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凌思远把字改了以后，林小说：“既然你们都猜到了，我也没什么好继续瞒下去的了。进山的人是我，那年，林福福上山放牛，夜黑了，也没回来，我便上山找他，找了一夜，结果下山后，林福福就变成了林老头，大家都说我是他儿子，我不认，他也不认，更不认我这个爹。”
林小说到这儿便不再说话。
“那后来呢？”乌月翼扶着的乌小二问道。
“后来，林老头就疯了，他不信，整日往山上跑，还摔坏了腿，瞎了半只眼，跑不动了，他就让别人去，一开始说山上有妖，后来疯得越厉害了，就干脆告诉别人山上有仙人，让别人去，但是，这么多年来，上山的人都下来了，没有一个人进去了那仙境。”林小看着他们，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往山上跑肯定不是信了有仙人，而是觉得那是秘境，你们修行的人都知道，有的秘境可以让时间变慢。”
“所以你就在山上布局种下那些树，不让人上山？”洛无目问道。
“是也不是，这些树不是我一人种下的，林...他疯得厉害的时候，许多人往山上跑，有个人真的没出来，我以为他在山上出了意外死了，但是没想到，十年后居然又再次看到了他，他说他找到了那个地方，我不相信，毕竟我之后上山找了好多次，都没有再进去过，我让他带我去。他告诉我，他也是跟你们一样的修行人，那个地方叫秘境，里面会化出许多妖兽，他要想办法毁了这个秘境，我想也好，他就让我在山外守着，不让人能够靠近。”林小说。
“那秘境现在被毁了吗？”洛无目问道。
林小点了点头，说“他出来后不久，便跟我说已经毁掉了。”
“那你又为何还每日上山看护这个地方？”洛无目又问。
林小看着简陋的坟墓，说道：“执念罢了，让他知道我在找那个地方，给他留个希望罢了。”
“那你也知道他是被谁所杀？”洛无目问。
林小移开了眼，不再看“林福福”三字，摇了摇头，说：“他，哪有什么被杀，年纪大了，一不小心磕到后面的墙坎上，磕坏了脑袋。”林小缓缓了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也就知道这些了，村子晚上的路不好走，你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多谢告知。”洛无目道谢后，一行人走出村子向岚北城出发。
夜深时到达，他们找了个歇脚的客栈，简单吃了点东西后便各自去休息。
洛无目正坐在桌边喝茶，思索着白天的事和穆窥的身份。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传来，洛无目打开房门，门外站着的是乌月翼。
“乌月翼修友，有什么事吗？”洛无目问道。
乌月翼径直走了进去，坐到桌前，洛无目无奈，给他倒了杯茶，再次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乌月翼看了一眼洛无目，喝了一口茶后，嫌弃地看了茶水一眼，放下茶杯说道：“今天早上在北落村的话，你觉得他说的话真吗？”
洛无目指尖敲击着桌边，说道：“有真有假，很难区分，秘境可以转移？不能毁掉吗？”
乌月翼摇了摇头：“我也不知，秘境的出现本就奇怪，我曾听闻有传言秘境是由大妖陨落而成的。”
“如果可以转移秘境，你觉得林小口中的那名修行人是谁？”洛无目又问。
乌月翼说：“或许，这人你我前不久刚刚见过？”
洛无目回：“你是说灵心宗掌门扶摇？确实遇到她时的秘境时间和外界也是相差极大。”
乌月翼看着洛无目，只可惜对方蒙着黑带看不透他的神情，他直接问道：“那天你最后出来，她与你和穆窥交谈什么了？”
洛无目摇了摇头，说：“她没说什么，只是问穆窥要如何处理那颗幻妖的妖丹，然后穆窥把妖丹毁了，之后又与我说了句不清不楚的话。”
"什么话？"乌月翼问。
“他们都是很纯粹的。”洛无目回忆道。
“他们？谁？”乌月翼问。
“我也不知。”洛无目摇了摇头。
“我之后会去问问我父亲关于秘境的事情。”乌月翼停了一会儿后说。
“嗯。”洛无目应了一下。
空气中陷入了安静的状态，二人都突然没有再说话，乌月翼环顾四周，但是房间内都是一样的布局，没什么好看的，他拿起茶杯喝了半口，又嫌弃地放下。
“还有什么事吗？”洛无目问。
乌月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确实还有件事，是关于穆窥的。”
洛无目放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抓紧，放在桌面上的手还是不急不慢地敲着桌面，洛无目问：“什么事让乌修友大半夜的来找我？”
乌月翼从袖子掏出一块树皮放在了桌上，洛无目伸手拿过，跟昨夜迷失在山上的树一模一样的纹理，上面还有两道划痕，是一个“X”
乌月翼看着洛无目，说道：“这是昨晚，我借着灵光偶然看见的，便捡了起来。”
