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熹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嗤笑：“好久不见。”
夏挚忽略掉他语气中的敷衍，凑近了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等我太久了吗？”
藏在恶鬼面具后的眼睛眯起：“夏先生的眼睛有透视能力？”
夏挚拉回身子：“透视不会，读心术略懂一些。”
凌熹慢慢地说：“你早就知道我会找你。”
夏挚看着他笑：“猜不到，是惊喜。”
凌熹也笑了，磨着后槽牙笑的：“别废话了，跟我走。”
“怕是要劳烦您再等等。”夏挚拽拽领口，叹气，“刚吃完饭，一身红烧肘子味儿，我回酒店换身衣服就来。”
凌熹盯他几秒：“我和你一起去。”
“可以，不过要在楼下等我。”夏挚眨眨眼睛，暧昧道，“魏阙知道我房间进人，会生气。”
凌熹似乎极其厌恶这类话题，面容扭曲了一瞬，恶狠狠道：“魏阙请我都不进！”
夏挚不着痕迹地再次拉开一点距离，比了个OK的手势，将凌熹带到酒店大堂。
他独身回到房间，随手换了件t恤，乘电梯去了戴拙和星婵的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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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夏挚坐在了血域堡最辉煌的会客厅中。深红色的天鹅绒遮挡住彩绘琉璃窗外的天光，巨大的倒三角羽毛水晶吊灯将整个房间映射的如同白昼，夏挚吹散一缕氤氲的茶雾，慢悠悠喝了一口。
韩狱微笑道：“这茶怎么样？”
夏挚一天尝了两杯大佬倒的茶，敷衍的得心应手：“馥郁香醇，很解渴。”
韩狱：“听说一天之内四方城主都向你们战队抛来了橄榄枝，行情不错。”
夏挚：“几位城主慧眼识珠。”
韩狱：“所以你们的答案是？”
“【御莲城】和我们有些过节，不列入考虑范围。”夏挚靠在长毛椅背上，抬眼笑着，“别的啊，不确定。”
韩狱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他今天用的是一张平淡之极的脸，平淡到若不刻意表露，几乎到看不出任何波动。
夏挚有些羡慕他这日抛换脸术了，用这么一张脸，简直不要太适合谈判。
“我是带着诚意邀请你来的，就不绕弯子了。”韩狱道，“我希望你的团队加入【血域堡】。”
夏挚：“目的我清楚，就是不知道城主的诚意是什么？”
韩狱：“擂台赛冠军的奖品。”
夏挚：“哦。”
韩狱：“哦？”
他挑起眉毛：“不妨说说你的要求。”
“擂台赛冠军的奖品，外加升级到14级点亮所有天赋和灵池所需要的灵值。”夏挚敲敲扶手，“我们三个人的。”
韩狱眯了下眼睛：“胃口不小。”他冷嗤：“知道全园有几个14级玩家吗？”
“您一个。”夏挚语气悠然，“将来不好说。”
如果囿于系统的某种限制，达到15级的只有王执，那么升级到14级，应当是通过玩家刷经验攒灵值能到达的。正因如此，其他各城都在拍马追赶，疯狂刷副本，野心和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而这也是【血域堡】危机感十足，举办擂台赛吸引潜力强者的原因。
只是韩狱高估了其他主城区的脸皮厚度，即使在报名资格里限制了玩家的等级和来处，仍有别有用心者绕过限制报名参赛，【血域堡】这才不得不提前出手，和来历背景纯粹、有成长潜力的夏挚谈判。
韩狱：“你很自信。”他垂下眼皮，转动着大拇指上的鸡血石扳指，带了股不清不淡的轻慢：“10级以下玩家的心愿，往往只是想多活几天。”
夏挚拿杯盖拨了拨沉浮的茶叶：“如果城主渴求的是寻求庇护的玩家，那我今天不会坐在这里喝茶。”
韩狱沉默着看着这个从容优雅的漂亮青年，几秒后，平淡的脸上泛出一抹笑，像是认同了夏挚的说法，紧接着又摇摇头，面露难色：“你说的不是一笔小数目。”
