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闯来一人,令得颜璐青一惊,随后又来了两名年轻的民警,她暗道不妙,转身溜走。
负责这起偷窃案的民警队内叫他小夏,他始终如一以普通盗窃案的方式处理,却早早看出其中的异样。目见安斯远抱着白伊来痛哭,他能从中探寻出一二,挥手拦下一旁的同事,静静观察两人的动作。
也正因为他年轻,愿意停下感受世间百态。
……
白伊来没见过安斯远哭。
安斯远长久以来平静惯了,如今展露的悲容,越发叫人疼惜。
起先安斯远不知谁抱住她,转身瞧见是白伊来,眼里的泪珠顷刻淌下,眉心聚起竖纹,道不尽辛酸愁苦。
“白伊来,我……”安斯远竭尽全力想要解释,想要冷静,想要一如既往地独自面对,可白伊来一旦站在她面前,那最后的倔强与执着,化作泡影,连同到嘴边的话含糊不清。
白伊来没说什么,擅自拢紧她的手,任由安斯远的泪水洒落在肩头。渐渐地,安斯远急促的喘息消散,啜泣声挂在那人身上,心却不知不觉安稳不少。
良久,白伊来环上她的腰,蹭着她耳廓,柔声安抚,“你不需要解释,我都知道。”
白伊来心疼,更对当年安斯远的事痛彻心扉。
安斯远很少哭,因为她的泪水与她冰封的内心一起干涸。她的眼泪是积攒了多年的怨恨与愁绪,是一声声破碎的求助。
思及周边还有民警与路人,不宜久留。白伊来半拖半抱地搂着安斯远,恳求她乖乖陪警察上警车。
安斯远信任白伊来,她跟着白伊来坐上警车后座,全程贴着白伊来的手腕,不自觉蜷缩起躯体。
白伊来心一颤,扭头想要吻她的泪,却怕安斯远在意,抬手擦了擦她的眼角。
她瓷白的眼角染上醉人的红晕,眸中流淌着无尽的悲伤,这一幕幕刺痛白伊来的心,胸口泛起一股酸意,好声哄着,“想哭,想闹,都可以,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一点委屈。”
“我会一直陪你。”
安斯远说不出话,更多的回复以泪水,以哭泣的形式化作最原始的情绪表达。
她第一次察觉,白伊来给予她一直以来渴望的事物。
超出她意料义无反顾的爱。
……
临近傍晚,一排排光感路灯一齐点亮,警车穿过连绵的白光,前往最近的派出所。
安斯远这段时间的睡眠并不好,她哭累了,伏在白伊来身边睡着。窗外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瘦削的脸苍白惨淡。
她依偎着白伊来,睡梦里寻求一抹安稳。
她瘦了,白伊来想,眼中倒映的人儿不知为何,格外单薄。
垂眸顺着安斯远的身体观望,她的口袋里塞着一盒开封的烟盒,超市里随处可见的塑料打火机。手机弹出几条消息,白伊来隐约窥见电量条,发现已然是红色。
那人呼吸中夹杂着几分醇香的烟味,不难闻。白伊来微微叹息,思索后期怎么劝慰安斯远戒烟。
车到派出所,白伊来不忍心叫安斯远起床,她却有感召似的,睁开哭的发红的眼睛。
见状,白伊来低头亲了亲她的鬓角,低声告诉她,“跟我走。”
安斯远脑袋晕晕沉沉,全程她并不清楚白伊来与警察是如何沟通的,只听到“误会”“和解”几个字眼,警局里似乎有人打来电话,双方沟通片刻,做了笔录,这才放两个人走。
夜晚的风儿,有点凉,雾蒙蒙的天盖住月光,街道一片寂静祥和。
安斯远住的酒店离派出所有些距离,白伊来干脆找了附近比较优质的酒店,办理入住。
恰逢假日,明海县旅游人数暴涨,房间仅剩几间因预定失误退房的标间。
白伊来旅游次数少,她没注意,前台小姐也没说,见两个人牵着手,误以为是好姐妹。
入门插卡开灯,屋内的环境很干净,萦绕一股浓郁的酒店用香薰味,白伊来下意识想,不如安斯远家的好闻。
待她抬眼,瞧见只有一张普通的双人大床时,僵直在原地。心里倏尔升起异样感,她偷偷瞄了眼安斯远,那人苦着脸,神色恍然,压根没注意到。
安斯远没说。
那白伊来就也当作没看到。
这种情况说出来,白伊来就是真的傻。
酒店内多为一次性用品,白伊来拆了条一次性洗脸巾,沾湿擦了擦安斯远的脸。她哭的很厉害,脸上凌乱不堪,铺满泪痕。
擦完脸,白伊来怜爱地吻了吻她的眼角,把她推到浴室,温和道:“去洗澡。”
安斯远紧绷的神经还未缓过来,呆滞地看着白伊来。
见此,白伊来含笑,丢了手里的毛巾,伸手撩起安斯远的头发,挑逗道:“这个也要我帮你?”
