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坐吧，都是老熟人了。”洞主进办公室后，麻溜地在小隔间换了件舒适的居家服。
一出来，宋一一正摸着肚子打嗝，这会儿还撑着呢：“坐就不用了，站着也能消食。”
“你们随意。”洞主觑了众人一眼，往矮椅上一坐，喝了口茶。
如今雨亦奇和习籽还在护理房内静养着，这群人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游客又是孤立无援，华哥只得打肿脸充胖子，给整个团队涨涨士气。
“洞主在医疗区，我听喻队说，琥珀湖的部分水域已经有暗夜阁的人现身了？他们手脚这么利索，都查到这儿来了？”华哥翘着二郎腿，两手插兜，抖着腿问。
“通衢商会的无人机正逐片扫描格尔纳境内所有的无人区和盆地。格尔纳盆地里的黑森林吸光，所以普通扫描光进不来，再加上黑森林常年白雾笼罩，通衢商会要想精准地毯式搜寻，只能利诱这里的当地人充当眼线。当初，雨亦奇也是得知了这个消息，才会选择夜里行动，避免和眼线正面对上。可是你们也都知道，格尔纳海拔高，温度变化大，气候更是反复无常的。不巧，你们进入黑森林的那天，日出比预计的还快了半小时，这才导致后续的情形发生。”
洞主虚与委蛇地冲游客鞠了一躬：“因为我们的工作失职，导致你和习二少差点丧命，我代表青龙洞，郑重地向你们道歉。”
毕竟现在在人家的地盘，让人家给他们道歉，华哥和宋一一总觉得有种反客为主的错觉。但此时的游客一脸从容，不仅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道歉，更是一句客套话也没有。
重重地扇了洞主一巴掌。
待空气安静了片刻，游客才回旋：“你确实该道歉。但这个礼，等习籽醒了，你还得给他再行一个。要是习籽有什么闪失，名宁的联合势力都得扒你的皮。”
游客话一出，瞬间气势顶到了极点，众人怯生生打了个哆嗦。
他说话丝毫没给洞主留颜面，但这也是游客的高明之处。在场的都是习籽这边的人，没有青龙洞的人在，挫挫洞主锐气的同时，也能保住他在青龙洞的尊严。
“是，是。”
“时刻记住。”游客单手扶他起来，手指隐隐发力，捏着他的胳膊，像在警告他，“做事就要做到极致，面子工程固然重要，但内里也得跟得上。习籽的父亲最看不上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了。你得让他看见，他这钱花得值，而不是听个响。”
“教训的是。”
华哥心头一悸。
钱？什么钱？
很快，游客就解释了：“偌大的水下基地，都是习家财团投的钱。如果不是习均，你们青龙洞现在还得暴露在暗夜阁的层层监视之下，每天担惊受怕，哪能过得这么心安理得？要是习均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差点死在你们的误伤之下，他会怎么样？”
洞主吓得冷汗直流，惶恐不安：“这都是底下人的无心之过，还请替我保密！青龙洞一定会记得你的这份大恩。”
“干嘛啊，这是！”游客一开场就大杀四方，有人唱了白脸了，华哥就得唱红脸，“都是一条船上的队友，闹得这么难堪做什么？这闹得不愉快以后还怎么通力合作啊？是不是？”
说罢，宋一一得了华哥一记眼刀，应承道：“就是！就是！我发小都脱离生命危险了，这件事就让他过去，我替他原谅你了！你不也救了我们这几条命嘛，算是功过相抵了。”
洞主终于含着笑，又赔礼又道谢地重新回了原座上，喝了口压惊茶：“不瞒你们，自从雨亦奇领着你们消失在湖泊湖，当地眼线就已经觉察到不对劲了。这次，你和习二少也同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琥珀胡，他们立马就对湖面开展了搜查。侦查组喻队长在进行手术的这三多个小时里，从各水域就拦截了不下二十个水下探测器。”
“你们拦下了，那不就默认了水下基地存在的事实吗？”华哥觉得这群人做事也太不靠谱了。
“我们早就考虑过了。”洞主在房内点了香，香气四溢，“人为击落或者阻拦肯定会引起怀疑，但如果是被水里的大型异能生物通过呼吸，或者进食吞下呢？”
众人眼前一亮。
洞主说：“琥珀湖内，异能生物数量众多。保护你们沉入水底的黑色巨蚌，就是异能生物之一。异能生物对胃里的食物有极强的腐蚀和溶解性。我们基地要做的，就是简单地利用声波吸引异能生物去吃掉那些探测器就够了。”
“聪明啊！”宋一一听得津津有味，感慨这一招不仅解除了危机，又保证了基地的安全。
“但这也不是万全之策。”游客捏着手表，玩起了贪食蛇，“一次两次被吃是偶然，回回被吃，就算是异能生物所为，暗夜阁肯定也会起疑。”
“所以我们得商讨对策，不能坐以待毙。”洞主说罢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叹了口气，“我们在雨亦奇二号被封存的记忆里，得知了闻妆的下落。”