“城主开玩笑了。”夏挚道，“以【血域堡】的家底，扶持几个玩家属实毛毛雨。”
“我也不瞒你，整个【妖怪乐园】里灵值都处于一个短缺状态，不然夜杖王也不会定下缴纳任务灵值的规定，这是在为系统代收。”
韩狱叹了口气：“一个玩家成长到14级，需要多到难以想象的灵值。不要说三个玩家，就是培养一个14级，也需要倾尽全城之力去供应……”
夏挚失笑，这是在杀价了。
“所以，三个不行。”韩狱道，“你一个可以。”
夏挚呵笑：“城主是想白嫖我的伙伴呢。”
“欸，怎会。”韩狱道，“另外两个可以供给升级到12级的灵值量。12级，这在园里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了。”
夏挚心里冷笑，也是十分扎眼的存在。
到了这个级别必定会被派去处理各种九死一生的任务，单靠系统奖励的那些灵值，升级会变得十分缓慢。而在这个世界，一旦无法迅速成长，就会被迅速淘汰。
这个韩狱，真是又冷血又抠搜，倒是个当城主的料。
夏挚道：“城主大人，我依然坚持我最初的要求。”
韩狱靠向纯黑色的长毛椅背：“货物和价值要等量互换……不知道，你们能为【血域堡】带来什么？”
夏挚敛起所有神情：“一座城池的物资。”
转动扳指的动作突然顿住，韩狱紧紧盯着夏挚，讥讽地哦了一声。
“你想做城主？”
夏挚晃晃食指，正色道：“非也。不是说过了么，我们和【御莲城】城主有过节。不是他们杀我，就是我们杀他。有【血域堡】的庇护，我们是栽不了的，那么……结果就指向了后者。”
韩狱微微惊讶，【御莲城】的综合实力仅在【血域堡】之下，他本以为夏挚会挑选实力更弱的城，没想到他的野心竟然这么大！
而夏挚三人在【辛巴城】被【御莲城】频频针对，险些丧命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因为新仇旧恨的缘故，灭城这个胆大包天的想法，放到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子身上倒也说得过去……难怪他拒绝了其他城主的邀请，倾向于选择实力雄厚，能够隐隐压制【御莲城】一头的【血域堡】了。
确实是个有点儿脑子的，不是狂妄到愚蠢的人。
夏挚道：“城主觉得，这算不算等量互换呢？”
韩狱微笑：“物超所值。”
夏挚点头：“那就好，我不喜欢让合作伙伴吃亏。”
“伙伴？”韩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承认你的潜力，但你没有资格和我做伙伴。”那双平淡的眼睛中泛起一层深入骨髓的阴鸷，一字字道：“我挑选的，是趁手的武器，是忠诚的狗。”
夏挚：“可以。”
韩狱好一会儿没说话，夏挚怀疑他是愣住了，催促道：“还有别的要求吗？”
“哈哈哈哈哈哈！”
韩狱放声大笑，似乎是有个什么东西要从面具下冲撞而出：“很不错，我找对了人！”他双手往桌上一拍，霎时间，一个直径两米的妖怪纹路的光阵在两人中间的圆桌下旋转着绽放而出，一道沙哑的声音掠过了森森白牙——
“【契约之灵】为证！我——韩狱，以向夏挚、戴拙、星婵提供升级所需的所有灵值，及擂台赛的全部奖励。以此为筹码，与夏挚建立主仆契约，有违誓言，魄散魂灭！”
光阵陡然升到半空，激烈的气流以此为圆心朝着四周疾掠而去，将两人的发丝吹的猎猎鼓动。
夏挚的侧脸几乎被映成半透明，他含笑着，遥遥举杯：“【契约之灵】为证，夏挚今与韩狱建立主仆契约，奉一城之物资，顺主人之要求，有违誓言，魄散魂灭。”
两道银湛湛的华光从妖怪眼瞳处迸射出来，一左一右地落进夏挚和韩狱身上。
韩狱掌心向下，虚空一抹，契约之阵慢慢隐去了。
他饱含兴致地道：“十分期待你的表现。”
夏挚笑吟吟地道，“今后听凭主人的召唤。”
韩狱深深看了夏挚一眼：“行了，回去吧。”
夏挚柔顺地起身，慢悠悠地退出厅门。
韩狱没有注意到，青年雪白的后脖颈处，有抹幽紫色的倒三角蛇鳞印记，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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