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里,你过得好吗?”溫晚意知道痛失挚友对司行简打击很大,但她总觉得,司行简心里还藏着别的事。
司行简当然知道溫晚意在关心自己,但是他不想说太多,只淡淡解释:“之前去了民兵团,本来以为能谋条生路,可我还是被赶出来了,现在在家里种地。”
司行简打量着溫晚意的眼神,又笑着自我打趣,“我是不是很没用?”
溫晚意摇头,“每个人都有他的价值,难道像莫长风那种人一样贪污,过着富足的日子,才算混得不错?”
司行简深邃眼眸盯住她,却没再说什么。
溫晚意突然回来了,司家人都惊喜不已,尤其是幺妹,她又长了些个子,特意把她藏的糖拿给溫晚意吃。
司慕瑶特意从工厂回来,准备给溫晚意接风洗尘。
罗玉更是拉着溫晚意的手,笑着嘘寒问暖,“听简儿说,你回去处理家里的事,这一走就是一年多,怎么也没个信?你家里还好吧?”
溫晚意点头回应,“一切都好,就是不太方便传信,没能给你们报平安。”
“平安就好,这次回来,还走吗?”罗玉又问她,这时,幺妹她们个个都转头看向溫晚意,有些不舍,也有些期盼她留下来。
这时,倒是司行简开口替她解释,“妈,这次是我请晚意过来帮忙的,等她教会儿了我们几样拿手菜,有她牵线搭桥,就能进公社食堂,那可是个好差事。”
一提到能进食堂,罗玉眼睛里都藏着笑意,“那好啊,晚意要是真能教我们,她之前又得了刘姨她们的认可,我们能进食堂可是难得的好事!”
“晚意啊,你真是个大好人,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帮我们,你男人不会骂你吗?”罗玉故意问起这事,眼神再度飘向司行简。
溫晚意是她一开始就看中的儿媳妇,就她这门做菜的手艺,司家求之不得,可惜司行简总要把她往外赶,说什么她不属于这里,迟早也要离开。
要她看来,溫晚意肯一而再再而三帮她们忙,多半还是看在司行简的面子上,一个女人肯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要说他俩没事,她可不信!
溫晚意觉得有些尴尬,解释说:“我没有男人,也不打算找了。”
罗玉一听,连忙劝道:“女人没个男人怎么行?总得成个家吧?别像慕瑶那样,一拖再拖,最后都没人要了。”
司慕瑶皱起眉头,“妈,你怎么又提这事了?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了,你再这样,赶明我就把自己嫁出去,省得在家里天天听你叨唠。”
罗玉立马双手合十,一副祈祷模样,“你要是真能把自己嫁出去,我就谢天谢地了!”
溫晚意低笑,怎么父母催婚哪个年代都一样?不过她们这个年代的女人不结婚好像被议论更多。
幺妹拉着她的手撒娇,“晚意姐姐,做饭吃,幺妹想吃你做的菜。”
“好,正好借机会教你们。”溫晚意又说,“其实做饭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我觉得只要把食材做出它好吃的状态就可以了。做菜也讲究刀工,火候,调味,摆盘,达到色香味俱全即可,我今天先来教你们刀工。”
说着,溫晚意去了厨房,拿起了菜刀和一根黄瓜开始练习切菜,司家人站在一旁看着,跟着学。
这里能用的食材太少了,好在溫晚意从小吃店里带过来一些,让司行简帮忙打下手,跟着一块学。
司行简学的很认真,刀工虽然差了些,但是能把菜切得七八分像样已经不错了。
溫晚意的巧手好像有一种魔力,能把食材在她面前轻易切出任何想要的模样来。
明明是一块做的饭菜,出锅后,味道却还是比不上溫晚意做的,就像她说的那样,一模一样的食材和步骤,但火候或者调料差一点点,就可能造成味道的不同。
“慢慢来,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儿的。”溫晚意安慰着司行简。
幺妹突然兴奋地问道:“这么说,晚意姐姐要在家里呆很久很久咯?”
溫晚意点头,“这次可以呆十几天吧!”
“太好了!天天都有好吃的了!”幺妹高兴极了。
饭桌上,司训却跟罗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带着心事。
饭后,罗玉跟溫晚意在屋子里刷碗,跟她提了一嘴,“晚意,按理说,你是我们司家的大恩人,又是来帮忙的,我们司家应该好好招待你。”
“但是你毕竟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人,没名没分住别人家怕外头有人说闲话,我们真的不是想赶你走,要不,你住沈书记家去吧,沈书记死后,他家空了,简儿经常去打扫,干净着,这几天你住那里比较好,你觉得呢?”
