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1

钟燕默默想,她们一定是在帮陈阿嬷找猫。

吴川泽拿出手机扫着码,赞同说:“野猫要是不死,到时候抓伤游客,还不知道谁来负责。”

“猫也是一条生命,它们不会随便跑到路上来抓游客。”钟燕没忍住开口。

吴川泽定定看了她一眼,温声说:“忘记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小动物了,外面看看就好了,别自己养了,有病毒还要给它铲屎。”

钟燕忍着气问:“我养不养宠物,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吴川泽回过神,哈哈笑了两下,“我就是提个建议,你们女生对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总是会一时兴起,忽略了后面的麻烦,我妈就不喜欢养这些,我妹想养都被她骂了,你别跟我妈说你想养。”

钟燕压根不想和邓阿姨有什么过深的往来,她也管不到她的头上。

回到大排档,王香梅和邓真礼在说头发的事。

“染得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父母怎么管的。”

“现在小孩儿就喜欢标新立异,染发、穿耳洞、打舌钉、纹身的都有,一看就没学好,成日跟那些无所事事的社会青年混在一起,不做正经事。”

钟燕低着头,猜测刚刚COCO和陈宝然可能也到大排档来找过猫,这才让她们看见了。

两个妈妈说话的声音忽然小了,随后钟燕听见了陈宝然的声音。

“……麻烦黄哥了,如果看见的话就打电话通知我来抓。”

大排档的黄哥笑呵呵点头,“行,我会帮你们留意的,要不要在这吃个饭啊?”

“下次啦,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找,台风要来了,找不到就惨啦。”

黄哥挥手说:“好啦好啦,下次来吃饭。”

钟燕看见一拐一拐的陈宝然和COCO转过身来,目光扫来,看见了她。

钟燕下意识把头一低。

“欸!”

COCO才“欸”了一下就没了声,钟燕过了好一会才敢抬起头,见到陈宝然用力挽住COCO的手臂,把她往外扯,而COCO还扭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们这边。

钟燕很羞愧,非常地羞愧。

明明她们已经是朋友,可她却在这一刻“耻”于承认。

可她到底在“耻”什么?

耻她们鲜艳的头发?她们靓丽的指甲?是她们漂亮的小短裙还是她们鲜活努力的生命?

见人走出门,旁边的两个声音才卷土重来。

“真不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不务正业的样子。”

“估计就是没有好好读书,没上大学,你看她们年纪也不大。”

“她们有正经工作。”钟燕忽然出声。

王香梅皱起眉头,“你认识她们?怎么像混混一样。”

钟燕看着妈妈不认同的眼睛,没有就此打住,她说:“那个粉头发的女孩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她,爸爸是个酗酒打人的坏蛋,她高中毕业就开了陶艺馆,自给自足,把自己养得很好。蓝头发的女孩是尚大艺校的学生,兼职做摄影,生活费都不用家里给,前几天她们还帮助一个老奶奶上医院看了病,岛上的人都知道她们是很好的女孩。”

“那头发弄成这样,就是让人感官不好。”邓真礼说了句。

钟燕没有沉默下去,“初中老师教我们不要以貌取人,是因为小孩子不可以,但是成年人就可以了吗?”

“钟燕!”王香梅吼了句,“你今天怎么回事,妈妈特意来看你,你就跟吃了炮仗一样是不是?”

“香梅。”钟叔叔连忙拉住王香梅,“小孩子都喜欢新颖的,你看欣欣不是也喜欢在头发上夹点彩色的带子。”

“是、是啊,可能都是我们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些花花绿绿的。”邓真礼也出来打圆场。

“妈,我想染冰川蓝!”吴月霞趁乱发话。

钟欣也跟着说:“我也想。”

眼见就要带坏小孩,邓真礼马上说:“染头发对发质不好,还可能会患癌,头发掉光光。”

钟欣不太相信说:“真的假的?”

吴月霞说:“肯定假的。”

话题东拉西扯开了,又是其乐融融的一桌。

钟燕沉默地坐着。

旁边的吴川泽还在给她夹菜,但她戳着米饭全无胃口。

下午天气不好,大家游玩的兴致也不高,只有年纪最小的钟欣还兴高采烈,拉着人到处去看,又问钟燕岛上有没有奶茶喝。

钟燕下意识说出茉莉奶茶店。

钟欣嚷着要去喝。

阳光没有,但是海岛的气温依然很高,热腾腾的像是把人都放进了蒸笼里。

两个小的女孩跑在最前面,钟燕和吴川泽走在中间,后面几个大人还在讲学校的事。

钟燕心里忐忑,因为茉莉奶茶店就在陈宝然的陶艺馆旁边,倘若在那儿遇到,还不知道妈妈和邓阿姨又会说些什么。

而且,刚刚她的表现肯定让两个朋友失望。

在茉莉奶茶店的巷子里,没有看见陈宝然和COOC的机车,但是看见了季风。

他刚从陶艺馆里推门而出。

钟欣拉着吴月霞,“那个哥哥!”

