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那么的深,弓弩搭扣着的箭头在月色下发出冷冽的光。
顾知亦当初训练这支队伍时,下达的命令只有一个,便是服从,绝对的服从。
哪怕他的命令是杀了自己,忠心的影卫们也会执行。
而随着顾知亦出生入死的常理,又岂会不知这点,“简姑娘,您可一定要阻止我们公子,他不能死啊,若不是为了您,我们公子又怎么会暴露。”
大朱朝有明文规定的,在帝都居住的臣子侍卫兵力不得超过千人。
而今夜在竹舍的兵力,虽只有半数之多,但他们手上的精巧的弓弩,和明显逾越制度的火药,是足够判刑的。
谋逆之事已有一个祁王,顾知亦作为他的姻亲本就逃不开嫌疑,此事此阶段根本容不得再被暴露。
左右都是死,区别只在于死他顾知亦一人,还是他身边亲近之人都死罢了。
常理继续抽泣,“简姑娘,我们公子才从死牢里出来,他身上有伤,可听到你可能有危险,他不顾一切立刻赶来了。”
见简今安眉头蹙起,顾知亦喝道,“常理,闭嘴。”
“我不。”常理头一次违背公子的意思,“简姑娘,你以为外面的影卫都是谁的,还不是我们家公子派来保护你的。便是在最要紧的时候,他都不曾调回这队影卫。”
外人只看到祁王反的突然,可常理深知其中原因。
月前,祁王在边地的府邸里私藏的龙袍忽然消失,祁王内心焦灼不已,深怕龙袍哪一日就出现在金銮殿上。
祁王可以反,但不能是在藏有不臣之心下,不得不反。
恰好此时,鞑靼族的统领换了。
鞑靼族一向子承父业,可这次坐上鞑靼族王位的人,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后生,听说还是一个被狼群养大的孩子。
连个不知名的野路子都能成功,这让祈王醍醐灌顶。
不破不立,先发制人,祁王带着清奇的脑思路索性反了。
当然,此间里面顾知亦的手笔占了很多。
例如他是如何在守卫重重的祁王府拿到了龙袍,如何诱导祁王疑心到紫禁城的那位,又如何让鞑靼族那个后生那么轻易的就当上了王,等等……
如此种种,决策人不仅需要足够的胆识、人力,更要有孤注一掷的决心,否则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若不是为了简今安,顾知亦何必选择这种激进的方式。
简今安并不知顾知亦暗地里如此疯狂,说到底还是顾知亦自作自受,非要为了权势先去招惹祁王。
顾知亦自然明白这点,可他只要还想和简今安继续下去,就必须在在这场皇权斗争中将自己摘出去。
简今安喜欢干净,他就当个干净的人。
“咳咳”,此时,顾知亦剧烈咳嗽了起来。他本就受了刑罚,如今又挨了方侍卫一掌,脸色惨白的如同张纸般。
又来了,简今安根本不想承他的情。
她思索片刻,对着方侍卫道,“你家主子要见的是我,放了他,我和你回去。”
方侍卫犹豫,手上扣着力道渐渐松了半分。
察觉如此,顾知亦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他狭长的眼睛眯起,厉声道,“放箭!”
“唰唰唰~”漫天的箭齐齐射出,与此同时,电闪雷鸣——“轰隆隆~”
雷电劈下的瞬间,所有的一切仿佛陷入了慢动作。
顾知亦不躲不闪的站在那儿,他无声的张口做了个口型。
简今安瞳孔嗖的一下放大,她喃喃道,“你真的是疯了。”
不管如何,救人要紧。
“系统,救人!”
地面的尘土在雨水的冲刷下飞扬的厉害,在漫天的箭雨中,孤傲的郎君倔强的不肯退让半步,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漠然表情。
简今安只争取到一点点的时光停顿,哪容得顾知亦在此刻置气,她抓着顾知亦的手,“你走不走。”
不料,顾知亦眼眶红的厉害,“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简今安几乎晕倒,她吼道,“你到底有完没完!”
简今安不欲废话,腾出手当空劈向顾知亦的脖背处,半搂着他的腰迅速走了。
大雨瓢泼而下,地面的积水越来越多,常理吹了个哨,剩下的暗影开始收拾残局。
风雨天,杀人夜。
最后,简今安只听得院中一声低低的惨叫,她驻足了片刻,看着怀里摇摇欲坠近乎娇弱的顾知亦低叹了声,“明知你是苦肉计,我还是不忍心……”
——
清晨
顾知亦躺在房中塌上,听着常理描述昨夜的情形。
没了外人,他放松下来,“昨晚做的很好。”
……常理噎了片刻,“公子为何不亲自言明,而是要借我的口?难道简姑娘看不出来吗?”
顾知亦难得有闲心点他,“即使简今安看出又如何,她心肠软,难得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要把握住。”
即使他做的再多,若简今安不知,一切都是空。但所有的一切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又会变味,因此常理来说这件事便在适合不过。
昨夜的锦衣卫,已经是小皇帝身边身手最好的一批,解决了他们,剩下的就算他去了边关也不足为惧。
只是,在临走之前,他还有一些事,一些人要解决。
顾知亦披上外衣下了塌,这些日子搜集来的情报被整理成一个册子,他翻开册子一目十行。
“这些人,我要见到。”顾知亦手指点点其中几排名字。
常理应诺,很快退下。
接下来的数日,无论白天黑夜,顾知亦的房门都不曾闭上。
也不知顾知亦许诺了什么样的好处。
全国各地的和尚、道士、术士,甚至不出世修士都住进了顾府。
他们日夜研讨,终于交出来了一个令顾知亦满意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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