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没多久，村里的智慧课堂就开课了，第一批报名的人非常多，而且基本上都是一些年轻人，很多人都是从很远的地方慕名而来的。
课堂开在董家蚕厂，时间是清明过后第一个工作日，董乔自然成了第一批学员的导师。
目前天气还没完全转暖，但董家蚕厂里有恒温装置，工人们已经开始孵化第一批桑蚕了。
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学员们完全不在状态，完全不听指挥，大家都跟喝了兴奋剂一样，参观完蚕厂，挨个拉着董乔拍照留念，董乔也第一次体会了当个网红的苦恼。
这其中的尺寸就不好把握了，这些不像之前的学员，大家都是熟人。面对这些陌生人，稍微不慎，就有可能被人发到网上，到时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很可能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搞成黑红。
果然第一天下来之后，网上一些负面言论就扑面而来。
“这又是个花瓶啊。”
“就是啊，是教人养蚕还是把自己当明星了？”
“这是粉丝见面会吧？”
“一点上课的气氛都没有。”
“感谢避雷，不会去了。”
“我就说这种人一般搞这种都是营销。”
“长得好看就是容易有饭吃啊。”
“这是真的吗？就是参观个蚕厂合个影就算学习了？”
“有人给个解释吗？”
当然也有一些人做一些正面的积极回应，但非常少，很快就被这些看笑话的网友们大量的刷屏给覆盖了。
不过一天的时间，云蚕村人工智能养蚕课堂就从神坛上跌了下来。
一阵机械音响起。
系统：最后一个任务，找出学员中带节奏的人，为云蚕村正名。
董乔：收到。
村里对这次的事件也完全没有预料到，本以为会是一个好的开始，没想到这才第一堂课，就弄成这个样子。
董家蚕厂的人尤其气愤，他们亲眼看着董乔被这帮人围着，七嘴八舌，董乔一开口，立刻就有人说，这个不用看啦，我这个我们都会了。
要不就是，呀，姐姐好漂亮，合个影好吗？
董乔脸上一暗，马上又有人说，姐姐别生气啊，我们马上就好好听课了。
最后董乔实在是忍不了了，压着火站在投影前，不管有没有人听，自己先演示了一遍。结果底下的人交头接耳，暗自发笑，完全不把董乔当回事。
下课了之后，这帮人一哄而散，一点纪律礼貌都没有。
村委。
郑福中立刻拉了预备讲师开会。董乔把当天的监控拉出来看，因为人太多，基本看不出什么来。
“有名单吗？”董乔问旁边的侯晓峰。
“有，不过我感觉现场的人比名单上要多，而且只有签到，没有点名，肯定有混进来的人。”侯晓峰从包里拿出一份名单递给董乔。
大概扫了一眼，董乔把名单递还给了侯晓峰：“绝对不止这些人。”
郑福中手上也有一份名单，他摊开来说：“因为是首次，村里搞了个特价，一个人九块九，报名的人是235，都是线上付款，但现在看来，搞这个优惠，大家好像并没有把心放在学习上。”
董乔低头思考着，没说话。
郑福中看了她一眼：“董乔，现在焦点都在你这边，你得想个办法把这个口碑给逆转过来，不然，后面我们就凉透了。”
董乔抬起头：“嗯，我会想办法。”
郑福中接着说：“你们蚕厂不都有监控吗？能不能把这个监控视频发到网上澄清一下？”
董乔：“视频太长，而且一片混乱，要是只截取一些发上去，怕有人断章取义，而且，视频我看过了，并不是什么太有力的证据。”
郑福中听完陷入了沉思，他一脸愁容叹了口气：“那现在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看看明后天的情况吧。”董乔说。
“明天还来？不停课吗？”郑福中睁大了眼睛，“依我看这一期的课先暂停吧，等网上风头过去再说，反正才九块九，这些人也不会在乎的。”
“不行，不能停课。说不定停课就是他们的目的，趁机说我们只不过是沽名钓誉，什么人工智能养蚕都能被他们说成我们拉流量的噱头。”董乔一脸坚定。
郑福中一身冷汗：“停课是他们的目的？难道是有人故意要整我们？”
“现在都不好说，我回去再仔细翻看一下监控视频，侯队长，麻烦把名单发给我一份。”
侯晓峰点点头。
董乔回到家，先是认真看了一遍视频，发现有好几个画面中，她身边都有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男的，平头，穿着件灰色套头卫衣，中等身材，眉眼很淡，厚厚的嘴唇，眼神一直飘忽不定。
有好几次这个男的都是率先开口说了什么，周围的人才跟着起哄。
董乔想起来，这个人也跟她要过合影。