这次钟燕握紧手机,没有躲开目光,然而季风的眼睛只是略往他们这边扫了一下,就旁若无人地往旁边走去。

就好像,他完全不认识里面的任何人。

钟燕愣了下,心里酸酸胀胀。

她继续弱懦地保持着沉默,却不想旁边的吴川泽突然喊住季风。

“季风?”

季风脚步一顿,回转过头。

吴川泽看清他的脸,愈发肯定,说:“我认识你,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和你同届,是隔壁才中的,我们一起去省里参加过表彰会。”

“哦。”季风打量了他几眼,“有点印象。”

“谁啊?”邓真礼好奇问。

吴川泽说:“实高的一个同学。”

邓真礼说:“那岂不是王老师的学生?”

王香梅走到前面认出人,“季风?”

季风稍稍站直了身,点头说:“老师好。”

同在实中,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但是交集并不算多。

在季风上高一时,王香梅只短暂地带过他半个学期数学课,随后校长紧急把她抽调回高三带毕业班。

然后就是钟燕高一时用的课桌被人画得不像话,她去调查后知道是他。

“嗯,我记得你高考也考得挺好的,现在是在哪个大学?”老师的关心不外乎就是这些。

季风有问有答:“航大。”

旁边的邓真礼说:“航大很好啊,什么专业的?”

季风还没回答,就听见王老师在和钟燕说话,“你们认识?”

钟燕抬头飞快看了眼季风,“嗯,认识。”

吴川泽插话说:“好巧啊,我有个堂弟也想报航大,方便加一下微.信吗?”

季风“哦”了声,拿出手机。

“WIND?”

“怎么了?”

“没事。”吴川泽笑了下。

另一边王香梅彻底笑不出来,她把钟燕拉远了几步,认真询问:

“你们什么关系?”

“校友。”

王香梅继续问:“你想读航大是因为他?”

钟燕的心狠狠一抽,“妈,那时候我都不认识他。”

“真的不认识?”

王香梅回头看见季风投来的目光,再看自己已经红了眼眶的女儿,越想越觉得其中有问题。

为了个志愿和她大吵大闹,甚至还用想从楼上跳下去来恐吓她,厌食呕吐闹到住院的地步。

她的女儿何时有过这么叛逆!

都说青春期的孩子不服管教,别的老师一直羡慕她,因为她的孩子总是乖巧听话,听从她的一切安排,把学习当做第一要务,从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女儿并没有想象中的乖顺。

“你不肯回家也是因为要和他在岛上?你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吗?”

“你老实说!你高三是不是就早恋了?要不然怎么突然会想去航大?!”

女儿住院的那一瞬,王香梅以为她做错了。

身为母亲,看着虚弱的女儿她也有过一丝的懊恼和后悔,但现在却在一个隐隐展露的真相面前全面反弹了。

她没有做错。

钟燕说不出要去航大的原因,是因为她和男朋友约好要去航大!

她早恋了!

钟燕突然大声喊道:“妈!”

她不知所措,只想打断妈妈。

那些无理的、野蛮的诘问就像是一根根刺,再次扎到她的心头。

“欣欣我们先进去点奶茶吧,小霞、小泽一起进去吧。”钟远兴拉着小女儿,搀着妈,把多余的人往奶茶店里赶。

“哥,他比你考得好,还长得比你帅。”吴月霞挽住吴川泽的手臂,窃窃地笑了起来。

吴川泽拍开妹妹的手。

后面钟欣天真地问爸爸:“那个帅帅的哥哥会和姐姐结婚吗?”

奶奶冷笑:“你妈不把他撕了就算好的。”

“奶奶,妈妈为什么要撕了帅的哥哥?因为她更喜欢姐姐和这个不帅的哥哥在一起吗?”

钟远兴一把捂住钟欣的嘴巴。

钟燕突然也很想捂住妈妈的嘴。

哪怕一次也好。

她的话语是利箭,总往她最薄弱的地方扎。

她要怎么才能让妈妈停止伤害。

王香梅见从女儿这里问不出什么,转头看向季风,他不怎么说话,但是眼睛却频频看向钟燕。

关心、担心还有隐隐的怜惜。

身为妈妈,身为女性,她对此十分敏感。

“你和我女儿在谈恋爱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旧事重演,钟燕抓住妈妈的一只手臂。

“妈!”

