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有铃,动有不响。
简今安以掌风试探,风力送去,那串铃铛轻轻摇晃,并未发出一丝声音。
找到了!
简今安扬起一抹欣喜的笑,“顾知亦,我找到铃铛了!就在窗户边。”
顾知亦:“拿下来给我。”
简今安点头,飞身就要去窗户边,可忽然一股蛮力扯住她后脑勺。
“嘶~”简今安吃痛,她顺着力道转过头,看到了先前那些怪异的东西——一些棉布做的布偶娃娃。
娃娃不高,就是普通大小。中间的躯干被棉花填充的满满的,甚至因为太过鼓胀,有几个身下面都炸开了线。
它们每个都顶着大大的圆脑袋,颧骨上映着两小坨红晕,乍一看好像还挺可爱。
可仅仅限于——乍一看。
简今安想起头先看到的那幕,荒废已久的房间,十数个布偶娃娃排排齐坐。它们像牌匾般似的被供奉在高堂,每个布偶身前都放了一盘贡品——一根长长的骨头。
简今安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骨头,只知道它们用锋利无比的牙齿上面慢慢啃食,动作间流露出的是血腥的残忍。
布偶们扯住简今安的头发,叽叽喳喳的讨论。
它们声音稚嫩,“好长的头发呀,好漂亮。
“不过有些硬。”
“这么多头发,可以给我做一顶漂亮的帽子了。”
几根发丝被扯了下来,简今安心疼,她赶快收回头发,“呸,休想。”
布偶们失去了心爱之物,脸色忽变。它们小步追着简今安的发尾,低低道,“别跑,别跑~”
空旷的房间内,几道声音汇聚成一股。这声音带着魔力,蛊惑了简今安。
简今安眼神痴痴,放缓动作。
顾知亦心道不好,他厉声喝醒简今安,“别管他们,快把铃铛给我。”
简今安根本听不见他的话,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给它们,把头发给它们。
不给它们的话,它们会伤心的。
顾知亦久久听不到动静,脸上一贯带着笑容慢慢消失了,他靠墙坐下,冷漠的抬起手在空中轻点,舞动的手指结出一道古老的秘法。
“叮铃铃~叮铃铃~”垂着的铃铛响了,无风自响。
简今安眼底似有重影滑过,她面色挣扎,双手痛苦的抱着头,“啊~”
顾知亦恍若未闻,他手上速度更快,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跳跃出道道光影。
铃铛是顾知亦的出师礼,乃苗疆的几位大能蛊师集半生心血所铸,不仅能藏天下之毒,也能催解人心。
顾知亦同那群布偶们较劲,试图把简今安从迷阵中拉出来。
他根本不会管简今安的死活,就算他知道在这样继续强行解阵的话,简今安非残即伤。
于是简今安更加痛苦,她被折磨的双耳渗出鲜血,头发也被自己扯下几缕。
“腾!”的一声,房间小范围的发生爆破,铃铛被震的掉在地下,布偶们也被弹飞出去。
倒在地上的布偶们,眼神阴沉盯着顾知亦,恨不得将其扒皮拆骨。
简今安也在此时清醒了,她根本不知刚刚那场危险的较量,只听见小娇花声声急促的催着,“把铃铛拿上,我们走。”
“打伤了我们,就想走?”
“没门。”
随着夜晚的到来,布偶们换下了白日的伪装。它们开始变得很高,和门一样的高,身体也开始等比例的放大,它们嘴里的獠牙开始不在遮掩,而是完全暴露在人前。
简今安恨不得自己瞎了,她又疼又惊,慢慢靠近顾知亦,黑暗中,身旁是脸色惨白的小娇花,
“顾知亦,和你说个鬼故事。”
“布偶长大了,长得比你两个还大。”
或许是死期将近,简今安反而不怕了,她看着周围,额头青筋猛地暴起,她飞扑过去。
周身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涌来,她以头发为引,“你们不是要我这头发吗,我这就给你们。”
绑的整齐的头发被简今安单手拆开,满头青丝散落,又在此刻崩紧到极致。
原来发丝也可以充当杀人的利刃,布偶们身子被割开,脸上带着死亡的恐惧。
“不,不要啊!”