她看了一眼名单，对不上号，名单和视频中的人，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第二天照常上课，她改变了方法，在门口设置了围栏，点一个名进来一个，并且特意让侯晓峰在村里多招募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和她一起守在门口。
刚开始听说点名才能进，董乔就注意到那个平头厚唇男生就开始起哄：“这么多人点名要浪费我们多少时间啊。”
董乔盯着他看了一眼，高声喊：“有不满的现在可以退费退课！往返路费也都给你们报了！”
这话一出，外面的人群乌压压都不吱声了。
董乔很快注意到，那个平头男生名字叫史高磊。
今天的课就比昨天有经验多了，至少有一大半的时间，有一部分人是在认真听的。史高磊有好几次想捣乱课堂纪律，都被董乔有针对性的压了下去。
第三天依旧是如此，这个史高磊，上课的时候，不是在下面呼呼睡觉，就是拿个手机出来拍拍这拍拍那，要不就是问董乔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甚至好几次想私自动厂子里的智能养蚕机。
杨建新按照董乔的交代一直暗中观察着他，结果就在他看似顺手拧了一下机器的其中一个键，立刻被他制止了。
史高磊这下不高兴了。
“你们让我们来学习，怎么，光讲一下屁用没有的理论知识，实践的一点不让动？”
杨建新刚想反驳，董乔转身过去递给他一个眼神，她冷着眼看着史高磊：“这位同学，请问刚才的实验课你参加了吗？”
史高磊眉眼一歪：“参加了，可是那里又没有桑蚕，这和真实的实践能一样吗？”
董乔：“好，那我问你，刚才你按的这个扭，它在现在这个阶段，有什么作用？”
史高磊怔住了，回头看了一眼，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知道，这是补充桑叶的。”
董乔：“很好，那请问现在到了应该补充桑叶的时间吗？”
史高磊转动了几下眼珠：“反正早晚得补，时间根本不用这么精确。”
董乔没再理他，转身跟杨建新说：“监控记下了吧？要是这批桑蚕出了问题，我们保留起诉这位同学的权力。”
史高磊无赖一样，拿着手机一边录相一边说：“好好好！这就是你作为云蚕村智能养蚕代表讲师的态度，恐吓学员！”
周围一个同学一下子开始起哄了：“就是啊，怎么能这么恐吓人呢，不就是按了一下这个按钮，有这么严重吗。”
这么一来，人群又乱起来了，董乔立刻让杨建新把喇叭递了过来，大声喊道：“都安静！吵什么！大家认真听我说！网上的人不知道事实，断章取义也就算了，难道你们在现场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看着刚才第一句跟风的人说：“这位同学你来说！你在前面看得清清楚楚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跟风的是一个小女生，被董乔一点名，神色乱了，紧张起来：“就是史高磊按了一下这个按钮，然后董老师说这个是正在工作的机器，不能乱动。”
董乔微微一笑：“对，他叫史高磊对吧？好，那我再问你，开课之前有没有说，参观的时候，不能动蚕厂里正在工作的机器的任何一个按钮？”
女生：“说、说了。”
同学们一片哗然。
史高磊和几个同学对视了一眼，神情越来越不自然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董乔把监控视频里的史高磊的截图了几张私信发给了侯晓峰。
【侯队长，打听一下，认识这个人吗？叫史高磊。】
侯晓峰那边也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没看见，大约过了五分钟回了个信息：
【这个人我不认识，不过咱们村十队有个姓史的大娘，她娘家有个叫史高翠的姑娘，我只能联想到这了。】
董乔想了想：【史大娘上次来参加过村里智慧课堂吧？】
【对，她来过，她也买了人工智能养蚕机】
董乔找侯晓峰要了地址，十队11户，她想上门去看看。
本来这一批学员，有村里统一安排的镇上的集中宿舍，宿舍是以前一家废弃民宿改造的，环境虽然简朴，但也干净卫生。
很一些学员自费去镇上住了，235个学员。集中宿舍里住的不超过150个人。
其实从条件来说，云蚕村给第一批学员基本上纯属公益性讲课了，每个人收费九块九，不包反返车费和餐费，但有住宿。本来顺便给村里带一带旅游项目，没想到现在反倒弄巧成拙。
董乔怀疑，这个史高磊，没住在宿舍。
去十队找史大娘的路上正好路过宿舍，她下去前台登记那里看了一眼，果然，这个叫史高磊一次都没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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