“阿姨,我和钟燕认识不过几天,说谈恋爱太早了点吧?”季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站着,微微一笑。

他的笑容算不上和善,落在王香梅的眼中更像是一个挑衅。

王香梅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虽然他是一个成绩不错的学生,但成绩并不能代表一切。

他或许有天赋,但他并不认真对待自己的天赋,上课画桌子不说,他还经常分心去参加各种活动,哪哪都要插一脚,简直像是“臭名昭著”的比格犬,精力旺盛到吓人。

在办公室里,她偶尔也听过别的老师头痛他不专心的事。

不专心代表着他对任何事物都抱玩闹的心态,浪费天赋比没有天赋更可恶。

王香梅对钟燕是有着一个美好的规划,她不希望这条路上的任何环节出现无法控制的意外。

不管是人还是事。

好学生总是容易被坏孩子带偏。

“那就好,我女儿内向,怕是你们也说不来话。”王香梅又说:“航大里面的好专业都不适合女孩子读,你们学校女生应该也比较少吧。”

季风散漫地说:“不啊,我们学校厉害的女生蛮多的,艺术不分国界,学科不分男女。”

王香梅继续盘问:“你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她还在怀疑钟燕以死相逼也要去航大是因为季风。

“这是我第一次说。”季风很有耐心地回答。

钟燕再次用力拽住妈妈的手臂,她无法忍受她像是拷问犯人一样,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季风的头上。

“妈,和他有什么关系?我想去航大不能是因为我自己想去吗?”

钟燕还是哭了。

高一的那一巴掌,她没有哭,但委屈还是化作了锈斑,留在她身体深处。

她喊道:

“我要去航大,因为航大很远,在北边!”

“我不想读师范,不想当老师,因为我不想成为妈妈这样的人!”

从小到大,钟燕听的最多是妈妈说,长大和妈妈一样,当个优秀的老师。

妈妈用自己十几年的辛劳付出,换来了赞誉和体面,彻底与原生家庭的贫穷和潦倒撕开。

她不愿意提起那些工厂扭螺丝的兄弟姐妹,也生怕自己的孩子重新捡起那些不堪。

她做老师的收入有限,托举也有限,无法承担太多的风险,稳定是她唯一的祈求。

可是钟燕不想。

她也时常奇怪,自己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洗脑”中为何还能保留住自己的思想,还会挣扎出其他的想法。

她不想像妈妈一样。

什么都按部就班地过,像是打了发条的机器,永远按着已定的方向、速度前进、转动。

说她不知天高地厚也好,说她不知好歹也罢,她就是没有办法不去挣扎,不去妄想。

有人说,当你十分想吃某样食物的时候,是因为身体需要。

钟燕也想,她这么想要挣脱妈妈的束缚,是不是也因为身体想自救呢?

她不想辜负妈妈,也不想伤害妈妈。

她天真以为考上更好的高校就能够让妈妈接受,却没有想到会让她更加失望、生气、愤怒。

她们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话语是比真刀实枪还要厉害的东西。

它伤害的不是□□,撕烂的是灵魂。

一些原本坚固的东西,在无形中被敲碎了,裂痕慢慢扩大。

王香梅安静下来。

钟燕眼泪流了满脸,抽噎止不住。

她在这令人发狂的安静里迅速衰败。

季风离开了,又回来了,递给钟燕一包纸巾。

他的关心不加掩饰,他的姿态大大方方。

钟燕用纸巾擦掉脸上的眼泪,只有睫毛还湿漉成缕。

/

暑假是旺季。

泥泠岛一间普通的房都要七八百一晚,老人节俭不舍得住。

正好钟燕现在这个屋子有两间小的房间,一间给妈妈住,一间给奶奶,她就在客厅打个地铺。

奶奶把房子挑剔一遍后,就去洗澡。

母女俩下午争吵过后,哪怕面对面坐着,也很少说话。

八点左右,王香梅洗了澡回到房间。

钟燕一个人被扔在客厅。

这也是从前没有的事情。

妈妈的缄默无声比怒骂呵斥还要让人难过。

钟燕把头埋在膝盖上。

她真是个矛盾的人。

既不是真的臣服,又不能彻底反抗。

手机屏幕亮了又灭了,过了许久,钟燕才拿起来看。

最上面一条是妹妹发的。

一连好几张图片,都是拍自民宿。

亲子房有很多儿童友好设施,这也是为什么钟欣没有吵着和姐姐睡的原因。

钟燕回了一个兔子抱心的表情包。

其他几条分别来自继父、季风还有吴川泽。

钟叔叔安慰了她几句,叫她不要生妈妈的气,又给她转了两千块。

钟燕没有收钱,只谢了叔叔的好意。

吴川泽的头像旁显示:在吗?

