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意,万千意……”
耳边的呼唤声越来越模糊,像是含着水说话,咕噜咕噜的说不清楚。
万千意不禁感到烦躁,叫什么叫,要说什么赶紧说啊,再晚就听不清了。
刚产生这样的念头,那道声音消失了。
一道电流声倏地响起直击大脑,杂乱躁动的声音刺耳无比,占据全身的痛觉神经。
万千意叫喊着救命,脖子却似被勒住,无论怎样都发不出声音。渐渐的连意识也消沉,仿佛深陷泥潭,即将被淹没。
脸上传来一声巨响,与此伴随着火辣辣的痛,万千意终于能发出声音大叫着坐起身,迎面对上一张年轻女士的脸。
万女士见人醒了,扔了手中的拖鞋:“终于醒了啊?”
万千意还在懵逼中,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万女士看了就来气,伸手去揪耳朵,把他从床上拎起来:“还没睡够?昨晚让你早点睡又熬夜了!”
万千意挣扎了半天没能从万女士手中夺回自己的耳朵,生气的开口:“你干什么,很痛的!”
“痛就赶紧给我起床,别磨磨唧唧的。”万女士狠狠的拧了两下才松手,眼神警告,“我饭快做好了,你要是倒回去睡回笼觉今天就死定了。”
说完摔门而去。
万千意揉着被揪痛的耳朵茫然:“她谁啊,怎么在我房间。”
扶着床边站起身,眼前家具的高度令他一阵恍惚。
高过膝盖的床,看不到顶的衣柜,印象里一直只有大腿高的门把手移动到了胸口,以及门后镜子里那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自己。
“我记得,我已经研究生毕业并且成为一个项目的研究员了。”万千意走到镜子前轻捏还有点婴儿肥的脸。
有点疼,不是做梦。
推开房间门,客厅餐桌前那位叫他起床的女士刚放下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余光瞥见他立即吼一嗓子过来:“到现在还没换好衣服?”
万千意一激灵退回房间关上门。
不会错,这位凶巴巴的女士是他的母亲万茹,而且是年轻了十几岁正直脾气最暴躁阶段的母亲。
万千意叹了口气,做梦不会有痛觉毕竟没有科学依据,没准他还在梦里,正好天天做实验累的要死,梦里重新上个小学就当放松了。
换好衣服万千意重新来到客厅,与母亲二十多年的相处对方的容忍程度一清二楚,早饭期间安然无恙,再没触及到万女士的高压线。
万女士把书包递给他,难得关心了两句:“今天动作这么快,没发烧吧?”
万千意接过书包微笑着摇摇头:“没有,谢谢。”
谢谢两字出口万女士僵在原地,目送万千意换好鞋小心的关上门离开,连送到楼下都忘记了。
她连忙冲进卧室拽起还在酣睡的万先生摇晃:“我们儿子好像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他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万先生皱起眉,眼睛也不睁开,呢喃道万女士多心了:“估计又做错什么亏心事不敢说呗,别晃了我有点头晕。”
万女士松开手,想想也对,便也去收拾收拾准备外出。
学校就在小区门口,下了楼经过东花园直走就能进入学校。
要说这条路上唯一的危险可能只有过马路,但学校地处偏僻,这条马路除了接送孩子上学的家长,日常并不会有什么人经过。
所以小区里大多数家长都是放任自家孩子独自上学,一路上万千意遇到了不少和他外表相近的小学生。
凭着记忆,万千意找到了四年级所在班级,看着班里同学,一众陌生的脸。
随便找了个同学询问,万千意找到自己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陌生的同班同学,一看就懂的知识,万千意确认自己已经毕业了,现在是在做梦。
可他规矩的在教室坐了一天,放学回家,吃完洗漱完上床睡觉,任何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却依然没有要梦醒的痕迹。
万千意自我安慰道:没关系,那就再放松几天吧。
…
这样平静乖巧的过去一周,不仅万女士连万先生都震惊他的变化,餐桌上见他安安静静的吃饭,万女士不禁小声询问丈夫:“要不今天请假,带他去看看?”
万先生:“前天跟他谈心不是没问题吗,学校也安安静静的,没说犯什么错。”
万女士:“但你看他这样,像正常的吗?上次让你查的,孩子突然性情大变有哪些原因?”
万先生:“说什么巨大的打击,父母不作为,还有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万女士:“靠谱吗?”
万先生:“BD这么说应该不靠谱吧。”
万千意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起身去拿书包准备上学。
万女士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见他走到门口,出声喊道:“小意。”
万千意疑惑的回过头:“怎么了?”
万女士犹豫道:“出什么事一定要跟爸妈说嗷。”
万千意笑起来:“好的,我没事,我现在很开心。”
看着儿子边笑边去上学,万夫妇只觉得五雷轰顶,万女士颤颤巍巍道:“小意他该不会是,脑子坏了吧?”
