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世面

高速路边的栅栏在疯狂地往后倒退,左右两边的车辆不相上下,一会儿前,一会儿后。但这不过是正常车速,只是车上的某个人有点无聊,幻想着自己在与他们拼车速。

费车奉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的蓝天突然发呆。

“怎么安静得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人了?”宋再冉突然发问,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费车奉拉回了现实。

“你不是说要我安静点么,怎么着,不习惯了?”

宋再冉无语。

“话说,你要带我去哪儿啊?咱们现在,”费车奉看看宋再冉一身西装,再瞧瞧自己,抖了抖肩膀,有点不自在,“搞得跟要去谈合同一样。”

宋再冉把着方向盘,神态自若:“你以前不都说要去关东看看吗。”

费车奉眼神忽然呆滞。他是想去关东看看没错,但他连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都不记得,宋再冉是怎么记到现在的?!

“我有个同学在那里,正好他前几天联系我,说他生日宴会在关东的一个大酒店,我索性提了一句,带你过来玩玩。”

这番解释叫费车奉目瞪口呆,兴奋之余还有点担忧。他同学的宴会跟他好像没有半毛钱关系,跟着蹭饭吃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不用担心,你就跟着我,逢人问起,就说你是我弟。”

费车奉惊讶:“什么!我比你还大两岁呢!怎么可能叫你哥?!”

“那你开车门从这里跳下去。”

费车奉秒当无事发生。

关东这个城区是整个成德的市中心,繁荣的街道比其他城区更胜一筹。

但相比之下,这里城管的管理也更加严格,费车奉这一路过去,愣是连一个摊贩的影子都没见着。

两个人驾车到了一所名为“阳光”的华丽酒店。这里的环境不错,优美怡然,酒店内部的陈设与服务也称得上顶级,不愧是五星大酒店。

“再冉!”

费车奉循着声音望过去,正巧看见一个青年朝他们走来。

那位青年也是一身西服,纯白色,穿得板正,一头偏分短发帅气逼人,配上那英气的颜值,倒是不输这两人。

宋再冉与他称兄道弟抱了一下,两人寒叙一会儿,倒是想起了身旁站着的费车奉。

“他是我同学,颜清,”宋再冉做中间人,向两人相互介绍,“他是我弟,车奉。”

“你弟?”青年疑惑了半晌,看着比宋再冉高半个头的费车奉,打量道,“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弟弟?感觉一点儿也不像呢。”

费车奉礼貌性地回了个笑,心想这孩子眼神真好。

宋再冉倒是无所谓,直接扯开话题:“你今天的生日宴会这么隆重,不仅仅只有生日这个事吧?”

颜清被他拆穿了心思,索性摊牌:“今天要求婚。”

求婚?两人皆惊讶。

颜清给了宋再冉一个眼神:“你认识的,淼淼。”

费车奉听不明白他们的关系,但是吃瓜群众他倒是得做一个。

正午十一点半,费车奉被宋再冉拉进了一间无人的包厢。

“待会儿见到这个人,少跟她说话,最好是别说话。”

费车奉看着他手机里的这位贵妇,不觉得有什么。

但宋再冉不一样,他见识过这位贵妇的实力。论扯嘴炮,费车奉的能力也只是她的一碟开胃小菜。

但不巧的是,贵妇坐上了他们这一桌。

“各位都是小清的亲朋好友,可以唠唠熟悉一下。诶,年轻人,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啊?”

宋再冉礼貌一笑,刚想开口,费车奉给他接了茬。

“啊?是么?我哥他当医生的,可能当时太忙了没顾得上,见谅见谅。”

尔后就被宋再冉在桌底下狠狠踩了一脚。

贵妇没想到是他接话,顿时喜笑颜开,像找到了组织一样。

“小伙子挺会说话,多大了?”

费车奉比了个数:“二十八。”

贵妇一摸手上的银戒指,仔细想了想。

“倒是跟我家叁叁差不多。”

一听这话,身旁的宋再冉微微有些冷了脸,费车奉倒是突然想起自己是个半截入土的病秧子,连忙直接断了贵妇的念头。

“结过婚了,家里头还有个孩子呢。”

贵妇神色一钝,又望向了他身旁的宋再冉。还没等她开口,得到的也是同种回答。

她深叹一口气,与费车奉接下来的聊天里,倒也不扯这方面的话题了。

宴会结束后,见证到主角抱得美人归的两人也差不多要离场了。

临走前,宋再冉收到了颜清独一份的谢礼。

“哇,红酒诶,还是拉图!”费车奉捧着酒瓶子左看右看,震惊得不能再震惊,“哇!还是二十三年的!你是前世救过你同学的命吧!”

