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白霜抬起头，不顾一切地阻拦。
游客目不斜视，银剑刷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仿佛下一秒就要砍端她的脑袋，杀气四溢。
他不想杀无关的人，可如果有人执迷不悟，他也不会心软。
双方僵持时，习籽的耳边响起了轻微的脚步，他刚要去格挡，没想到灵玉使悄然站在了白霜的身侧，握紧了她的手腕。
习籽这才松了口气。
白霜岿然不动，大有以死明志的决心，可奈何她还是扛不住灵玉使施加的压力，只得悻悻然后退了半步，无奈让出了洞口。
通往烬天窟的碎石路上零碎地铺了枯叶，而此时的天空又不解风情地下起了小雨，那些枯叶被雨打湿，湿漉漉地黏在地上，风都刮不起来。
绿纱轻扬，依旧□□地覆盖住洞口。
游客靠近时，手腕处异能光一晃，绿纱当场撕裂成碎片，雪花一般在半空中飘落。
纷纷扬扬。
习籽离游客的距离仅仅不到五米，他就这么眼睁睁地望着这看似平静，内里却波澜万丈的场景，心里五味杂陈。
灵玉使从拦路到放人，突然的转变也就是寥寥几句对白而已。
“明明知道拦不住，却还要拦，值得么？”习籽尾随游客进烬天窟前，脚步一顿，站在淅淅沥沥的小雨里，侧头问身后站定的两个人。
这话既是习籽说给白霜听的，用来回应她起头的那句“我打不过你，却还站在这里拦你，知道为什么吗”。
同样也是对灵玉使的告诫，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告诫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虚妄。
灵玉使把碎发抚到耳后，默默站稳。
精纯的灵气如同热浪般，一层一层往进入者的身上拍。
习籽循着洞壁摸索着找路，还是一双熟悉的手抓住他，才踏实不少。
“你以前来过这儿么？”习籽重新将金色异能外泄，让屏障覆盖住两人的身体。
金色的光影之下，游客的周身像被镀了一层荧光，毛茸茸的，习籽都看呆了。
游客短暂地思索之后，摇头。
他说：“联盟要取武器的人都得来，但我有了异能载体，所以没进。”
“哦。”
“那灵气和异能有什么区别？”这个问题困扰了习籽很久，他终于在现在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来问这话。
“自然造物，存在阴阳相斥，也就有同类相通。从某种意义上说，灵气和异能差不多。”他回答完后，像是猜中了习籽要问的后话，反客为主道，“你还想问，既然差不多，为什么不叫同一个名？”
“是。”
“你可以理解成，异能遍布，而灵气只能集中在一处。异能能遍布四处，得益于它能被异能生物、人类、甚至是异能载体所利用和转化，它属于初级能源，可创造性也就最强，因此适用范围也就越广。但灵气不同，它属于高级能源，相对应的，他的特性很稳定，创造性弱，也不能被利用和转化，只能依赖自身，借助外在的条件孕育出各类兵器，附着在兵器，也就是灵器。一旦使用者脱离灵器，本质上与普通人无异。”
世间万事万物千变万化，既然存在，就有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也许，冥冥之中，灵气就是为了制约异能而存在的吧。
越往里走，看到的景致就越古怪。
洞壁上，有密密麻麻的红水晶从石头缝里冒出来，因为光线反射的缘故，极为刺眼。
如果细看的话，每一颗水晶里面都孕育了一个晶核，因为太小，只能看到黑芝麻一般的点。
“这就是孕育初期的灵器吧？”习籽不等游客回答，上手去触摸了一下。
“是。”
触感清凉温润，红水晶内部隐隐有灵气往外扩散，灵气扑在掌心时，像极了一股特殊的暖流。
习籽吓得忙把手一缩。
“我们在云巅看到的那团红火气团就是从这里面发散出来的。”游客刚答完，烬天窟深处突然传来了一声轰隆响。
像被爆炸过后，进行的大规模坍塌。
两人面面相觑后没有说话，却都在同一时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往烬天窟的深处钻去。
越靠近核心位置，灵气的波动就越明显，之前的红色水晶才刚刚冒头，可核心区域的水晶足足有半人高，大的甚至比习籽还要高一个脑袋。
“奇怪。”习籽像之前一样凑近看时发现了问题，“里面的晶核怎么没有灵器？”
游客握着银剑在洞壁内敲来敲去，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按理说烬天窟是联盟所有灵器的汇聚之地，应该很长很深才对，可他们俩统共才走了几分钟不到，就看到尽头了。
而且，宋麒至今没有踪迹。
难道……他们被骗了？
这个念想只在他脑海里稍微一闪，就被打消了。
可沙菩萨之前遁地探查过，宋麒就在烬天窟里，怎么会没有人影呢？
而且，当时沙菩萨也准确说在烬天窟不仅看到了宋麒，还看到白霜。
“游客？”习籽小声问。
“嗯。”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迷。”习籽敲了敲红水晶，侧头去听响。
实心和空心能听出来，还能大概确定水晶的内部结构。
