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我看起来确实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些。”他摸摸她的脑袋，自嘲。
简希道：“是我以己度人了。”
这让他微讶，“你不会？”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总是分不清食物到底什么时候熟了，我要完全照着食谱做才行，就是这样，往往也不怎么好吃。”
“那以后我做给你吃。”
“我还不知道你做得好不好吃呢！”
他笑了，“那如果好吃怎么办，你有什么奖励？”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句话的调调，让她产生一种一闪而过的熟悉感，很像……很像葛跃。葛跃跟她说如果出的题目做错两题就会有惩罚的时候，也是这个有点焉坏的调调。
方艺白见她发愣，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怎么，你是怕我要过分的奖励？”
简希回过神，把脑海里的想法驱逐出去，怎么把他和葛跃联想到一起了，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啊，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想起来，我买的语法课今天没能上，也没请假。”
方艺白本来正要找碗筷盛面，闻言顿了顿，“没事，说不定你老师今天也翘课了。”
两人不再聊这个话题，方艺白让她出去乖乖坐着等，他盛了两碗面出来，两人坐在一起吃。
热乎乎的面汤上面撒了把绿葱花，卧了个鸡蛋，喷香四溢，她食欲大动，一开始烫的时候小心翼翼，吃到后面她都有点不顾形象，狼吞虎咽了，实在太好吃了。
“好吃吗？”方艺白也吃得有点脸红了，笑着问她。
简希打了个饱嗝，死鸭子嘴硬道：“饿成这样，吃什么都是山珍海味了。”
“哦，这样。”方艺白也不跟她争，只点点头，神情似有失望的样子。
这倒是让简希有点内疚起来，“你做了面条，我来洗碗吧。”
方艺白得逞地笑了。
他没让她洗，只让她再去刷牙，然后上床睡觉。
简希确实困得没什么精神了，也没坚持，乖乖去了。
刷完牙，她跟他道过晚安，进了客房，躺在床上没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方艺白洗好碗，确认她睡下后，才出门前往医院。
午夜的城市寂静安详，路面的积雪在金黄路灯下闪着温暖的光，路旁的绿化树被雪压弯了枝条，风一吹雪粉便簌簌飘落，远处，CBD大楼顶部的LED灯牌亮着白光。
医院住院部，值班的保安、医生、护士全都眯着眼在打瞌睡，偶有几声老人的咳嗽和孩童的啼哭传来，衬托得夜晚越发寂静了。
他来到二十五楼葛跃的病房门口，值班的护工看见他，吓得瞌睡虫都跑光了。
“方先生……”
“嘘，小声点。”他说着，放轻脚步走进病房。
为了不影响睡眠，病房里仅开了一盏夜灯，比较昏暗。
葛跃睡得不太安稳，皱着眉头，呼吸沉重，时不时发出无意识的痛吟。
方艺白静立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给他掖了掖被子，确认房间里暖气温度适宜以后，才从病房里头出来。恰好方雯雯起夜，两个人就碰上了。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方雯雯皱眉。
“妈，你不在床上就多穿一些，天气冷。”
“没事，我就是上个洗手间，顺便看他一眼。”
“我刚刚看过了，爸睡着呢。”
“他有喊痛吗？”
犹豫了一会儿，方艺白点点头，神色黯淡下来。
方雯雯叹了口气，转身往她睡的陪护房走，方艺白跟在后面。
进了屋，两个人坐在床上，方雯雯疲倦地用手撑着额头，“今天下午，我出去买点东西，回来人就不见了，我吓得半死，到处找人，护士也帮着找，都没找到。”
方雯雯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夜空，方艺白没催促，安安静静地听她诉说。良久，方雯雯才抹了抹眼睛，“我差点报警，这时候他自己回来了，说是到隔壁病房窜门去了。”她双手捂住脸，垂下脑袋，瘦弱的身躯显出几分佝偻，“可是我隔壁的病房都找过的。”
“妈。”方艺白嗓音干涩，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背，从床头桌上放着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递给她。
“我找医院保安查过监控，他是到顶楼去了，后面不知道怎么想通了又自己下来了。”
她边擦眼睛边道：“他很少露出沮丧的情绪……我，我真是后怕。”
方艺白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母子俩相对无言许久。
方雯雯睡下后，方艺白又枯坐了许久，直到天亮了才离开。
……
简希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灰蓝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陌生的环境让她困惑，她发了会懵才记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一个骨碌从床上翻身下来，走到客厅里，发现没人。
