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后回到舞蹈教室。
方艺白自去拍戏。
简希问过程橙以后，把书交给赵君，随后便继续猫在角落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背单词，耳边是片场工作人员忙忙碌碌的声音，她没怎么认真去听，直到忽然发现不对劲，周围太安静了，并且是一种风暴来临之前的安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动静，简希满场搜寻程橙的身影，发现她站在窗边一脸震惊，眼神里满是看好戏的兴奋。
片场中央，方艺白神色淡漠地站着，“导演，您觉得呢？”
话音落下，现场落针可闻，火药味冲天。
他对面的导演张临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留一头披肩长发，露出闪光的额头，络腮胡子，表情阴鸷，过了一会儿他才笑呵呵说，“既然这样，那今天就先收工。”
众人呼啦一下动了起来。
在前往她们早就预定好的餐厅的路上，程橙依然抑制不住兴奋，“我以前听过的演员耍大牌也就是迟到、在片场提各种不合理需求、为难工作人员、找替身、不背台词，而我男神，直接跟导演杠上了。”
简希看她说得激动，也没打断，静静地听着，也有几分好奇，怎么杠上的？
“我男神也是拿过演技大奖，获得过观众认可的演员，他在这部戏里本来只是客串一个小角色，戏份不多，昨天就拍完了，今天来也只是补几个镜头，结果你猜怎么着？”
她跟说相声似的，简希听得有点好笑，配合道：“怎么着？”
“导演第一个镜头就拍了七八遍，卡卡卡，喊得贼大声，气势贼嚣张，听得人头都炸了，好像……你知道吧，就是那种感觉。”
“哪种感觉？”
“我男神在他眼里特别差劲，什么都不是，他都瞧不上！”
“然后呢？”
程橙笑了两声，压低嗓子模仿道：“张导，您的敬业我们都看在眼里，也理解您对完美的追求，不过既然拍了这么多遍都不对劲，不如找找其他方面的原因？”
简希微微睁大眼睛，没想到方艺白居然会骂人，虽然骂得比较含蓄。
哪个其他方面，当然是你自己身上的毛病。
这话说出来无异于是在叫板了，怪不得当时片场那么安静，大家都闻到火药味了。
程橙还在啧啧称叹自己涨了见识，简希却纳闷不解，这导演为什么跟方艺白过不去？
另一边，临湖苑，方艺白的家里。
钱铎跳起来破口大骂，“我草他大爷，张临这个孙子，合着是昨天我没捏死他，他今天往你身上找补回来了，我昨天就该虐得他祖宗都不认识！”
他边说边在沙发边上团团转，气得额角青筋暴突，满脸紫红，好似给他一把刀他能当场冲到张临家去把人给砍了。
方艺白比他冷静得多，拿着那本《步履不停》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看，偶尔微信里回几条消息，脸庞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轮廓分明，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着，十分气定神闲。
“当初就不该让步去客串，就该坚决拒绝。”
赵君插了一句，对上钱铎危险的眼神时，顿时缩了缩脖子，装鹌鹑去了。
双十一马上到了，他去买买买不香吗？脑子有什么坑居然去挑上司的错误。
不过话说回来，购物节的这些满减、定金、尾款也太折磨人了，算都算不清楚。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手指一动，创建了个小群，又拉了几组人进去，改了群名叫《双十一保姆级教程》，群成员有管大超、橙汁儿、李翔、咪咪……
过了几分钟，群里不断跳出来消息，咪咪已退出群聊、李翔已退出群聊、这是我亲妈已退出群聊、韩国代购小赵已退出群聊……没多久，三十多个人的群里只剩下管大超、橙汁儿、。、他自己。
橙汁儿：“这什么群，我怎么进来的？”
管大超：“昭君娘娘你又发什么疯？”
橙汁儿：“啊，是赵君哥！”
橙汁儿邀请【有钱谁还会用拼夕夕呀】加入群聊。
橙汁儿邀请【晓月】加入群聊。
橙汁儿：这是我两个室友，【有钱谁还会用拼夕夕呀】是赵君哥你今天见过的简希。
赵君：……
这妹子还挺爱热闹，他认出来这是今天在片场死皮赖脸要加他微信的，名字叫什么程橙的姑娘。
算了，多几个人挺好，那些退出的是他们没福气，他编辑了条消息发出来，“建个分享群，大家互相抄一抄作业，双十一有值得买的好东西大家记得发到群里啊！”
管大超：“你这是什么毛病？”
赵君：“不稀罕你就滚出去！”
橙汁儿：“好呀好呀，赵哥，你把钱老师也拉进来呗？”
赵君直接无视了这条消息，他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把他顶头上司拉进来。
那姑娘也不在意，很快分享了几条链接进来，赵君忙不迭地转到某宝去了。
他沉浸在购物的快乐当中，丝毫没意识到坐在他对面看书的男人抬头看了他好几次。
