗？”
“这些蜘蛛体型太大，感官迟钝，微小的动静不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感官迟钝……这鬼迷日眼的再钝能钝到哪里去。”
“体型越大，感知就越差，这是所有依附体怪物的通病。”罗根只好解释。
程优对这种生物没多了解，也完全不想了解，就问：“那你发现什么了？”
罗根道：“有精拳和胫骨钩，是公蛛。”
“……”
好，感谢昆虫学家罗根同志对野怪进行的观察与总结，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程优把自己的腿从淤泥与污水里拔出来，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宁可与阿硫斯风风火火斗舞三周半都不会选择跳进这蜘蛛叠高高的破地方。
“你在发抖。”罗根毫不留情地说。
程优：“因为老子害怕。”
蜘蛛太恶心了，好几条腿、好几对眼、毛绒绒还到处爬，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蜘蛛。之前在德鲁伊村庄里遇见他就被唬得走不动道，一路走来也心惊胆战，最终还要面对群蛛开会、公母荟萃，真是令人反胃。
原本系统赠送的那张面具是有稳定情绪的功能在的，结果被某个天使拿走了，现在好了，即便程优做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是无用功，这种规模的蜘蛛还是超出了他的san阈值。
罗根道：“低头，不要看它们，我们要从它们中间穿过。”
“……”程优脸色难看得像是咬了一口蜘蛛肉。
因为长牙虎和猎人之间有特殊的感应，所以他们轻而易举地就在另一堆腐肉中找到了它。这只大猫没有受伤，反而看着精神不错，并没有因为四周全是蜘蛛和蜘蛛皮就像程优一样吓得走不动路，它很安静地迈过蜘蛛腿，蹭到罗根身边，鼻尖还是湿漉漉的。
“……松口。”罗根注意到长牙虎嘴里咬住了什么。
一小块亚麻布被放到他手中，程优认出这是林地精灵们的标志性服饰，只是颜色和材质很旧，肯定不会来自他们队伍中德鲁伊，拉斯维斯。
或许是死后被拖来享用的村中居民？程优想着，脚下咔嚓一声，再次踩到硬物，他整个人一激灵，差点没把前面罗根的背包带给拽下来。
猎人和长牙虎一人一猫回头看，程优尴尬地清清嗓子：“我没被吓到，我就是害怕而已。”
这两者似乎没什么区别。
罗根没说话，俯身将那块被程优踩裂的东西拿起来。
木板泡得半边腐烂，勉强可见那手印血污下印刻的文字，程优把魔法石凑近，仍然看不懂那些扭曲难看的鬼画符。
“稍等下。”他灵机一动，拉出菜单里的插件，框选，进行翻译。
然而系统有模有样地扫了两圈，打出来的翻译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上面说，世界上最发达的工作就是在坦克里面上厕所。”
“什么意思？”罗根皱眉。
程优把废物插件收起来，老老实实地：“意思是我也不知道。”他又补充，“或许拉斯维斯知道这些文字。”
既然他们发现了林地居民的衣服碎片，那这些木板块很有可能也是他们留下的，只是不知道人是死是活，如果活着，就证明附近有能逃离的出口，如果死了，那就是被蜘蛛蚕食得连尸骨都不剩了。他们都希望是前者。
而可能是因为未完全脱离战斗，程优现在仍然看不见弹幕，他把直播弹幕的按键开了关关了开，右侧视野里还是毫无反应，他只能放弃。
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要是有弹幕在，他也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这是一份遗书。”罗根突然道。
程优点头：“那先收在背包里，等下去找拉斯维斯——什么？”
罗根再次辨认了一下，依照记忆里那些德鲁伊的森林文字和符号，说：“应该是‘死志书’，上面还有死沼亡灵的气息，你是法师，应该能感觉到什么。”
程优在对方越发深沉的神色中接过木板。
在手指与腐面接触的瞬间，他听见了死者枯哑而艰难的絮语。
程优下意识捂住耳朵，但没什么用，那些听不懂的语言涌入大脑，触及神经——就好像真的有人在他身边说话一样。
怪异的音调一开始如阴雨绵绵不绝，而后以惊恐的速度向上攀升，很快变得厚重混浊、震如闷雷，像是铺天盖地的海浪，迫切调动起他这具死灵法师身体内为数不多的魔力来。
单凭死人的言语是无法传递更多信息的，然而在魔力的加持下，声音、文字、色彩相互织结，逐渐形成了模糊跳动的画面。
程优看见了属于这些人的结局。
在村庄彻底陷落之前，德鲁伊们如同被匆匆挤碎的残羹冷饭散了一地。
到处都是断落的武器和血肉骨块的漩涡，渡鸦在天空盘旋发出高亢的讥讽，大地在流淌的猩红中归于沉寂。
“致所有森林同盟的战士——”
死志书的文字像是烙铁般生生刻印在他脑海里。
“我们很艰难地在此承认，这场战争最后的幸存者不是我们。”
似乎是这些林地精灵终于迎来了穷途末路，他们被围困在肉块堆砌的残骸中，背靠着尸体的堡垒，身上泼洒的是同伴的血，不投降，等待他们将会是蜘蛛女妖残忍的刑罚。
要么被砸出眼睛吊在溶洞顶成为萤虫的明灯巢穴，要么保留尸体然后变成蛛腿的怪物……
“——松手！”
罗根眼见情况糟糕，一把抓住程优肩膀想要制止他下滑的身体。
可惜人在脱力的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程优脑袋发疼，太阳穴热得很，他在罗根的搀扶下慢慢蹲下来，手指不由自主地擦着血污，想让剩下的字完全露出来：
“我们无意夺取任何生命，也无意侵占任何生灵的家园，而面对邪恶，德鲁伊会尽其所能与之对抗到最后一刻。”
“因此我代表翠影村庄、卓尔辛森林守护者，向大地忠诚献誓——”
“决不投降”四个大字仿佛刀锋横刻，落笔流畅清晰，毫无悔意。
提前新年快乐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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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亡灵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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