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全是婆娑黑影，习籽半蹲在地，握住游客，往上一提，游客的腿往岩壁的凸起上一蹬，两人同时站在崖顶。
崖顶的岩石缝里长出的野草上压了个物件，是一个特质的传呼机。
习籽拿起翻了个面，传呼机背面正闪着绿灯，表示电量充足。
两人在崖顶喝了水，吃完罐头，休整片刻。
悬崖下回响着幽怨缥缈的猿啼，伴随几声鸦鸟扑棱翅膀的声响，泗溪涧更显空旷而神秘。
泗溪涧流水潺潺，静谧澄澈的溪水映着虚空中的一轮满月，微风拂过水面，波光粼粼，像撒了把碎钻。
习籽扫了一眼手表，时间刚过七点，游客夺了他手上的传呼机，对讲：“雨亦奇，你们到哪了？听到回话。”
片刻后，传呼机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密集的嘈杂声把人声完全压下去，两人耐着性子听了小半会儿，没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高新技术区入口应该设了大型的屏蔽仪，传呼机用不了。”游客失望地在手表上点了点，把传呼机收入手表。
“那我们怎么联系他们？”习籽略有失望地问。
游客深吸一口气，没答话，开始往下攀岩。
他抓住习籽的胳膊，语重心长道：“雨亦奇跟了我五年，他知道留信号。”
相比向上越过岩壁，下爬省力许多。两人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完全平稳地降落在一处高地。
值得庆幸的是，落脚点的位置，刚好有几个小石子摆成指引方向的箭头——应该是雨亦奇留下的。
标记的指向是顺流而下，周遭自然光有限，两人步履维艰。很快，雨亦奇给的指示，在溪流的中游消失了。河边一片狼藉，石块堆砌的箭头被喝完水的野兽毁坏。
习籽蹲下身查探后，失望地冲游客摇了摇头，突然，游客像是看到什么，紧急地往他身上一压，两人匍匐在地。
一道强光射过，习籽警惕地问：“不对，这里怎么会有探照灯？”
游客同样一脸困惑。
按照雨亦奇汇报的情况，泗溪涧山体和高新技术区的结界层产生黑滴效应的地方就是进入高新技术区的入口，而且在今晚九点二十五分，只有黑尔敦沙漠科考队的人进去，没有其他科考队，按道理不会大张旗鼓。
科研队是从高新技术区委派出去的人，往常而言，确实没必要遮遮掩掩，可这次不同，科考队里安插了外人，一旦被查出，必死无疑，没人敢过于张扬。
至于唯一存活下来的守秩者同样是偷偷摸摸，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
“难道St警署的人除了猎杀龙首人身，还有其他行动？”习籽觉得其中有诈。
能找到这里，绝非善类！
探照灯扫射范围很广，游客目力测距极佳，通过探照灯扫过的位置和角度做了推测：“探照灯一个周期五分钟，注意隐蔽。”
没等习籽点头，游客极快地在手表上一点，时间显示八点二十，还有一小时零五分。
时间还够用，一番严密的推敲后，游客猫腰往探照灯的位置小跑过去。
沿途，两人躲过了好几个端枪侦查的警员后，才摸清了准确的方位。
在泗溪涧腹地深处有一队警署安营扎寨，一共三个帐篷，中间围了篝火，好几个巡逻放哨的警员正围着烤火吃肉。
树影斑驳，习籽冲游客打了手势。
探照灯一扫而过，两人在地上一滚，绕到帐篷后方，打了个对眼后，兵分两路勘察动静。
帐篷内的人为了取暖，也燃了火，帐篷外壁有若干通风口，外头的人恰好能通过通风口探查里面的一举一动。
帐篷四周堆满了黑箱子，三个警员围着篝火窃窃私语，还有一个年轻警员四处游荡，负责盯哨。
小警员打了个哈欠，恰好被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警员发现，怒冲冲地踹了他一脚：“你他妈仔细点！坏了大事，一枪崩了你！小兔崽子！”
小警员冷不防挨了一脚，眼神幽怨地回瞪后，才端起枪，重新不耐烦地巡视。
三个警员正喝着酒，聊得挺欢。
“高新技术区建在这种鬼地方，神神秘秘的，搞得咱们一路死了多少弟兄，真他妈晦气！”
火光跳动，柴火炸了一声。
一个声音青涩的女声回答：“知足吧，咱们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St那群混蛋眼高手低，最看不起咱们这些普通警署。怎么着？任务秘密泄露，最后还不是给我们做了嫁衣，没有他们的指引，我们也不可能找到这里。”
“也是托了那些刀枪不入的怪物的福，号称守秩者，呸！人不人鬼不鬼！”
一个浑厚的嗓音响起：“都高调点！我们和那些St的人不一样，他们是贼！跟高新技术区抢研究成果。我们是客！要代表暗夜阁和高新技术区的人做交易，地位不一样！”
做交易？暗夜阁？
猛地，一个目光扫了过来，习籽一惊，立马遁入了草丛，和玩着贪食蛇的游客交换信息。
“怎么样？”游客头也没抬。
“难怪他们敢大张旗鼓！”习籽望着远处跳动的篝火，“这些人和暗夜合作，跟高新技术区做交易。那些黑色箱子，如果没猜错，是异能。你那边呢？”
游客愣了一会儿，像是在犹豫如何说，片刻后，他摁灭了游戏：“有个守秩者。”