“水晶是空心的，之前应该有灵器。”习籽做出了判断后，快速扫了一圈周遭的水晶，多敲了几次其他水晶后，他说，“我敢确定，这里所有的水晶之前都孕育了灵器，但都被取走了，是被联盟的新一批成员拿的么？”
游客没找到其他出口，耳朵却时刻听着习籽的话，这会儿正好给他解答：“烬天窟的灵器孕育的时间很漫长，一旦灵器从水晶里取出来，水晶内部就会重新填满，再次形成晶核，准备下一轮的孕育。所以，这里这么多空腔水晶，应该是刚取出来没多久。”
时间不长，段时间里在烬天窟的人就只有宋麒。
除了他，习籽想不到其他人。
“宋麒收集这么多灵器干什么？”习籽刚问，游客的银剑突然不小心顶在了洞壁的一个角落位置。
“轰”一声响，洞里发生了小范围的震动。
若干体积小的水晶块禁不住这么大的晃动，有了明显剥落的迹象。
等那些碎石和小水晶碎裂完，滚石的尽头，一道亮光精准地射出。
“果然有机关。”游客循着那道光再往内走。
起初的洞口狭窄到连过人都困难，两人猫腰钻进去之后，几乎同时噤声，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瞠目结舌。
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将近五层楼高的巨大水晶建筑，雕梁画栋，气势恢宏。
这里与外面不同的是，外面全是清一色的红水晶，可此处的水晶建筑用的是自然的透明水晶，因为打磨过，光线一折射，显得更加富丽堂皇。
宋麒双眼微闭，面露微笑，盘腿端正地坐在水晶的中心，不知死活。
“这是……练的什么功法？”习籽暗自咋舌。
这宋麒现在被水晶包裹的模样，有点像刚进洞时他所看到的形成灵器的样子。
灵器位于晶核住，被红水晶包裹。
宋麒位于水晶建筑内，被透明水晶覆盖。
游客的脸上同样写满困惑，就算他从小在联盟长大，对联盟的功法了如指掌，可目前的状况很不对劲。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于是，他抬手把习籽小心护在身后，低声说了一句：“小心。”
“游客，你不听劝，执意要进烬天窟，自寻死路……”一条轻纱缓缓地从小口飘了进来。
绿纱在虚空中飞舞折叠，变成了传话工具。
游客心里也察觉出不妙，可他知道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也必须走下去。
习籽握紧住他的手，跟对方斡旋：“什么意思？”
“你们确实天真，不过少年人么，天真些才可爱。”灵玉使的声音断断续续，在烬天窟的空腔内回荡着，“你们真以为新盟主在洞口苦苦央求，真的怕你们进去么？游客，你错了，新盟主只是在最后尽一份同门师妹的心，在给你忠告。而我也是念在新盟主的面子上，才答应帮她阻拦你。奈何你报仇心切，拂了我和新盟主的好意。”
劝阻？
所以，白霜跪地求饶不是真的想以自己的命来换宋麒，而是她确定，只要游客走进烬天窟，就是死路一条？
她为什么怎么确定？习籽心乱如麻。
“你没那么好心。”游客当众拆穿她。
白霜苦口婆心劝他，游客相信。
可灵玉使不会，她是宋麒的人，对宋麒更是说一不二，她生平就痛恨背叛联盟的人，而游客正好是。
你没那么好心，是说给灵玉使听的，可习籽不知道白霜听到这话会不会想多。
“是。”灵玉使轻笑道，“白霜放不下你，可我不会。我拦你，只是在拖延时间。盟主从退位之后，就一直在烬天窟闭关，修炼一种联盟从成立到现在，没人成功的功夫。利用烬天窟的精纯灵气为辅，以身体为器皿，制成人灵合一的无量灵器。”
游客强忍愤怒：“你们这是在作孽！”
蓝色异能光豁然大亮，他汇聚于手掌，紧握光剑，冲水晶建筑内的宋麒劈下去！
“哐”地一声，所有力道都被一道坚硬的光墙顶了回去。
游客撞得连连后退，落地时滚了一圈，差点昏厥，好在习籽动作快，拦腰接住了他。
游客这才艰难地抬眼，死死地盯着宋麒，抬手蹭掉了嘴角的血。
“无量灵器已成，就凭你这两下，简直螳臂当车。”
“怎么办？”习籽虽然不知道无量灵器是什么，但从游客刚才这一击和他此时的表情来看，情况很不妙。
游客吐了口血沫，直直地起身，他没让习籽搀扶，自己扶着墙靠好：“你也看到了，在烬天窟以灵气为辅，晶核为器皿，就可以形成灵器，可……”
他突然气血翻涌，猛地一咳，只得重重地捂着胸口。
刚才那一撞，力道着实不小，水晶建筑发出的光墙完全反弹了他释放的力量，以至于他释放的蛮力都打回了自己的身上。
习籽想去搂他。
“没事。”游客咬着牙，“可世间有一种违背法则的功法……只要在灵气充沛的地方，以水晶护体，就可以仿照灵器孕育的机制，在烬天窟形成人灵合一的无量灵器。前提是，需要吞噬大量的普通灵器。”
“我们一路上看到那些水晶空腔……”习籽恍然大悟。
游客点头道：“我早该想到这个方向。”
这时，一道光从中心射出，水晶建筑内，有咔嚓的开裂声。
声音开了头，就如开闸泄洪，完全止不住，碎裂的声音哗啦啦地响，巨大的水晶建筑周围，大块大块的水晶砸地。
内部光芒万丈。
“师哥，对不起。”白霜的声音取代了灵玉使，她带着哽咽道，“你死后，我会帮你善后的。”
习籽没好气骂：“帮你大爷！”
轻纱被水晶砸落在地，声音戛然而止，习籽那句话终究没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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