宋再冉不紧不慢地说:“前世不知道,今生倒是救过。”

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是他义不容辞的天职。费车奉佩服得五体投地,千言万语也只能汇成一个赞,送给宋再冉。

两个人来不熟悉的地方吃酒席,总不能空手而归。

“我带你去附近一家反响不错的西餐厅,听颜清说,那家氛围不错,餐食和价格也可以。”

费车奉一听,突然有点小激动。

“我还没去过高档的餐厅呢。今儿个跟你出来,算是见到真世面了。”

宋再冉淡笑,看着倒是心情不错。

那家高档西餐厅的位置离阳光酒店不远,驶过两条街就到,两个人来这里有些急,什么攻略都没做,只能先听听本地人意见,吃个晚饭再走。

悠扬悦耳的音乐传进两人的大脑,一时间竟都恍了神。

迎宾的服务员引着两人落坐,接着又上来一位拿着菜单的服务员,优先递给了宋再冉。

宋再冉给自己点了一份八分熟的牛排和意面,又给费车奉点了一份全熟的,怕他吃不饱,又把菜单递给他,让他自己点。

费车奉倒是没什么想吃的,将菜单归还服务员后,注意力全在乐队演奏的乐曲上了。

“我有朋友,公司缺个保安,你要不要过去?”

费车奉回过神来,看着宋再冉难为情的神态,摇了摇头。

“摆摊挺好的,你也不用担心,一日三餐我还是能搞定的。”

“但是……”宋再冉看着他艰难地咽了口气,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担心的不是一日三餐的问题,而是怕他费车奉就这么得过且过的过日子。他看得出来的。

费车奉垂着眼眸,像是早已认命了一般。他说:“我就这命,还能奢求什么?”

悠扬的琴声回荡在餐厅,不知不觉间竟让两人都有些伤感,暗淡的橘黄灯光下,是对生命的无奈和即将泯灭的希望。

费车奉多想那纸病历是误诊。

回到家里,费车奉瘫坐在沙发上,一天的劳累迫使他暂时闭上了双眼,深深的无力感正使劲拉着他向下拽。

庄重的西装被他这身动作弄得都是褶皱,费车奉猛然想起,宋再冉的房卡好像没带出来。

无所谓,是智能锁。费车奉叹了口气。

洗漱过后,费车奉拿起手机一瞧,五个未接电话,还有几条消息。

「我房卡没拿,不知道密码,」

「你发个定位,我去你家」

费车奉连忙给宋再冉打了个电话。

费车奉:“你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嘈杂和吆喝。

“老地方。你在哪儿?”

“我发定位给你,”费车奉皱着眉打开免提,转去绿泡泡给他发定位,“楼下不有服务区么,你怎么不找?”

电话那头轻飘飘一句:“麻烦。”

费车奉抿嘴无言。

等宋再冉到了这里,已经快十点了。

“你晚上想吃点什么吗?”费车奉环着手臂靠墙问。

宋再冉没理会,室内灯光照的他皮肤白皙透亮,一身还未褪去的西装衬得他像上流社会的公子来此参观一样。

费车奉揉了揉眼睛,走去卧室找了一件宋再冉从前落在他家的阔腿裤和宽松长袖,另外还给他拿了一条自己新买备用的短内裤。

“你还没扔?”宋再冉看到这几件衣服的时候都震惊了。

“扔了怪可惜,当抹布也可惜。我记得这套衣服你也就穿了一两次,索性放着备用呗。”

轻飘飘的话传进宋再冉的耳朵里,莫名觉得耳根痒,他挠挠耳朵,接过衣服转身进了浴室。

与此同时,费车奉拿了条毛毯放在沙发上,开着电视放起了电影,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出浴室的宋再冉看见了没作声。他关掉电视,站在沙发旁愣愣地盯着熟睡的费车奉看了几分钟,尔后轻悄悄地走到他面前蹲下,伸出白皙的手轻轻地蹭着他的鼻梁。

五味陈杂的内心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一般。他收回手,给费车奉盖好被子,起身熄灯进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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