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
祁凛早松开了手,看到严炎后,副将像是看到了靠山,恶人先告状道:“回将军,三皇子不服调遣,纵容影卫对属下出手,望将军为末将做主!”
闻言严炎皱着眉看向三皇子,“三皇子,虽然您贵为皇子,但此刻是在军营,战场无贵贱,还希望您能听从安排。”
“将军言重了,邢墨敢从军,便是已放下皇子身份,万没有不服调遣之说。”
副将连忙插嘴道:“末将所说句句属实,三皇子纵容影卫对上司不敬,将军刚才也看到了。”
掀开营帐进来之时,他确实看到影卫擒住了副将,严炎点头,“三皇子,这便是您的不是了。”
副将闻言更加得意,“对上司不敬,不服调遣,二罪并罚,按军法处置,应打一百军棍!”
“谁敢!”
听要对主人军法处置,祁凛立马不肯了,他上前一步挡在主人面前,双拳青筋暴起,身子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一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看着严炎和副将,大有一副谁敢上前一步就要和人拼命的架势。
“你这是什么态度,敢反了不成!三皇子,这就是您教的影卫!”
严炎粗眉一横,怒从心来,问罪祁凛的同时,顺带着连三皇子一起指责起来。
严炎看似公平,实者心早往一边倒,对事不问便定了三皇子的罪,既如此,三皇子也不欲和人多做解释,一只手搭上祁凛的肩示意人退下。
三皇子对着严炎拱手道:“祁凛无意冒犯,望将军海涵。”
“本将军倒不会和一个下人一般见识,只是三皇子不服调遣之罪,不知该如何?”
“就按李副将所说,邢墨甘愿领罚。”
“主人!”
要刑罚主人,祁凛第一个不答应,他面露急色,还想说什么,被主人抬手制止。
“没事,不用担心。”
祁凛默然。
就这样,祁凛亲眼看着主人被打了整整一百军棍,军棍很粗,一下下像是打在了他心上,疼的撕心裂肺,然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跪在地上,犹如自虐般迫使自己去看,将主人今日所受之辱,所受之伤,刻在心里,来日,他毕当加倍奉还!
这一百军棍毫无留情,三皇子臀部以上的位置被打的血肉模糊,祁凛不假他人之手,一边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给人清洗伤口,上药,血染红了清水与白帕,祁凛双目赤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属下有罪,请主人责罚!”
三皇子趴在简陋的床上,疼的额头直冒冷汗,但看祁凛如此自责,不禁忍着痛出声安慰道:“影卫护主,何罪之有?”
听了这话,祁凛不仅没有好受些,反而更加自责了。
他以头抢地,发出嘭然一声响,额头触在地面久不曾抬起,就连声音也急切了许多,“属下恨不能代主人受过,求主人责罚!”
“你是刚刚没有跪够?”三皇子无奈,“我好疼,你快起来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听主人叫疼,祁凛顾不得再请罪,立马起身扑到主人身边,担忧道:“很疼吗,属下去叫军医来!”
三皇子拉住人的手腕,“伤口清理了,药上了,还叫军医来干什么,他又不能给我镇痛。”
祁凛闻言无措起来,那他又能干什么,他什么忙都帮不了。
“你别走,在这陪我一会就好。”
“好。”
祁凛跪趴在床头,任主人抓住他的手不放。
“严炎看似刚正不阿,据我所观察他早就有投靠邢奕之心。”
所以严炎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急着问罪他。
“这种日子不会太久,”三皇子的手微微用力,握了握祁凛的手,“我会快点变的强大起来,让人莫敢轻视。”
“属下相信主人。”
相信主人,从来不曾怀疑过。
三皇子的伤势未好又要继续行军赶路,导致到达长滩关时伤口恶化发起了高烧,不仅如此,李副将更是让三皇子带伤打仗,仅给一千骑兵去对抗北戎的五千精锐。
这无疑不是在明目张胆的想要三皇子的命,但若不从,严将军和李副将势必会借题发挥,打发他去后勤。
他不甘心,纵使祁凛被李副将扣下,纵使他只有一千骑兵,也要放手一搏。
那一天是祁凛最为难熬绝望的一天,比在影殿熬刑时的任何一天都要让他心生绝望。他求了严将军和李副将很多次,他不要一兵一卒,只让他只身去找主人就好,可李副将却对他说,若他敢私自行动,主人即便是凯旋而归也难逃惩罚。
祁凛愤怒而绝望,站在军营前望向远处的尽头,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错过尽头的每一个瞬间,每一片风吹草动。
直到第二天傍晚,他才终于等到了步履蹒跚,满身血污伤痕的主人。
几乎是在人影出现那一刻间,祁凛便冲了过去,待看清真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主人时,他竟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主人像是伤到了腿,双手柱着一把不知名的长/枪,左脚重,右脚轻的艰难前行。身上伤痕累累,狼狈不堪,身后一千骑兵只剩不到一百人,同样面露疲惫,相互搀扶行走。
他们背着夕阳的余晖,踏着满地的红霞凯旋而归!