她不确定方艺白是没起还是出去了，便在沙发上坐下来，打算等他出现。
米灰色的布艺沙发很柔软，前面的茶几是奶白色，上面放着一本蓝色封面的书，有点熟悉，仔细看书名，恍然记起这是他借去的程橙的那本书。
他们俩就是因为这本书才进一步认识的，她不禁微笑起来，这本书他借去以后，她和程橙就没再过问过。
她拿起来看，发现翻动的痕迹很明显，他估计经常看。
她刚翻几页，门口便传来开锁的声音，抬头看去，只见方艺白提着几个袋子回来。
他微笑，“这么早醒了，睡得怎么样？”
“还不错，你出去了？”
“嗯，去买了早餐，你快去洗漱了来吃。”
“好。”
她乖乖听话地去了，再出来时，他已经把食物都摆在餐厅桌上了。
她过去坐下，发现他买得不少，包子，油条，煎饺，荷包蛋，小米粥，咖啡牛奶。
“想吃哪个？”
“煎饺，小米粥，荷包蛋。”
他把这几样都递给她，又给她拆了一次性筷子。
简希接过来，拆了一次性勺子，礼尚往来地给他递过去。
他莞尔，眼神温柔，摸摸她的脑袋，这个动作他已经做得特别熟练，她也习惯了，任由他把自己一头柔软的头发弄乱。
两个人吃着早餐，气氛融洽。
简希忽然心血来潮，指了指茶几上那本书，问他，“你很喜欢这本书？”
他微愣，随后点头，“还行。”
她想到印在封面的那句话，“人生路上，步履不停，总有一点来不及。”
又联想到那天去KTV唱完歌离开，偶遇周嘉佳，她说他父亲生病的事，忽然明白了什么，胸中一阵心悸猝然袭过。
“怎么了，不好吃吗？”他发现她的异常。
她摇头，“没有，就是突然想起马上要期末考试了，还没怎么复习。”
正说着话，门铃响了，方艺白过去开门，一抹身影越过他飞奔进来，简希猝不及防被人搂住，接着是程橙哭唧唧的声音响起，“希希……对不起。”
简希无语又无奈，“我没事，我好着呢。”
程橙抹了抹眼睛，“我不该丢下你。”
“行了，别搞得这么矫情兮兮的。”萧晓月也来了，疯狂向简希吐槽程橙，“她昨天回来以后，一直在忏悔，即使是知道了你安全的消息，也还是念叨个不停，大清早就联系了钱哥，让他带我们来找你，你赶紧打她骂她一顿，让她心里舒服一点。”
几个人闹腾一番，随后都坐在沙发上，复盘昨天发生的事情。
“这么说，是胡宁娜告诉你，小白和简希先走了？”钱铎听了程橙的叙述，问道。
程橙点头，“对。”
“不对啊，可是她不是跟希希说，方老师跟她表姐走了吗？”萧晓月发现其中的蹊跷。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精明如他们二人，已经推断出来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靠！”程橙爆粗口，“照这么说，希希的手机会不会……”
所有人都看过来，简希沉默着没说话，她回想起昨天，胡宁娜好几次故意站得离自己很近，明明她都走远了，她又凑过来。
她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我跟她关系一般，无缘无故，她不会接近我。”
“有病吧？！”程橙比较暴躁，直接骂人，“就因为我凭自己的本事，赢了她，得了一个角色？”
“咳咳！”钱铎咳嗽两声，知道恐怕不只这一点原因，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方艺白，收到他一个冷漠无情的回视，他讪讪一笑，别开目光，转向程橙，“既然知道她心怀怨怼，以后碰上她，记得警醒三分。”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程橙也有点来气了，“钱哥，您还好意思说，您不想签她，找什么理由不好，偏要拿我当挡箭牌，现在人家恨上我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越说越危险了，他拒绝胡宁娜固然是因为瞧不上他，但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她是周嘉佳的表妹，而周嘉佳……昨天还在纠缠呢，他这不是为了替某些人避嫌吗？
可是这些他能说吗？钱铎有苦难言，冷着脸，“我就算不拿这个理由，她见我签了你，一样也会迁怒你。”
程橙见他还理直气壮，更加不服气了，二人吵嚷起来……
“话说回来，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两个人吵得没个消停，最后还是萧晓月把话题拉回正轨。
简希皱眉，“我跟她接触的机会不多，不知道该从哪里讨回来。”
“这事你不用管，交给我好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方艺白突然出声。
他脸色冷了几分，他虽并非睚眦必报的人，但也不会任由别人欺负他的人。
简希没有异议，点点头。
这事她就这么放下了，等再想起来了，是在微博上看到胡宁娜被人爆出致命性黑料的时候，不过那是后话了。
早上雪又下了起来，程橙剧组没法开工，她们下午又还有课，又闲扯了几句，钱铎就提出送她们回学校，三人自然没什么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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