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抵达蒋子寒的记号消失点时，深渊地裂深处的日光彻底暗淡了，只剩下北风裹着飘雪往脸上呼，跟刮刀片一样。
习籽立起衣领，把拉链拉到头，下巴下意识地往衣领里凑。
雪又下了一整天，踩雪发出的嘎吱声在寒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不远处，闪动的火光把天都染黄了，两人停下了脚步。
游客目测了一下当前位置跟火光的距离，握着习籽的手腕，在他的手表上倒腾了一会儿，很快，手表上显示出距离，11.7KM。
他抬眼道：“离我们不算太远，应该就是我们之前碰到的那批人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哪儿？”习籽搓了搓手，随口一问。
目的地，游客默念了一句后，摇了摇头，他也知道，他环视了一圈周遭，附近视野开阔，连个能躲人的地方都没有。
深夜了，寒气加重就更不好歇脚了，于是只得咬咬牙，拉着习籽继续往前走。
半个小时后，两人站在了一个爬满藤蔓的树洞前，确定了今晚的落脚点。
习籽为了照顾游客后背的伤，自己掏出匕首三下五除二砍断好几根挡路的藤条，突然，漆黑的树洞□□出一丝火光。
有人？
习籽刚凑近，一把短刀直直地飞向他，目标正是他的喉咙。
说时迟，那时快，游客抓住习籽的衣领往自己一侧一拉，两人同时往身侧一倒，那柄短刀蹭地一声，从习籽的耳边飞过，重重地扎进了一棵树的树干。
差点送命的习籽大喘完一口气，警惕地朝树洞内吆喝：“谁在里面？！”
洞内没人答话，习籽大着胆子凑近，游客尾随而至，很快，洞内传出一阵骚动，一只手挽着习籽的脖子往洞内一收。
下一秒习籽整个人消失在树洞口。
游客呼了口气，像是猜了什么，不急不慢地钻进去。
树洞的体积很大，地上燃了火堆，暖黄色的火焰照亮了蒋子寒的轮廓。
他面黄肌瘦的，像是好几天没吃东西，有气无力地侧卧着，靠着墙的位置还倚着一条腿，脚脖子处暴露在空气里，一道口子还在汨汨地淌血。
“怎么伤的？”习籽抬了抬他的脚，看完伤，确保没什么大碍才帮他包扎。
蒋子寒也不吭声，一直侧着头不看习籽，跟一个做了错事却不服输的小孩似的。
习籽看他没动静，没忍住在他脑袋上挥了一巴掌：“说话啊！居然还想杀我。”
“我不知道是你们。”
蒋子寒嘟哝完，把包扎好的伤腿一缩。
动作太快，疼得他咬牙切齿了一会儿，他捂着脚脖子沉声道：“刚进深渊地裂碰到了一群异兽，他们数量太多，我没打过，跑得着急，被荆棘划了腿。深渊地裂寒气重，没有药，伤好的慢。”
游客问：“不会认草药么？”
“会，但深渊地裂毒草多，不敢乱用。”蒋子寒答完，习籽就扭头和游客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蒋子寒做事谨慎，这确实像是他会做出的事儿。
习籽琢磨完，就打量了周围的情形，地上全是干粮袋和一些常见的果皮，看样子蒋子寒在树洞里至少呆了一两天，东西都吃的差不多了。
习籽给他递了点吃的和水，蒋子寒眼睛放光，接过后就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喝水时速度太快，呛得他咳得直流眼泪。
“慢点。”习籽笑了一声。
三人小队终于在两天后，重新汇合了。
游客身上烤暖和了，就撩开洞边附着的藤蔓，观察着远处的火光。
此时的光亮已经减弱了很多，只有微微的荧光映射在泼墨的天际，那群人应该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问蒋子寒道：“这条路是通往山谷的必经路，你白天在洞里有没有听到脚步声？应该是有一群人路过。”
“是玄关警署派来的一群村民。”蒋子寒吃饱喝足后，就开始伸手烤火，全身烤得暖洋洋的，舒服极了，“听他们议论说，是来灭狼的。”
“灭狼？”游客听完浅浅一声，捡起一根树枝挑了挑火堆，火堆底部进了空气，火一下烧得更旺了，“你信么？”
洞口被茂密的藤蔓堵得严严实实的，烧久了洞内不免缺氧，习籽觉得头疼不已，侧手把藤蔓掀开些，露出一点口子，呼吸鲜活空气。
“别开！”蒋子寒喝完，吓得缩手缩脚往洞内钻，抬手捂着嘴巴。
习籽看他吓得够呛，而且口鼻和眼睛都没做防护，难怪一直待在洞里不敢出去，像他这样的，一碰到瘴气，出去不到两分钟就得化成一滩黑水。
习籽帮蒋子寒弄了一个过滤口罩后，才继续给树洞内通风：“就你这样的，没被瘴气毒死，就得被憋死。”
蒋子寒戴好护具，小心翼翼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习籽烤着火，问道：“灭狼队怎么灭到深渊地裂里来了？他们不怕死么？”
蒋子寒实话实说：“他们路过的时候，离树洞有点远，我没听太清楚，反正大概意思是，这些人也不知道来的是深渊地裂。”
“不知道就敢擅闯？”习籽打趣了一声，“真是不怕死。”
“有件事很古怪，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被瘴气毒死的人，看方位他们是从深渊地裂往外跑的时候中毒身亡的。”游客跟蒋子寒做了个简单的汇报，想听听他的看法，毕竟他知道的信息比两人多，“而且按照时间推测，这些人进入深渊地裂的时间正好瘴气弥漫，他们如果不知情，怎么能安全进去？这不合理！”
“暗夜阁。”蒋子寒答得很平静。
“什么？”习籽反问。
“你还记得我们在玄关城听到的那几个女人打麻将时候的闲聊么？”蒋子寒目光灼灼地问。
习籽被他一点，记忆立马就回退了好几天。
当时在玄关游客去买水，他俩听完墙角后，因为着急赶路去深渊地裂也没多想，现在联系起这群古怪的灭狼队，确实能发现问题所在。
“玄关警署派遣这些人进来，其中一定有暗夜阁的人。”蒋子寒盯着跳动的火光发呆，“因为只有处于深渊地裂的暗夜阁才知道破除瘴气的方法，灭狼队应该只是个骗人的幌子，这些玄关人都被蒙在鼓里。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暗夜阁！”
“暗夜阁召集这些普通人想干什么？”习籽问。
“当初在通衢城防部，暗夜阁曾经秘密在仓库利用金纹源晶矿炼化超异能，你觉得他们想干什么？”游客笑着反问。
“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习籽猛地一惊，暗道，“把普通人用超异能改造成异能人。”
“暗夜阁因为通衢内战人员有损耗，才产生了忌惮。为了防止其他主城走通衢的老路，暗夜阁必须有所准备。”蒋子寒加了一把干柴，让火烧得更猛烈些，“否则，一旦几个主城都产生了异动，他们还得分心对付青龙洞，局面就太被动了。”
三人围着火堆静静地呆坐了一会儿，蒋子寒突然发问：“你们这次进暗夜阁后，想怎么做？”
“其实我们对暗夜阁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习籽舒了口气，“所有的认知都来源于闻妆阿姨，她说暗夜阁阁主所有的指令都是身边两人工智能机器人代做的，没人看清楚过暗夜阁阁主到底长什么样。”
游客搂了搂习籽：“所以，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蒋子寒耸肩，冲两人一笑：“那我也帮不了你们，我虽然秘密进过暗夜阁一段时间，却从来没有跟阁主打过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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