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一角开得正盛的小花也被摘得一干二净，被一个小孩拿皮筋扎着一束，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正把那束花捧在郑杳跟前。
沈白宜的目光挪开，又定在全是脚印的菜地上，那儿刚种没多久的菜苗全被这群崽子们给踩焉了。
感觉到沈白宜的目光，郑杳略有些心虚。
刚刚她本来是想出去晃晃，没想到恰好撞见小辉和几个小孩在门外边玩，就把人叫进来聊了几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辉跟他们说了什么，这几个小孩贼精贼精的，一个个都跟狗腿子一样围着她忙上忙下。
一不留神还把那一片不知道是什么的小菜苗给踩了。
沈白宜是个高中生，那些菜要么是沈三光，要么就是白媛珠种的，所以郑杳当时是真的一点都不心疼。
但现在看着沈白宜拎着菜回来，而沈家不仅多了人，还乱糟糟跟进了贼似的，她莫名生出几分心虚出来。
尤其是沈白宜眼神还直勾勾的，看着和往日有些不一样。
她生气了。
这个念头几乎是立刻从郑杳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从躺椅中坐起来，正要细看两眼，沈白宜就已经从外面进来，脸上重新挂起了和往常无异的笑：“小辉，你们怎么过来了？”
说着，她往兜里掏了掏，拿出几个糖来递给他们，嘴上道：“中午在这吃饭吧，我做红烧肉给你们吃。”
“好耶！”
几个小孩欢呼起来。
沈白宜又朝着郑杳笑了笑：“我去准备午饭。”
说完就进了厨房。
简直就是个尽职尽责的小厨娘。
小辉高兴得红了脸，见郑杳瞧着没有很高兴的样子，他赶紧道：“白宜姐做的红烧肉很好吃的！”
“你吃过？”郑杳意外。
“白阿姨给我们吃过！”说着，小辉的声音慢慢变小。
穷人家的小孩早当家，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其实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对生离死别这种事情已经有了概念。
“她还拿这些给你们吃？”郑杳嗤了声，“对你们倒是蛮好。”
小辉没听出郑杳话里的讽意，见她问起，只重重点点头：“是呀，她对我们可好了，经常送东西给我们吃，知道我爱吃红烧肉，每次白宜姐做了红烧肉，她就会端来一大碗给我。”
“呵。”
郑杳在心底冷笑一声，那是因为白媛珠不喜欢吃隔夜菜。
这事白媛珠没少干过，天天净拿别人的东西做人情。以前是拿她爸的东西到处送人，如今么……
她瞥一眼厨房，抿着唇没让自己再往下深想。
*
中午，沈白宜没有准备太多菜，但胜在样样菜都瞧着很有卖相。
院子里已经空下来，扫了圈没见着人，沈白宜压下心思，把最后一碗汤端放在桌上，轻声问：“小辉他们怎么回去了呢？”
“我不是做慈善的。”郑杳语气淡淡。
闻言，沈白宜眸色一闪，她抬头看向郑杳，这句话听着像是一语双关，是在说小辉他们，还是在说自己？
“看什么？”察觉到沈白宜的视线，郑杳挑眉，“别胡思乱想，说的就是你。”
沈白宜默了默，很快继续挂起腼腆的笑容：“我知道的，我不会白白占了你的便宜。”
见她如此上道，郑杳轻轻哼一声：“所以今天这一顿，我不会给你一分钱。”
闻言，沈白宜声音轻轻：“我本来也没有想过收你的钱。”
郑杳不置可否，大概是听小辉他们提起了白媛珠，看着这桌子菜，她莫名没了胃口，且冷静下来以后，又后知后觉地认为自己不能这样自暴自弃，都马上要走了，还是得有一些骨气的。
不过人是铁，饭是钢，至少得吃点饭。
所以最后只盛了碗白花花的米饭闷头吃着，没夹一筷子菜。
沈白宜看着，眉宇间划过一道冷意。
肉分明是她叫自己买的，现在自己忙活半天，郑杳却连一道菜都不吃，白白浪费自己那么多时间。
这些时间都够她做两张卷子了。
又想起那些被踩焉了的菜苗和摘得干干净净的花，心里憋闷得厉害，沈白宜也没再搭理郑杳，先去了厨房收拾。
客厅只剩郑杳一个人。
闻着那些菜香，郑杳忍不住盯着那碗离自己最近的红烧肉仔细瞧。也不知道沈白宜怎么做到的，一碗肉色泽红亮又油润，看着就香甜可口，诱人食欲。
更是衬得她那一碗白米饭没滋没味的。
就在她心里天人交战，犹豫着要不要吃上一块尝尝味的时候，耳边蓦地响起呼哧呼哧的声音。
一转头，就跟一条大黄狗对视上。
“……”
郑杳瞬间如临大敌，整个人都变得僵硬。
这狗就坐在她不远处，大概是刚从外面跑回来，这会儿呼哧呼哧喘着气，还在紧紧盯着她瞧。
郑杳努力保持镇静，往外面喊了一句：“沈白宜！”
虽然没敢叫太大声，但还是把这大黄狗惊动，见它站起来走向自己，郑杳脸色一变，赶紧往屋外跑。
只是没想到沈白宜听见她的声音，这会儿正往客厅走，两人在门口猝不及防的撞上。
沈白宜长得跟瘦竹竿似的，郑杳又冲得急，这一撞直接把沈白宜撞得往后跌。
她身后就是个台阶，眼瞧着人要跌下去，郑杳反应极快，迅速上前一步拉住沈白宜胡乱扑腾的手，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拽。
因着这力道，沈白宜整个人都往她身上砸过来。
胸前一痛。
郑杳疼得直吸气，沈白宜的脑袋是石头做的吗？
正要把人拉开，余光却见那大黄狗又奔了过来，瞬间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把沈白宜推到身前。
她小时候被狗咬过，后来见了狗就害怕，这几天没见着大黄狗，她几乎都要忘了沈家养了一条狗。
沈白宜一下子就被捏着两边肩膀推到了前面。
大黄在她腿边蹭着，沈白宜从砸懵中缓过神来，弯下腰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又忍不住回头看向郑杳。
郑杳脸色难看，声音冰冷：“管好你的狗！”
说完，又冷着脸回了屋。
大黄哼哼唧唧地撒着娇。
沈白宜收回目光，没太在意郑杳，她蹲下来，神情温柔地摸着大黄的脑袋。
这几天家里人来人往，而且郑杳看起来又好像很讨厌大黄的样子，她怕大黄受委屈，也怕它遭人惦记，所以暂时把大黄链在了刘婶家。
想到这里，沈白宜幽幽叹口气。
大黄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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