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行一苦笑一下,她就知道,每次她以为自己能快乐一会儿、做会儿自己的时候,就总会发生什么事打断这一切。
她必须谦和、顺从命运,她必须事事小心提前谋划,她必须做好最坏打算和撤退的准备。
她静静地等待一个审判,人生重新找回了锚点。
杜行一承认这个锚点跟之前的比起来有些晦暗。
在遇见Saurosc之前,她没有锚点。在遇到杜知原之后,杜行一的锚点是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如果Saurosc的工作暂时不暴露的话,也许会结婚什么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但同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活着。
杜行一拗不过周涵的每天催促和消息轰炸,她去找了心理医生。
她的焦虑症好了。
没什么原因,她知道该填什么选项了而已。
她还遇到了王华野,问她杜春月怎么样了,杜行一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复。
王华野看起来比之前老了十岁不止,一问是要升职称了。王华野还问杜行一的焦虑症吃了什么药。
杜行一把杜知原给自己的最后一点药膏给了王华野,王华野发来消息说谢谢很有用,在开评审会的时候睡着了。
杜行一感到抱歉,于是请王华野吃饭,还整理了一堆各个医院的招聘文档给王华野。
王华野的表情却是从来没有的轻松。
“我一直期待着这次失败。”王华野喝了一口酒,看起来是真心这么觉得,“我要去做我喜欢的事了。”
王华野去徒步了。杜行一看着他发布的照片,偶尔感到艳羡。
直到新闻里传来一条经典徒步路线上发生罕见风暴的消息,已有3人遇难。
王华野刚发布过那条线的照片,杜行一毛骨悚然,她拼命地给王华野打电话。
他还活着。
“但其实我一直期待着死亡。”王华野这么说。
杜行一能理解王华野。
她有时候看着不省人事的杜春月,会突然冒出个想法说砰的一下咱俩一起爆炸算了。
橙子还要吃饭,还要出去遛弯。
橙子会活多久啊,杜行一有时候看着它思考这个问题。橙子好像有感应一样回过头来看她,抬着头蹭她的腿,她蹲下来摸着橙子。
死亡,死亡。
她最熟悉的朋友。
在还不知道生活是什么的时候,杜行一最先了解死亡。爷爷去世的时候,她在看着飞过葬礼的蝴蝶。外公去世的时候,她在棚子里面看着外面的大雨。外婆去世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及时知道。
死亡是什么感觉?
杜行一也没想到能这么快感受到。
杜行一走在路上突然被什么扎了一针,她睁开眼的时候还有点意外,居然还醒过来了吗。
四周很黑,她的手和脚全被铁链绑着,很原始但挣脱不开。有一束昏黄的灯光,杜行一朝着唯一的光源看过去。
一个陌生的女人。
葡萄一样深紫色的头发,蛇一样的眼睛,光是看着就寒意逼人。白色的裙子倒是比灯光还亮一些。
“你是谁?”杜行一拼尽全力把声音送到远处。她在一片洼地里,要仰着头看那个女人。
“你觉得你有资格知道吗?”她的声音也像蛇一样,阴冷又缠绵。
“死也得有名目吧,你让我跟阎王怎么交代?”
女人轻笑了一声,“你知道的还挺多”。
“上过学。”杜行一不害怕。自己的审判终于要来临了吗?
“你喜欢I6吗?”
“不,你爱I6吗?”
女人突然问出杜行一根本没想过的问题。
“还行。”杜行一如实回答。
“你思念地球吗?”
杜行一摇了摇头。
女人突然暴怒,“都是因为你们!I6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杜行一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你要杀我能快点吗?”
“Saurosc看得上你?我不懂。”
久违的名字。
杜行一终于搞明白了这一切。
“早说是你啊。”杜行一突然有点想把腿翘起来。
“你知道我?”女人问。
“有所耳闻,久仰混蛋大名。”杜行一话刚出口就感受到一阵电流。
“说你是混蛋你还现身说法啊?”
——嗞——
“说混蛋太便宜你了,你是那种没什么本事还学人家玩地下室囚禁那一套……”
——嗞——
“其实就是闲的没事干找存在感……”
——嗞——
“不上不下的,杀人不利索还要别人来,官也升不上去每天听领导训话屁也不敢放一个,回办公室一摔门啥用没有,不如把头夹进门里算了……”
Cynthia知道Saurosc怎么学会骂人的了,杜行一比Saurosc还要吵。
杜行一语速飞快,然后被电晕了。
水从天而降浇醒杜行一。
她继续骂,女人继续按。淋过水的杜行一格外好电。
女人展示了整套设备的其他功能。
杜行一被翻转过来,手铐夹紧,她才发现她的头发也被绑起来,撕扯着。
老鼠也出来了,在杜行一身上跳。
等橙子来了把你们生吞活剥了,杜行一在心里安慰自己。
她骂人的声音一点没停。
她意识到这个人很可能千次万次这样折磨着杜知原。
自己真是混蛋啊,把她赶到这种地方。
她越想,骂人的声音越大。
女人已经离开了杜行一还在骂。她知道这里肯定有摄像头。
她拼命地骂,换着各种语言的骂。
她不知过了多久,只要她清醒着她就骂。
Cynthia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杜行一的舌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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