距离江州大学不远的嘉德广场，五楼，心悦餐厅。
简希她们三个人点了八个菜，一顿风卷残云，酒足饭饱以后开始各自玩手机。
发现自己被程橙拉进一个陌生的群里，萧晓月很是纳闷，“这几人谁？”
“赵君，另外两个不认识。”
简希差点把刚喝的饮料喷出来，“你什么时候加上人家的？”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程橙神秘地笑了笑。
简希不得不佩服她强大的社交能力，她记得今天赵君对她们还挺冷淡的，防备心很强，不过一下午这女人就加上人家微信了。
“希希，这人你认识？”程橙突然示意她看群消息。
管大超@有钱谁还会用拼夕夕呀，你怎么在这里？
简希：……
得，世界真小，她解释，“刚接了个活，这是我甲方爸爸。”
边说着，她在群里回复，“我室友拉我进来的，超哥怎么也在？”
管超：……
他总不能说方艺白是他表哥，表哥的助理他认识，被赵君这个神经病拉进来的吧。
他编了个理由，“之前合作过。”希望昭君娘娘不会蠢到揭穿他的假话。
赵君根本没心思管他说了什么话，他瞪大眼睛盯着那个【。】，这个不起眼的句号快要把他的魂魄给吓出来了，要不是管超在群里开启认亲大会，他还不会想到要去检查群成员，更不会发现他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他不小心把方艺白拉进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却恰好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顿时如撞了鬼似的往后倒去，从沙发上掉下来，摔了个屁股墩儿，疼得他冷汗直冒。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钱铎正烦躁要怎么处理今天的事情，偏偏有人捣乱，刚想出来的一点思路就被他打断了。
赵君也没功夫理会钱铎，只是傻呵呵笑着，一脸可怜相地看着方艺白。
方艺白轻嗤一声，“原来你没给我备注。”
赵君立即道：“我马上。”不到半分钟就备注成了‘这是我亲爹’
想了想又试探性地问，“哥，要不我把你踢出去？”话说完立即意识到问题了。
方艺白喝了口水，冷冷道：“恭喜你，又掌握了一个离职小技巧。”
赵君快哭了。
“什么时候加的人？”
“今天，就是给借书给你那姑娘的朋友，叫程橙的。”
方艺白不再说话。
群里管超和简希已经开始聊起来了，方艺白看了眼聊天记录，都是一些关于海报的创意和想法，联想到白天管超在世新广场咖啡馆给他看的几幅画，还有那本叫《真千金她马甲又掉了》的漫画，终于把人对上号了。
原来是你呀。
说到借书这件事，赵君的好奇心也起来了，今天在片场，那个他们在世新广场电梯里遇见过的姑娘突然找到他，递过来一本书，指明是借给方艺白的，他本以为又是个来套近乎搭讪的，便没接，谁知刚拍完一场戏过来喝水的方艺白却示意他收好，跟那姑娘没说一句话，只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两人仿佛十分熟悉。
可是他作为助理天天跟着，确定他们是今天才认识，钱铎跟去片场那天发生什么了？
他抬起眼悄悄瞥了一眼方艺白在看的那本书，脸上写满好奇心，那本书有什么好看的？
他没来得及问出口，因为正在沉思的钱铎突然大吼了一声。
“草，这孙子！”
他连忙问，“怎么了钱哥？”
“那孙子买了营销黑你。”钱铎恨得咬牙。
听到这话，方艺白也从书里抬起头，清秀的眉心微蹙，他长相斯文，通身一股沉郁的气质，虽然平日里性格冷淡，却一点不偏狭阴险，他对任何事情都不会过于激动，十分沉静安稳，听到这句话眼神也微微沉了下去。
钱铎道：“我找律师，一告一个准。”
“不必。”方艺白阻止了他，“随他去吧。”
“就这么忍了？”赵君不服，这事不大，就是膈应人。
方艺白嗤笑：“我本来想拍完这部戏休息一段时间，先不考虑其他，现在看来，别人倒是比我着急。”
钱铎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这事不是张临干的？”
方艺白不置可否，张临这人是一只老狐狸，狡猾阴险，能忍又能膈应人，欺软怕硬。今天的事如果方艺白不够硬气，委屈巴巴咽下这口气，那他就会变本加厉，报昨天被钱铎发作内涵一通的仇，出一口恶气；可方艺白不是任人拿捏的软蛋，直接顶了回去，张临吃了亏，却没当场闹僵起来，说明能忍，没必要现在又搞这一通。
他出道即签给华天影视，这些年下来，占用不少公司资源，其他人眼红是理所当然，同门操戈的事古往今来比比皆是，轮到他也不奇怪，何况他合约即将到期了……
方艺白把书合上，站起身来，钱铎立即问他，“上哪里？”
“去趟医院。”他母亲在医院一个人太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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