钟燕当做没看见,打开了季风的对话。

WIND:【晚上吃了什么?】

笼:【没吃什么。】

WIND:【现在能下楼吗?】

笼:【你在楼下?】

WIND:【嗯】

钟燕愣了下,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来不及换鞋,拿了钥匙手机就踢踏着拖鞋跑下楼梯。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就是很想快一点,快一点。

她一口气跑到楼下,左边昏黄的路灯下一群虫子正围着一个人打转。

季风还戴着下午的那顶帽子,帽檐挡住头顶的光,五官在阴影下,轮廓还是那么明显。

让人想起美术课上的石膏肖像,立体、深邃。

“季风。”

季风站直了身,转过头。

钟燕走到他跟前,气息还有些不稳,喘着气问:“这么晚,你怎么到这来了?”

他提起一个塑料袋,说:“和朋友吃饭点多了一份烧烤,经过这里就问一问你,如果你晚上没吃饱,就给你加餐,你想吃吗?”

袋子还没打开,炭火的香味就从缝隙里散发出来,钟燕肚子轻轻咕哝了一声。

她不好意思地抿住唇。

因为没有胃口,她今天都没有吃多少东西。

巷子里没有凳子坐,钟燕只能和季风坐在阶梯上。

锡纸盒里的烧烤还有温度,但又不会太烫,入口刚刚好。

“我下午遇到你妈时,是不是说错了话?”

钟燕咬着烧烤,懵然抬起头。

“啊?”

季风挠了挠脸,“我是有点带着脾气,听陈宝然说你在相亲?”

钟燕默默咀嚼嘴里面的食物,等咽下去后才说:

“没说,就是我们小时候算是玩伴……”

季风说:“哦。”

钟燕又解决完一根烧烤,才问:“这是你第一次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吗?”

季风说:“也不是,就是突然感觉自己那么说不合适,害你和你妈吵架了。”

“哦。”钟燕学他说话,然后说:“不是那回事,我妈,从没有意识到我真的不愿意这件事。她会找到许多借口,把我‘变坏’归咎于各种外因,不好的朋友、没营养的小说电视剧……就像是她觉得我不能接受继父是因为我的名字还来自生父。”

钟燕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

“我改过名,以前的名字是我爸取的,叫轻燕。”

“轻燕?”季风重复了一遍。

“他姓宋,我叫宋轻燕。”钟燕把脚踩上一阶梯,手环住膝盖。

“我妈改嫁我不反对,叔叔对她、对我都很好,但是我的名字……是我爸爸留给我的。”

季风把她手里的竹签取走,放进袋子里。

“宋轻燕很好听,你妈给你改掉名字是个错误决定。”

钟燕抽了抽鼻子,仰望黑蓝色的天幕,“我爸以前说,我像是老天送给他的一只轻巧的燕子。”

“十八岁就可以自己改名了,如果你想,你可以改回去。”季风说。

钟燕又垂下眼说:“我不知道。”

她把自己又抱紧了些,低声说:“我很胆小,一点也不勇敢。”

“老师教我们要做个善良的人,可我既不敢去扶倒地受伤的老人,也害怕别人走上前向我问路。”钟燕说着,眼眶又红了。

“比起善良,你只是更害怕受到伤害。”季风说:“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你还是一只不能与风浪搏斗的小鸟。”

钟燕问:“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季风说:“等你直面痛苦的时候。”

/

上楼前,小卖部的老板娘及时叫住钟燕。

“欸小燕啊,你那个朋友还要买巧克力吗?我刚从仓库里找出一箱。”

钟燕说:“谁?”

“就是上次和你一起来买水的那个男生,高高的,戴帽子的。”老板娘抬头看了一下挂钟,“哎呀,都过去四十分钟了。”

钟燕重新看了眼手机上的的信息时间。

再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原来季风发第一条信息时,已经到了楼下。

他等了三十分钟,才等到她第一条回复。

笼:【季风,你晚上为什么会来?】

WIND:【风把我吹来的】

/

2025年8月20日星期四

风并不会说话,只有季风会说胡话。

他是想说,自己想要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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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海燕起飞了吗?
连载中竹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