“他们抓了那个活下来的守秩者？”习籽瞪大眼睛，“不……不可能啊，警署是普通人，怎么可能是拥有异能的守秩者的对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游客叹了口气，在手表上点了点，“听他们的对话，两个守秩者打斗时，恰好被警署的人围堵了。”
习籽手表一亮，是游客的屏幕分享，游客“呐”了一声。
图片拍摄的是帐篷内情形，一个守秩者绕了好几圈铁链，身上绿血横流，气息奄奄，一动不动。
“打了麻醉剂。”游客补充。
习籽把图片放大。
“没有伤口？”习籽质问，“守秩者刀枪不入，麻醉剂是怎么打进去的？这些绿血是怎么来的？”
游客冷脸望着他，没有言语。
习籽突然目光回转，想到了什么：“难道……”
习籽一咬牙：“难道说……这就是守秩者们争夺的东西？”
游客不置可否，把手表怼到他面前。
放大照片后，角落一个提着木桶的面目狰狞的警员出现在习籽的视野内。
因为守秩者出现在警署的帐篷内这一消息过于震撼，甚至让习籽都忽略了图片里的旁人。
游客在屏幕上点了点：“这个警员给守秩者的身体刷完绿色液体后，守秩者额头的金色图腾光线就会变弱，应该是身体内的发光细菌处于活性被压制的状态。”
没错了！
习籽猜到了守秩者争夺的东西和发光细菌有关，但没想到，这种东西竟然会是这种绿色的粘稠化液体。
不过，这也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树上悬挂的尸体上，习籽没有勘察到其他物质。
抑制发光细菌活性的物质是绿色液体，而这种液体和守秩者的血液颜色极为相似，乍一看完全混淆。
“绿色汁液是什么东西制成的？”
“你想知道？”游客饶有兴致地反问。
四目相对时，习籽萌生了后怕。
每次游客用这种“猎人看着猎物”的目光看向他时，他总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不过，好奇心还是占据了上风。
夜黑风高时，两个身影在草丛内挪动，最终停留在一个巨大的皮革帐篷后，刚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人血！
每种生物的血腥味是不同的，守秩者，龙首人身，狌狌的血液味道都不一样。
习籽抬起的手颤抖得厉害，他下意识地侧头瞥了眼游客，像在寻求他的肯定。但游客的目光自始至终清冷而果断，没有半点温度。
不管是杀人，还是救人，琥珀色的眸子从没有任何改变。
掀开帐篷的一角，里面没有燃篝火，而是吊了一盏或明或暗的灯。在屏蔽仪的作用下，不管是信号，供电还是网络，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木质十字架，十字架上倒挂着一个年轻警员。
一个手持匕首的老警员笑容渐渐阴鸷。
年轻警员奋力地挣脱，呐喊，咆哮着救命。
可声音透过隔音帐篷后，外面一片静谧，压根听不见。
习籽后背汗涔涔地目睹着这杀人取血的丧心病狂的场面。
老警员在年轻警员的颈动脉上快速一划，鲜血如同莲花一般迸射而出！老警员丝毫不慌张地在帐篷后方的按钮上点了一下。
平平无奇的木十字架突然一亮，紧接着，十字架上缠绕的透明吸管里充斥着绿色的液体。
这种绿色液体和人血在凹槽内融合，最终咕噜咕噜地冒起气泡。
老警员把混合液体装入了桶内，再由其他警员带入其他帐篷统一保存收纳。
抑制守秩者体内发光细菌的是一种混合液体，习籽强忍住不适，小声问：“和人血混合之前，吸管里的绿色液体是什么？”
“你接着看。”游客指了指帐篷的另一侧。
那里的光线甚至比之前更暗淡，但隐约可见杀人取血的老警员撸了撸袖子，把黑箱子步履蹒跚地挪到一个双球混合装置前。
他摁完开关后，双球混合装置开始激烈晃荡。
黑箱子内的绿色气体注入管道后，快速和回吸的清水混合，哗啦哗啦像是沸腾了一般，最终形成了初始化的绿色液体。
习籽惊叹不已：“绿色液体是异能提取液？”
两人绕过帐篷，躲在草丛内。
游客捂着习籽的嘴，生怕他惊扰了警署。
“警署已经掌握了守秩者的软肋！”游客小声道，“而且，我有理由怀疑，导致守秩者内讧的，也有可能是警署。”
习籽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之前说警署和暗夜联手，跟高新技术区谈合作。”游客一语中的，“警署，暗夜阁，高新技术区，属于三方势力。要想合作，必须各有付出。暗夜的诚意在于异能，那么，警署的诚意……”
习籽没有思考：“守秩者的软肋！”
“现在无法确定，这一批警署是背着上头私自做交易，还是代表官方警署。但目前可以确定，警署已经开始割裂，各自为政。他们知道图腾家族，高新技术区已经有所动作，只有拉拢大势力，报团取暖，才能活到最后！”
习籽完全可以确定，一旦这三方势力抱团成功，那作为软肋被出卖的守秩者，将会第一个被抛弃。
这个世界，一团乱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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