夜如死水,在此刻重归平静。
一瓶药水从四分五裂的布偶身子里掉下,慢慢的滚到简今安脚下。
简今安弯下腰,伸向瓶身,在手指触到瓶子的那刻,机械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医舍探险。
奖励:手中的药水就是你的奖励,请尽快使用。】
——
自打昨夜过后,简今安便生病了。
病势并没有很凶猛,可她却倒床不起,连外面顾知亦敲门,她都没有心思去理会。
枕边的掉落的头发触目惊心,简今安悲伤的想撞墙。
“别敲了,我起不来。”
顾知亦现在看的见了,可他仍习惯用耳朵听,“你是……在哭吗?”
得不到回答,顾知亦不在追问,只平静道,“今安,我要回去了。”
“你要同我一起回去吗?”
——
回程的路上,简今安一直戴着帷帽,坐在马车里不出来,连吃饭都背着人。
她吃的很少,尽量避免下车解手的频次。可即便如此小心,简今安还是被发现了。
顾知亦安慰她,“没事的,头发还会长,只会比以前长得更好。”
简今安闷闷不乐,“可是,要长很久很久,很久吧。”
不得不说,顾知亦天生就会哄人,他扬起嘴角,摸摸她那颗光亮的头颅,“今安这么漂亮,便是没有头发,也是最漂亮的那个。”
简今安被安抚住,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新相貌。
一路走的是小道,身边的常理也被顾知亦提点过。没人提起痛处,于是简今安渐渐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他们一行人回了京城。
顾知亦是京中风云人物,即使他在轻装便行,还是在城门口就被人认了出来。
顾知亦出去是官家的秘令,知道的人并不多。
守城的士兵看这位太傅大人风尘扑扑,只当是游玩归来,士兵非常恭敬,“顾大人,您这是回来的路上顺路去了宝华寺吗?”
宝华寺离京城不远,是有名的尼姑庵,顾知亦曾陪家中女眷去上过香,是以他是知道的。
顾知亦按下喉间笑意,温和道,“正好顺路。”
简今安神经一向大条,可偏偏此时她的异常警觉,“什么宝华寺,干什么的。”
士兵随口就答,“尼姑庵啊,你不是尼姑吗?”
啪哒~
简今安的心碎了,碎的四分五裂的。
她幽怨的看向顾知亦,好不可怜,“我很像尼姑吗?”
几人放行,顾知亦坐在马上,牵起缰绳,他哄人的方式同之前一样,“今安就算是尼姑,也是最漂亮的那个。”
阳光下,顾知亦半张侧脸被照射的耀眼无比,温室里的小娇花,一但回到熟悉的地盘便重赋生机。
简今安晃神的片刻,便到了顾府。
看的出来顾知亦不仅风姿具佳,就连口碑也是极佳的。
一路上,府邸的婢女欢乐的行礼,“二公子回来啦。”
“二公子好。”
顾府的婢女大多身子轻盈,容貌秀美,那一头青丝也是格外长。
头发,头发……简今安跟在后面眼神悲凉,默默将身子埋进顾知亦的影子里。
此事已经成了简今安的执念,无论顾知亦后来如何安慰,她都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开心。
晚上
简今安没有去用晚膳,她坐在房中不停照着镜子。距离头发掉光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头顶那长出来的青色小细桩的。
“嘶~”简今安感到扎手,难过的抿起嘴。她胡思乱想,觉得不公平,那夜又不是只有她一人进了房间,为什么顾知亦他不掉头发!!
另一边
常理面色痛苦,他迟迟不肯下手,一再犹豫,“公子,真的要这样吗?”
顾知亦定定的看着镜中,“动手吧。”
常理劝道,“可公子完全不必这样做。”
”简姑娘很喜欢公子,只要公子随意哄哄她,简姑娘就会继续为公子卖命的。”
“她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常理说的没错,这段时间,无论顾知亦如何做、怎么做,简今安对他的态度好像都从一而终,都是表现出那么的喜欢他。
可他要的不是喜欢,是爱。
顾知亦在简今安的只言片语中,拼凑的出来的是她对他是好奇,是心动,是喜欢,但绝对不是爱。
他想简今安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否则她根本不会在他推她赴死后,能这么快的原谅他。
朝中现在的形势比顾知亦想的要棘手,他接下来做的事,很危险。是必须要建立在简今安爱他的基础上,才能进行下去的。
他既然要利用她简今安,就必须付出些什么,外貌,手段,心机,顾知亦样样都有。
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他不介意去教简今安如何爱人,他一向是个好老师,否则不会在短短几年时间,教出那样举一反三的官家来。
铜镜反光,照不出顾知亦璀璨眼眸下的顽意。
顾知亦将身子靠在椅背上,他手指轻点发丝,喉结上下滚动,“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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