祁凛跑到主人跟前,眼圈泛红,说不出一句话,他双手微微抬起又顾虑着什么般放下,最终也只能无声的单膝跪下,展露出他全部忠诚。
“不抱抱我吗?”
三皇子丢了长/枪,向祁凛展开双手。
祁凛抬头望去,主人背着火红的晚霞冲他微笑,就像世间最美好的一幅画,美丽又耀眼。
这一刻,祁凛抛弃了所有顾虑,再忍不住起身扑进主人怀里,主仆二人旁若无人紧紧相拥,均有一种失而复得之感。
三皇子轻轻蹭了几下人儿的颈间,声音轻而温柔,“我回来了。”
祁凛双臂紧了几分,声音中有着无限眷恋,“欢迎回来。”
这场胜仗打的并不漂亮,几乎全军覆没,但一千骑兵对上敌方五千精锐,最后惨胜,这一仗也足够三皇子在军营初露头角。
邢墨的伤势严重,背后的伤更是再次恶化,化脓流血,紧粘在衣服上鲜血淋淋。
祁凛丝毫不嫌,耐心一点点将粘在伤口上的衣服一一撕下,动作温柔的像是在对待什么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给打碎了。
伤口清洗完,祁凛才让了道给军医,他像之前一样跪趴在主人床头,看着主人苍白虚弱的脸色,懊恼,心疼,愤怒,自责,占据了全身,他努力克制,使自己平静下来,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再给主人惹麻烦。
军医包扎好了伤口,又交代了一些事离开了,营帐里只剩下了邢墨和祁凛二人。
祁凛看出主人明明已经很累了,却不知在坚持什么,迟迟不肯睡下。
“主人您快睡吧,属下在这守着您。”
“祁凛你知道吗,我以为我会死在那。”
主人声音很轻很轻,轻如蚊鸣,但祁凛还是一字不差的全听清了。
“很奇怪,在那命悬一线的时刻,我想到的竟然不是别的,而是你,如果我死了,你该怎么办?”
“祁凛,你是这世界上除母妃之外第一个真心待我之人。”
不嫌弃他不受宠,不嫌他无权无势,毫无保留的捧着一颗赤子之心忠诚于他。
祁凛没说话,只是静静的,静静的听着,实际上他的心已是海浪翻滚,远不如面上的那般波澜无惊。
“于我来说你就是我冲破黑暗的光,让我相信这世上,还有不求回报一心为我之人,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好人,谢谢你祁凛。”
“主人……”
这是祁凛第一次听到主人对他说这些话。他看着已经熟睡过去的主人,低眉顺眼,神情柔和,第一次大胆的主动去靠近,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主人的额头上。
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从额头传来,无端生出许多眷恋。主人又何尝不是他的光,他的神明。
影殿十二年,他早已不是一个正常之人,多少个午夜梦回里全是鲜血和一声声凄惨的喊叫,惊醒后他再次麻木不仁,他依旧还是那个刀口舔血,没有自我情感的影卫。
是主人带他脱离了阴暗的枷锁。
主人握住他手时的一笔一划,教他认字时的一字一句,夸赞他时的一颦一笑,都如烙印般烙在了他心上,让他麻木的心再次恢复正常,左胸腔强而有力的再次跳动。
让他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是一个“人”,他还有心跳!
望着主人恬静的睡颜,祁凛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哪怕是死,他也绝不不允许自己再离开主人半步!
车里,邢墨沉默了许久,他在想惠王和祁凛二人之间的感情,或许早就超过了主仆之情吧,他们彼此珍惜,将对方视作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通过反光镜,邢墨看到祁凛神情温柔,低垂着头像是在追忆什么事,他猜想,大概又是在想他的主人惠王吧。
邢墨忽然有些羡慕,他在商业中也经历过不少尔虞我诈,像惠王和祁凛两人之间这般纯粹的感情,在这个世界是非常稀缺的。
是刚刚的事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吗?邢墨觉得他有必要说些什么。
“其实,没关系。”
邢墨目视前方,没有再去看祁凛。
反而祁凛抬起了头,望着主人的侧颜,期待主人接下来的话。
“旁人说什么,其实没必要过度在意,只要你有能力,自然能那些人心服口服的闭嘴。”
转过脸,邢墨又道:“所以,不必为这种事而气愤,不值得。”
主人的影子仿佛与现在主人的身影重叠,祁凛耳边似乎也同时响起了主人的声音,他痴痴的看着,他在想,主人和以前一样,遇事永远是那般气定神闲,万事看淡却又运筹帷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你是救赎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