溫晚意入乡随俗,只道:“怪我考虑不周,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住哪里都可以,你们安排就好。”
罗玉笑道:“就知道你善解人意,又懂事,谁娶了你一定有福气,晚意,既然你跟我们司家投缘,不如就嫁到我们家来吧,我有三个儿子,你要是不嫌弃,选一个如何?”
罗玉既是开玩笑,也在试探溫晚意的想法,但溫晚意却笑着摇头,“我真的不想嫁人,也不会再找了,你就别劝我了。”
罗玉露出惋惜,溫晚意还真对司行简无意,她也就没再说了。
司行简也被司训提醒了几句,傍晚就送溫晚意去了沈怀民的家中。
“是我考虑不周,不如我陪你转一圈,再把你送回小吃店,我回去就跟她们说,已经把你安全送回去了。”
“没事的,反正这几天我都可以留在这里,有个住处也好。”
只是溫晚意没有想到,沈怀民家比司家还穷,就两间茅草屋,铁板锁上当门用,里面只有一张床,旁边的桌子很整洁,上面放着几叠厚厚的旧报纸,还有沈怀民自己订制的字帖。
他的字迹很漂亮,溫晚意拿着字帖看了很久,不禁惋惜,多好的有志青年,就这么英年早逝了,他一定有很多理想和抱负未实现。
司行简也差不多和他走上了相同的道路,或许司行简也像沈怀民一样没有后悔过。
“沈书记他没有家人吗?”溫晚意问道。
司行简摇头,“他一直忙于工作,从来都是为人民而活,倒是不少人想给他安排相亲,但都被他拒绝了,他说,他没有时间,不敢误佳人。”
可没想到,他到最后一无所有,没有家人,只有一身的光辉荣耀。
“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
司行简本不想揭起这道伤疤,但溫晚意问起,他下意识想向她吐露,“当年,我们赢了,剿匪成功那天,他被人发现惨死在家中,他的头被残忍割下来,挂在了城墙上,这些几个土匪余孽……我真想把他们一个个抓出来……”
司行简说得咬牙切齿,溫晚意安慰他,“后人会永远记住他的。”
她说,“所以你也做了跟他一样的决定对不对?你想去当村长,但是你需要先获得所有村民的认可,进食堂是你计划的第一步?”
司行简抬头看她眼,又点头,“对,我要摘掉土地主的帽子,我要进步,我要往上爬,我要靠自己拼出一条生路,我要让怀民看到他所爱的盛世。”
“晚意,你会帮我的,对吗?”司行简心里唯一的愧疚是她,他本不想把溫晚意牵扯进来,但是她已经在这个时代留下了痕迹,她是沈怀民的表姐,她可以用这个身份继续在这个时代帮他。
溫晚意犹豫了会儿,说实话,她不是那种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但是司行简选择必死的宿命,还有牺牲的沈怀民,都让她有些感触,她还想尽力做些事,或许这是她能穿梭时空的意义,只要是她认为对的事情,就应该做下去。
“我会帮你。”
溫晚意给出了回答,司行简深深注视着她,只道:“谢谢!”
第二天溫晚意回来的事情传遍了全村,溫晚意顶着烈士家属的身份,重新回到了食堂,村里给她开了粮食户。
溫晚意回来了,村民更有干劲了,一想到干完活就能吃到她做的美味佳肴,也是一种动力。
司行简被溫晚意带到了食堂,当打杂下手。
开饭的时候,来了一批知青,他们刚刚干完活回来,各个满头大汗,脸上却带着笑脸,眼睛里闪着光,热情得像太阳,好像身上都带着一股干劲。
领头的是一个扎双马尾的漂亮少女,是这批知青的队长,她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很清秀,甜美。
少女眼睛望着司行简,笑着朝他奔来,“阿简!你什么时候进食堂的?”
司行简淡淡回答她:“今天刚来。”
“真好!我们又能一起奋斗了!”少女笑着说:“当我爸手下委屈你了,你早就应该离开了。”
说完,少女转身归队,跟几个小姐妹一块坐在那里吃饭。
溫晚意好奇多看了少女几眼,“她是谁?”
“张团长的女儿,张甜英。”
张甜英是知青队队长,响应国家号召来到这里。
溫晚意感觉到两人关系不一般,原本不爱八卦的她此刻也好奇问道,“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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