洛无目笑了笑，说道：“你是怀疑，穆窥的标记似乎明明是在树上划了两道，但是他却承认了他的标记是削了一块树皮，昨晚，山上除了我们可能还有其他人，那人为了迷惑我们抹去了记号，但是穆窥却为那人做掩护。”
乌月翼眼神复杂地看着洛无目，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洛无目接着将那块树皮收了起来，说道：“说不定只是穆窥一开始做的×号，后觉得不妥，改了个记号方式呢？”
"你不会......"乌月翼略带嫌弃地看着洛无目说。
洛无目低头喝了口茶，说：“不会什么？”
乌月翼说：“你不会真的喜欢上穆窥了吧？”
洛无目听了这话，顿时笑了出来，说：“你这是何意？你为何会这样想？”
“不这样想，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你脑袋突然变蠢的理由。”乌月翼说。
洛无目笑着回道：“那便还请乌月翼修友暂时不要向其他人提此事了，此事还不确定，我之后去问问穆窥。”
乌月翼站了起来，说道：“随便。”
“不送。”洛无目坐在凳上说道。
乌月翼走到门前，回头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嗯？”
“你当真是一个瞎子？”乌月翼疑惑问道。
洛无目笑了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添了杯茶，茶水稳稳当当地倒进了茶杯里，一滴不漏，洛无目拿了起来，对着乌月翼举杯，挑了下眉头，喝了一口。
乌月翼看着他脸上的黑带，以及那明晃晃得意的笑容，撇开了眼，走了出去。
乌月翼走后，洛无目躺在床上，昨晚一晚奔波，现在应该很困倦才是，可洛无目神色却很清明，他在思索一个词——喜欢。
这个词实在与他太过陌生，幼年时的记忆忘得差不多了，奶奶的印象也已经逐渐被时间给磨平，洛无目甚至都有点忘记她的声音了，之后被捡到凌云山上后，却没想到是踏入了另一个深渊，之前是活不好顶多被同村的小孩合伙欺负打两顿，上了山后，就是一不小心小命儿都没了，宗门掌门孙子的身份就如同金银财宝一样，遭人嫉妒，他又无法好好护住，整日提心吊胆，扮演着一个废物，不惹人注意。
名义上的爷爷不知所踪，师父凌儒整日忙着宗门的事情，来看他几次都会念叨他奶奶。凌儒说他和奶奶长得不太像，洛无目曾经好奇过他和奶奶长得是什么样子。
洛无目的脑海又浮现出了自己的面貌，他回忆着，虽然不知道旁人长得是什么样，究竟怎样才算作好看，但洛无目对自己的面貌甚是满意，毕竟除了眼睛之外，有鼻子有嘴的。
小时候在村子里的时候，村东那群小孩儿真的能闹，合伙欺负他，嘲笑他是个瞎子，难看，闹着要看他黑布下的眼睛，洛无目当时也还是个孩子。他被他们合伙逼到墙角，压住手脚，他奋力挣扎却没有任何作用，被摘下了黑布，尽管已经瞎了，但是在强光下，眼睛有些疼痛，疼痛之余，他听见不知谁喊了一声“怪物”，然后就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们都跑了，留下洛无目一人呆呆地缩在角落，那条被摘下的黑布早就不知道被他们扔哪去了，那时候洛无目还不会什么练气，他用牙齿咬下了袖子上的一块布，重新蒙住眼睛，系在脑后，死死地打了个结。
洛无目抬手隔着黑布摸着自己的眼睛，他回忆着脑海中看见的那双白瞳，像一团朦胧的白雾，裹了过来，洛无目仿佛身处其中，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突然阳光照了进来，他看到了山，山被云背着奔跑着，云上乌月翼在给乌小二包扎伤口，血像河流一样流了下来，洛无目无端的觉得，里面似乎有许多牛头在游动，可他走近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一朵又一朵的云背着山跑了过去，洛无目忽然听见有人叫他，他转头，看见凌思远嘴巴一张一闭，好像在喊他师兄，他刚张嘴想要回应，但是手突然被拉住了，他低头一看，自己竟也躺在了云上，穆窥压在他身上，堵住了他的回应，他陷入了云里，河流流了下来，白色的云被染成了红色。
洛无目他睡着了，并且罕见地做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梦。
晚安，祝大家好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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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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