一番话虽然简短,但语气极其暧昧。
安斯远倏地恢复思考能力,方才被吻过的地方燥热难耐,热流沿着脖子攀附到耳梢。
她晓得白伊来主动,如今看透自己对她的情感,越发羞涩难耐。
安斯远红着脸,闷声,“我自己来。”
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放到白伊来手上,推搡着那人出了浴室。白伊来识趣,更不会死皮赖脸求着安斯远给她看,身后的门一关,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层看不清彼此的壁垒。
但是原先心灵上的隔断,不知何时被戳破了。
来得匆忙,白伊来没带什么行李,随身的小包有手机充电器,她掏出来对比安斯远手机的接口,松了口气,替她的手机充上电。
屏保是蜡笔小新,白伊来忍俊不禁,她不知道安斯远手机的密码,却能在锁屏页面看到诸多未读消息。
这段时间发疯的联系,安斯远是一条都没看。
白伊来的心底涌上一丝委屈,又被安斯远所经历的凄惨浇了个稀碎。
是她不了解安斯远,白伊来想。
安斯远洗的很快,酒店的沐浴露香气糅杂水汽弥漫而开,她套了件酒店的浴袍,浑身遮得严严实实,仅勾勒出姣好的曲线。乌黑的长发湿润着,柔顺挂在她的侧肩前。
白伊来的目光掠过她额前的发丝,讶然察觉那片挑染掉了不少颜色,如今只剩灰色的残余,若是不细看,像是全然褪色。
纯黑的长发总让人觉得凄婉,加之安斯远愁苦着脸,不由勾得人心疼。
高中的时候,安斯远大抵也是苦着脸,在穷途末路中不断挣扎。
她经历种种恶劣对待,却从未向人提起自己的经历,哪怕是最亲近的好友,她也从不解释当年的真相。
白伊来的眼里多了层水雾,她弱弱地询问,“安斯远,我能抱抱你吗?”
安斯远一愣,心里软成一滩水,放下手中的衣服,轻手轻脚走向她,白伊来丝毫不顾及安斯远湿着发,用力将她搂在怀里。
二人的体温交融着,气氛微热,安斯远用鼻尖碰了碰白伊来的脸,软着声说:“谢谢。”
白伊来赌气,喉咙里闷哼一声,呢喃着,“我不想听这个。”
“但是我也不想逼你。”她蓦地松手,退后半步,眸光对上安斯远的眼,好似在寻求安斯远的许可。
“能不能告诉我你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话问出,安斯远讶异极了,窥见白伊来眼里的探究,终是叹息着回答白伊来的话。
“其实现在说起来,并不是难以忍受了。”
她的眼眸弯成一条狭长的月牙,笑得勉强。白伊来敏锐地发现安斯远颤抖的指尖正略微蜷曲起,便伸手扣住她的手掌。
手心的温热抚平安斯远的不安,白伊来亲昵蹭了蹭她的脸,近乎是用尽所有的柔情,低语着。
“只要你愿意,我能够呼出一切来拯救你。”
白伊来说的很认真,她的眼里充斥着无法熄灭的火焰,一点点燃尽安斯远心中的渴望。她精准卡住安斯远最为柔软的一处,让安斯远沦陷在她的偏爱中。
她遇到她想要的人。
但她并不想让她真的这样。
白伊来对安斯远的爱重触及她的心田,她从心底里肯定,她爱上了白伊来。然而对待心爱之人,安斯远并不希望她为自己冒险,擅自说要拯救自己。
白伊来有表达爱的权利,安斯远也有。
闻言,安斯远摇了摇头,勾起唇角,教导白伊来,“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拯救,我不恨过去,即便这很不公平,但是我还是打算普通的生活。”
白伊来一愣,随后是长久的沉默,她忽而环上安斯远的腰,托着臀,抱起丢在床上。转身又去浴室把吹风机薅出来,又顺道从衣柜里拿出崭新的浴巾。
浴巾盖在安斯远头上,还未回神,身后传来吹风机的轰鸣。
头发吹到半干,白伊来调小了功率,沉默许久,忽而问了句,“晚上能一起睡吗?”
安斯远怔愣,故作愕然地回眸,瞧见白伊来的神情先是期许,随即变得慌张。
“就是字面意思!你看这里就一张床!”她慌忙说着,停下吹风机,生怕安斯远没听清误会。
被白伊来的反应逗笑,安斯远咧开嘴,笑嘻嘻地打断,“我知道。”
发觉安斯远在耍自己,白伊来生气地捏了捏安斯远的脸,问,“你介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就不介意。”安斯远慢悠悠说。
白伊来蹙眉,松了手,拂过安斯远的脸,逼着她和自己对视,如在抱怨。
“你总是不袒露内心,总是用他人的想法,用自己编造的谎言掩盖你的真实需求。”
声音夹杂点哭腔,白伊来她渴求安斯远能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不要敷衍,不要搪塞,她想要完整的答案。
桃花眼闪烁微光,惹得安斯远一怔。
白伊来渐渐靠近安斯远,唇离安斯远的唇不足一指,停在安斯远的正前,不再上前。
她转过脸,抵着安斯远的肩窝,无可奈何,又带着一点希冀,说:
“回答我,安斯远,我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一隅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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