这回，一直兴致不高，低头玩游戏的游客手指一顿，看着缠绕的大蛇被撞死，他调整心态后，重新开了一局。
“她还活着？”华哥问出了游客的心中所想。
“闻妆是谁？！”宋一一完全不在状态，问了句没人回答的废话后，就战略性闭嘴了。
华哥说：“我记得弟弟说过，他最近一次见到闻妆是他七岁还是八岁的时候，后来直到他母亲去世，闻妆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们还以为她早就死了呢。”
洞主说：“确实，她是第一个创造出异能载体的人，也是第一个创造出分身的人，同样她也是拥有罕见金色异能的人。这样的人本身就是一个传奇。自从习籽的母亲去世之后，她对外确实没了任何音讯。高新区、暗夜阁、五大商会、甚至是警署，就连我们青龙洞也在暗地里搜寻，一直没有下落。可没想到，她居然把这一切都藏匿在雨亦奇二号的封存记忆里。”
“记忆里到底是什么？”华哥迫不及待地问。
游客的游戏兴致被这些人时不时地一惊一乍彻底弄没了，他只得悻悻然地缩着脖子靠着墙面，一搭一搭地点着手指，像在倒计时。
“她让雨亦奇二号代替雨亦奇做移植手术，并且让二号死在手术台上，确保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雨亦奇。”洞主说。
“为什么？移植手术不是很成功吗？”宋一一吼道，“我不明白，这次的移植手术，青龙洞不是早就测试了无数遍吗？明明没有任何的危险，怎么还会让雨亦奇二号死在手术台上，我觉得你们这是谋杀。”
华哥不知内情，但却也为雨亦奇二号鸣不平：“我虽然不知道手术是怎么进行的，但应该不会发生死在手术台上的事情吧？”
“不是谋杀。”游客抬眼。
他像一条冷静的毒蛇，散发出来的森森寒光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这是闻妆的选择，这也是不得已的。”游客像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他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始有终，有来有往。就像世上不可能存在同一片树叶一样，生存法则禁止出现一模一样的人，这是一种保护机制。两个雨亦奇，早晚都得死一个，这是他的宿命。”
众人呆呆地看着他。
“当初闻妆创造出**样本，本来就是不合规律的。可她为了能救下习籽，不惜破坏规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抉择，让雨亦奇成为了**样本的小白鼠，他是无辜的。雨亦奇二号是因为习籽被创造出来的。如今，习籽的本体死在高新区，样本苏醒，世间只有一个习籽，那世间同样也不需要第二个雨亦奇。”游客道，“杀了一个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怎么能叫谋杀？”
“闻妆是自私的，她想救习籽。却不计后果地创造出另外一个雨亦奇，等雨亦奇二号拥有了记忆和私人生活，再下令亲手将他毁灭。”洞首摇了摇头，“自己喜欢人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你也不用感慨这些。”游客一秒打破，“这些都是闻妆自己的选择，习籽也是她计划里的一环，所以他也是受害者。没必要因为雨亦奇二号的死，把所有的愤慨都叠加在习籽身上，这不公平。”
雨亦奇二号的死，游客又何尝不痛心？
可一切都得向前发展，沉迷再过去的悔恨和悲痛中，就永远无法更进一步。
“我没有怪罪其他人的意思。”洞首先把自己摘出来，“我今天这么着急召集大家过来，就是想尽快找到闻妆。青龙洞如今搜寻储备的异能有限，而且因为体质和技术问题，我们始终无法操控异能为我们所用。找到闻妆，就拥有了重塑异能载体的可能。拥有异能，才有了和暗夜阁对抗的可能。”
“我打断一下啊！”宋一一挪着椅子，摩擦得地面蹭蹭响，“咱们都已经躲在水底下连脑袋都不敢冒了，怎么出去找人……”
“聪明诶！”华哥如梦初醒地一拍巴掌，“我怎么没想到这茬？”
游客揉了揉差点要被震聋的耳朵，回瞪得华哥抱着椅子坐到宋一一跟前去了。
游客拉下袖子遮住手表：“习籽的父亲，名宁警署，名宁商会都在外面。”
“那应该没问题。”华哥挠了挠头。
“不是，说了半天你们也没说，闻妆这个人到底在哪儿啊？”宋一一耐着性子问。
洞主眸光一闪，沉稳地喝了口茶：“深渊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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