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漂亮的行书钢笔字写在病历本上，叶声笙见她满意了自己开的药方以后，给了一旁的人输入到电脑系统内，而后她提醒道：“就诊号有了，后面一周来一次调下药方，稍微坚持喝一段时间调理下，挂号都是针对新患者，挂一次就好，后面直接收费去那里就行。”
这算是所有对话里最长的一句话，叶声笙点头答应：“哦哦好的，谢谢您，那我……这就可以了？”
方医生对她点头，没再开口。
叶声笙去付款的路上，方医生也算是看完了上午的最后一个病人。
“方老师，一起午饭吗？”
“我打个电话，你们去吧。”
方医生走到窗台，看到那叶声笙正好跨过那个门槛，朝着挂号收费处的转角走。
“你孙子嘎西多年数（这么多年来）头一回介绍小姑娘来看毛病么，好几天之前就跟我打招呼了，开窍了？我能不能认为是女朋友？”
“他和你没话说而已，你个老古板。小姑娘蛮漂亮，我没敢问太多，怕哈歪（吓到）人家嘞。”
“一周来一趟，咳嗽反复，其他都没问题。”
“好好好，晓得了。“
“我96了但眼睛没老花，介个套（怎么）会看错，背时（话痨）鬼真会念。”
趁着这会儿还不急着回校，叶声笙买了一杯药草堂门口不远处店铺的糯米豆乳奶茶。
【看完了？】
忘了和顾倾淮说，他却先发给叶声笙消息，叶声笙单手打字，心想她身上是不是被顾倾淮安装了监控或者及时就医风控系统，好像今天也并未告知他来看病了。
【嗯，老奶奶好厉害的样子，人狠话不多】但又撤回了一些字，只剩下了一个【嗯。】
【多喝水，多运动，注意休息。】
顾倾淮回得很快，可这副标准性的医嘱口吻，让叶声笙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被一个长辈照顾。
【好的……】
——
代煎中药坚持喝完的第三天早晨饭后，叶声笙手上揣着什么埋头耸动，在宿舍哀怨：“苦死了韩汐，汐汐……”
韩汐拿起自己桌上的费列罗，椅子向后一滑：“巧克力，要么？”
“还是算了吧。”
叶声笙手里的一堆彩虹毛线让韩汐不禁唏嘘：“我天，你这瓶子干嘛穿彩虹毛衣啊，您这是本科那会儿纺织工程双学位毕业？”
那天鬼使神差捡回来的瓶子，总不能随意扔了，叶声笙随口回答：“废物利用做个彩灯，装饰一下。”
韩汐尴尬地笑了笑：“好的，确实很废。话说，你工作的事怎么说？”
叶声笙双腿盘在凳子上，松松垮垮的法兰绒睡裙还能盖住脚尖。扎着丸子头，又戴着咖色的框架眼镜，一针一针还挺像回事，叶声笙低头织着彩虹色的毛线。
“还没想好。”
韩汐提议：“要不，我们自己开个工作室。”
扶了扶镜框，叶声笙说：“需要我拎着自己裤兜跳小天鹅舞吗？我可没资源没经济实力，你是有形象条件，会的也多，可以原地出道那种。我不行，五音不全，只有那一点点点点的专业能力。”
韩汐一脸嫌弃：“嘁，你真凡尔赛，不过也是，毕了业后到了社会碰壁的也很多……”
中药太苦，于是十点左右叶声笙本来想回床上补觉，刚爬上一个台阶，手机便开始间断性地震动。
【来一趟校门口。】
【出来一下。】
【交警要开罚单了。】
顾倾淮一连三条信息，叶声笙反应过来他是在校门口了，他来了却没有停车位……是这个意思？
气喘吁吁地跑到校门口，叶声笙看到了开着双闪的黑色suv，交警也确实在不远处给违规停车的车辆一一抄牌贴罚单。
等待红绿灯的时候，顾倾淮也下了车，在人群中找叶声笙的身影时，一个蓝白色的不明物小跑凑到了顾倾淮面前。
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什么事这么急还亲自来一趟学校？呼……”
一句话一口气非得说完，顾倾淮见她乌黑的发丝微乱扎成一团，也没见过她戴眼镜的样子，但似乎将她眼睛放得更大，眼神因为白皙脸庞的衬托也略有呆萌。
可看到她上半身的羽绒服，下半身又是睡裙加毛拖鞋时，面色不悦了起来，原意想要亲自给，话锋一转：“你哥给你买的，怕你喝药苦。”
接过了一个白色袋子，叶声笙小声嘀咕：“他这么好心？会不会下了别的药想看我出糗。”
路边不好多停留，顾倾淮二话不说没顾叶声笙的呆愣表情，直接将叶声笙羽绒衣外套拉上拉链，见她没穿袜子，想必睡裙下也并未穿保暖的裤子。
顾倾淮未开口说话，前面的交警有些不耐地催促：“临停车位你双闪都开多久了，你跟你男朋友说完了没，不要妨碍交通，学校附近其他人也着急停车。”
