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静止。
直到谢辞开口,音色喜悦:“师父,你瞧,下雪了。”
他看向她,那双眼眸明亮干净,还带着些许温柔,像在看这世上最珍稀的珍宝。
但祝秋却在看雪。
她明白,洈城在陇南,雪比金银还少见,而陇北的京城、歧安、连宁……那里的冬天才是真正的鹅毛大雪。
祝秋收回目光,看向面色欣喜的谢辞,淡淡点头。
“嗯。”
她应下,眼神重新望向远处,目光空悠。
“是啊,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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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子后,谢辞的手已经冻得通红,却还赶着她回房间敷药,说采买的药材和晚饭都由他弄就行,她别操心。
谢辞直接把她背进了药室。面前的药台上药材器具都齐全,他本来想上手,但目光落在她脚踝上,一顿,又匆匆收回,垂眸退了两步,转身在门口仔细叮嘱她自己敷药。
这一刻仿佛他是师父,她才是徒弟。
祝秋应下,等谢辞离开后才脱下鞋袜。她的脚踝已经肿胀的厉害,比拳头还大,一碰就疼。
她一声不吭地敷药缠布,结束时额间已经一层薄汗,她擦了擦,套上鞋袜,净过手,这才撑着竹竿慢慢朝书房挪去。
有了红苊,她便要赶快循着医书炼红苊丹了。红苊这灵草娇气,存不了太久,需得赶快处理。
两个月前她就听说临城消失了大量的野猫,随即多出的便是心肺刺痛、吐血而亡的人。祝秋猜测是有人以猫鬼[1]行祟,而被歧泽之血浇养的红苊炼成丹可以除一切动物蛊术,她想,还是备上些红苊丹以防万一的好。
书房就在药室隔壁,祝秋撑着竹竿一步一步挪,刚挪到药室门口,就撞见了谢辞。
少年已经换了身衣裳,一身青色长衫显得他沉静了些,但神色依旧明亮,手里拿着医书。
“师父去找炼红苊丹的医书?”他笑着晃晃手里的书,扶着祝秋重新坐回药台前,“徒儿早就想到了,师父腿脚不好,最近就好生休养吧,需要什么尽管使唤徒儿就行。”
祝秋接过书,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阿辞一直是这样细心。
“好。”
她接过书,熟练翻到红苊丹的部分,很快注意力便就放在了医书上。
直到翻看了四五页,她忽然觉得有一道视线总落在她身上,祝秋转头,正迎上谢辞笑盈盈的目光。
少年就坐在她旁边的小凳子上,那是烧小丹鼎用的,很矮,他坐上去就比坐在椅子上的她矮一截儿,头正好到她膝盖,看她得仰头看。
此刻谢辞就坐在那儿,手肘抵在膝盖上,撑着头仰视看她,眼睛在烛火下明亮。
她看过去,少年就噙着笑说:“师公果真说得没错,师父真是‘医痴’,拿到医书的那一刻目光便像是黏在了医书上,半分挪动不得。”
她的师父道舟子确实这样说她。
祝秋没有十岁之前的记忆,十岁她时被师父捡去做徒弟,师父说她药手医心,天赋比常人高太多,天生便是炼丹行医的人,还叫她“医痴”。
这些她都不觉得,她只想如果行医炼丹能够救人,那就是她所能做得幸事了。
仅此而已。
于是她收回看谢辞的目光,只道:“行医者——”
“乃知学不博而欲为医难矣[2]——”谢辞一溜儿接上了祝秋的话,还笑吟吟看她,“师父这些话徒儿倒背都如流了。”
“……”
祝秋有时会觉得谢辞确实长大了,没有以前好管了。
以前她说,他便听着,伏在她膝边认真重复。
“既是如此,便要勤学勤记,看医书时也不可分心……”
“知道了师父,徒儿都记得,徒儿还是去给师父做饭吧!”
“……去吧。”
确实愈加难管了。
或许过不了多久,翅膀再硬些,不用她说也就飞了?
祝秋想,然后视线又落回医书上。
然而少年刚起身,又好像想起什么般忽然开口,语气似是毫不刻意,却又殷殷关心。
“对了师父,明日是师兄忌辰,既然师父脚上有伤,不好出行,不如等上几日再去?我想师兄在天有灵,定然不会责怪师父的。”
祝秋闻言,只摇摇头,也没抬眸:“我无碍的,还是明日去就好。”
“……”
少年没应声。
她又抬头看过去,然而看见的还是谢辞乖巧的脸庞,眉眼带笑,眼眸澄明。
“知道了师父,那阿辞这就去准备东西,明日师父只管去和师兄好好叙旧就好。一年不见,师兄也一定想师父了。”
他笑得真诚,师兄长师兄短,好似关系融洽,亲如手足。
然而他转身离开、彻底出了书房后立即就冷下了脸,深藏在眼底的阴翳、厌恶和嫉恨全部浮现,目光冰如霜,比冬雪还冷。
回到厨房,他随手抓起柴堆上那身已经换下来的干净白衣,一把扔进灶火里。
火苗噌一下旺起来,熊熊燃着,倒映在谢辞冷漠的黑眸中。
师兄……
呵,他呸。
死了都不安生,偏和他抢师父的东西。
[1]:又称猫蛊,诅咒人死亡的妖术。被诅咒的人会感到针扎般刺痛,然后吐血而死。
[2]:出自张从正《儒门事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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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辞(面对祝秋版):乖巧修勾,摇尾巴。
谢辞(面对其他人版):滚,别沾边,脏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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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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