说完良久得不到回应,万女士下意识去拍丈夫的头,一低头发现,丈夫的表情也傻傻的,仿佛接受不了现实。
半响,安静的房子里传来声音:“找个时间还是带小意去看看吧。”
经过一个星期的适应,万千意得出了答案。
他没在做梦,已经毕业了的自己也不是做梦,是他重生了,回到了小学四年级。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荒谬的事会出现在他身上,记忆里他不曾面临危险即将死去,甚至在重生的前一段时间,他还跟陈祈安在实验室里搞研究。
如果只是重来一次人生的话万千意不反感,最多是要重新高考重新考研费点劲,但相比之下挽回过去许多后悔的事,这点麻烦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按照时间,今天下午在他上下学必经之路的公园里,会发生一起恶性霸凌事件。
这中间的受害者则是他日后最好的朋友。
为了拯救好友远离水深火热,万千意这一整天都处于亢奋中,他好久没见过陈祈安小时候了。
印象里小时候的陈祈安非常白,因为他的见义勇为之后在学校里都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是他们革命友谊的起点。
为了不破坏原本的走向,万千意硬是憋了一个星期没去找就在同校的朋友。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他激动的连假都忘请了,直接旷课趁门卫不注意偷溜了出去。
当年在公园围殴陈祈安的是几个高年级的混混,虽然他此刻年龄尚小,但相差十几年的阅历对付几个小屁孩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用动手光是几句话,万千意就有信心撂倒他们。
来到公园,万千意绕了一下,挑选了一个掩体方便观察。他这次要在陈祈安还没被打的时候出来制止,过去陈祈安因为这次遭遇挂了三个月的彩。
那么帅的一张脸眼睛肿了三个月才恢复,脸颊左侧被指甲刮伤的疤痕甚至无法消除,仔细看还能看出来相比肤色要白一些的新肉。
万千意每每注意到那条疤都恨自己当时来晚了,要不然陈祈安可以完完好好的。
幸好他这次重生回来可以赶上,跟那条疤说再见吧陈祈安。
万千意最终选在了公园旁边的便利店,空荡荡的公园实在没什么能躲的地方,刚好便利店的视线不受阻,他能看清当时案发现场的全貌。
这次霸凌应该是放学之后开始的,距离学生放学还有二十分钟,等会儿一看到陈祈安就可以准备冲出去了,那群混混应该不会给陈祈安说话的时间,不然他出来的这么早,却已经被打的这么严重。
而且到底是为什么要打陈祈安?
对于原因他曾经问过,但陈祈安闭口不提,难不成那些混混有苦衷?
万千意摇摇头,不管是什么苦衷都不该把人打的这么重。
等待的时间很无聊,万千意坐在便利店里的休息椅上漫无目的的扫视外面环境,从事发中间的跷跷板旁边扫到边缘的秋千。
秋千?
万千意一怔,换了个能看到秋千的位置,那个坐在秋千上摇晃的小孩,怎么长得这么像陈祈安?
还有站在陈祈安面前的三个小孩,怎么长得这么像当时欺负他的混混?
万千意想到了什么,顿时爆了句粗口:“靠了,从这会儿就开始了?!难怪他放学看到的时候已经被打的这么严重了!”
便利店有玻璃门挡着声音模糊,他走到正对着秋千的窗户前探出头,虽然声音还是细小,但多少能听见在说什么。
万千意手上握拳绷紧,一旦那些混混有动手迹象他就立刻冲出去,敢欺负陈祈安,你们几个小屁孩活腻了。
陈祈安正前方中间的寸头小胖面露不解:“叫我们过来就为了揍你?为什么?”
陈祈安拿出三张红色钞票:“给。”
寸头小胖顿时眼冒金星:“保护费啊!早说嘛看这事整的,放心吧你小学期间我都罩着,谁敢欺负你直接来告诉我,我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陈祈安没什么表情,又收回钱:“这不是保护费。”
寸头小胖没拿到钱拉下眉:“那是什么?”
“万千意认识吗?”陈祈安说。
寸头小胖环抱着手回想了一下:“我记得是四年级那个自称是正义使者的小毛孩,嫌他烦?是要我去收拾他?”
陈祈安把钱递过去:“不是,等会儿放学他会经过这条路回家,我要你们在他出现的时候揍我,下手要重。”
寸头小胖有点不情愿:“哪有收了保护费还打人的,我很正直的好不好。”
陈祈安:“所以我说这不是保护费,这是给你替我演出戏的报酬,让他注意到之后我会再给你双倍报酬。”
寸头小胖果断接过钱:“没问题,给了就不能要回去了嗷,等会儿下手太重顶多给你送去诊所,看病钱你自己付。”
陈祈安垂下眼,慢慢悠悠的荡起秋千。
听完交流内容万千意表情空白,紧握的手无力的垂下去。
这是什么情况?霸凌是演的?还是陈祈安自己要求演的?
他为什么要专门做一场戏给他看,话说小学生心思这么缜密吗?
在万千意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听说,第一次见到陈祈安,但对陈祈安来说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是陈祈安安排的。
可是,为什么?
如果想交朋友用得着花这么大的代价吗?让脸上留下无法消失的痕迹,他小学时候也没那么难接近吧。
对面学校传来放学的铃声,秋千上的陈祈安站起身,朝万千意记忆里发生霸凌事件的地点走去。
他这才注意到那是整个公园最显眼的位置,任何从小区正门进来的学生都能一眼注意到这边的骚动。
可现在的问题是,在知道这是陈祈安故意为之的情况下,他还要出去见义勇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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