她的脸不知是被冷风吹得还是怎么，竟然红到了耳根子。
真是在瞎说什么……
顾倾淮先上车开大了暖气，叶声笙以为他要离开就弯腰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车窗下移，顾倾淮只留了侧脸给叶声笙，她觉得这么一件小事他还亲自来，平日那个叶慎，肯定也是因为顾倾淮帮她说了很多话最近才停止了啰嗦。叶声笙还是道谢说：“谢谢你亲自送一趟，顾倾淮。”
叶声笙不太想等顾倾淮的回复，而顾倾淮却见她立即想落荒而逃，后槽牙几乎都快被嚼疼：“你先赶紧上车。”
超市八点就营业了，顾倾淮让叶声笙在车里等，叶声笙只听出刚才他的话里有怒意，这会儿也不知道他要去买什么。
打开了那个白色的袋子，叶声笙看那按斤算的梅子有些瘆人。但吃了一口袋子内的抱浆梅子，梅子的夹心好像是阳光玫瑰，嘴里的药味确实已经有些被梅子的酸甜掩盖了。
顾倾淮很快回，递给叶声笙一大包物品，堪比去了一趟批发部。
“这……保暖秋衣秋裤？”叶声笙问。
顾倾淮今天的话不多，示意她：“后座去换，我下车等。”
保暖秋衣自发热，袜子也是自发热……还有毛绒袜，和帽子。
心跳直逼一百八，叶声笙看手里的袋子都被她捏皱了许多。
这会儿叶声笙才知道顾倾淮生什么气，她也是怕交警开罚单，什么都没换就飞奔出校门。穿少了她也知道……叶声笙不禁在想，医生是不是都有什么强迫症？
听话地穿完以后，确实暖和了不少。
等顾倾淮上车看她一身混搭以后，心里舒服了一些，送她回校的时候顾倾淮没有说话，叶声笙下车时，顾倾淮也是面色冷然递给她一条黑白格子的围巾。
叶声笙领会了意思，说了声“谢谢”以后，顾倾淮只是微微点头，这回没多废话地驶离校门口。
走在宿舍楼的楼梯上，叶声笙被顾倾淮的脸色吓得一边颤着腿，一边打开叶慎的对话框，敷衍地发了两个字：【谢了】
叶慎隔了一分钟回复。【嗯？怎么了忽然这么有礼貌】
【记得喂猫】
【臭丫头，喂过了！】
【图片，图片，图片】
叶声笙打开图片浏览了会儿，问：【怎么有只女人的爪子】
对叶声笙也是毫不避讳：【我在追她，跟我同个设计公司，是不是缘分？】
【那你要谢我，喂猫给你喂出个未来女朋友】
叶慎：【成了才能谢你】
叶声笙忽然有些羡慕叶慎，他可以如此坦诚地说起自己想追谁的话，哪怕结果未知，他却有这个勇气说出口。
可她没有。
酸涩了一瞬，本想侧面打探顾倾淮的性子，消息框那几个字打了又删。
而后又起了玩心：【妹妹会日夜祈祷哥哥爱情顺利哒~（星星眼）】
叶慎：【yue——.GIF】
顾倾淮开车的时候有电话进线，便用蓝牙接起。
“……其他孙女都出嫁了，就你一个宝贝孙子没动静，什么情况？”
“之前那个谈恋爱也谈不像样，上回那个去你奶奶那看病的，是不是女朋友？是不是你自己看不好塞给你奶奶？”
“门不当户不对，还有家事不清白那种的别谈，浪费时间。”
都还没像样的问好，顾倾淮欲言又止，就听电话那头念叨了好几句。顾倾淮原本要说的话也憋了回去，车也已经开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位：“爷爷，我先忙，你注意身体。”
顾家老爷子一听顾倾淮挂了电话，立即起身到花园找自己夫人抱怨：“方雅，小雅！他挂电话的嘞！叫我注意身体，嚯哟个气啊！估计对方就是不门当户对，肯定是！否则为撒子（为什么）不敢承认！”
方雅医生因为高龄，每周四不出诊还双休，出诊的当日也只是上午半天，好不容易清闲在自家花园捣鼓那些花花草草，又听着顾老爷子念叨个不停：“老头你表作，晓得就不同你说了（你别作，知道就不跟你讲了），好吃药了！一万年觉得有人要害你基业。”
顾老爷子又想起了什么，拄着拐杖回到屋内：“我有个老同学孙女其实蛮好，我一直没机会打个电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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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09 就怕她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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