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烟火腾空。
年夜饭桌上的人虽不多,但气氛和乐,笑语不断。吴婉期间一直在给施漾和傅知煦二人夹菜,施承佑在旁小声抱怨为什么没有他的份,结果还是被吴婉听到了,边嗔他边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这么大人了,饭不会自己吃啊。”
施漾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傅知煦身处其中,不自觉也染上了笑意,“家人”,这个他曾一直逃避忽视的词,在此刻又重新被赋予了意义。
饭后,施漾披上白色羽绒服,跟吴婉和施承佑说了一声后,就拉着傅知煦出门了。身后传来吴婉的叮嘱声:“玩得开心,别忘了注意安全啊。”
施漾应道:“知道啦,放心吧。”
电梯里,傅知煦先抱着施漾亲了亲,才问她:“想去哪?商业广场那边好像今晚有活动。”
“不去,人肯定很多。”施漾示意他看向自己手中提着的袋子,“我们去河边放烟花。”
护城河地处江市的边缘,每年都有人专程到这里来放烟花。等施漾和傅知煦到了,这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基本都是家长带着孩子一起来的。
施漾故意说:“还好我今天也带了小孩,不然岂不是要格格不入了。”
傅知煦:“?”
“哪有小孩?”
看着她含笑的眸子,傅知煦下一刻就想明白了,揉了揉怀中施漾的脑袋,“那姐姐你待会注意别被烫到了。”
“姐姐”两个字还特意加了重音,也不知是为了报复还是调侃,尤显缱绻。
“那、那当然。”施漾现在就感觉舌头被烫了一般,磕绊着应了。
她移开目光,心里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这到底是谁逗谁啊??施漾啊施漾,怎么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没出息??
施漾咳了几声,果断换了个话题,“开始放吧,河边还挺冷的。”说着从袋子里拿出几支仙女棒出来,眼里流露出几分怅惘,“我有好些年没玩这个了。”
“为什么?”傅知煦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因为长大了啊,没看这边都是小孩在玩嘛。”打了好几次火,傅知煦才把这几支仙女棒全都点亮了。那一瞬间光华璨璨,飞星点点,万千星河在她的眸中流转,连发丝也染上了光泽。
施漾面露惊喜,忙把手中尚在燃着的仙女棒分了一半给傅知煦,“一起啊。”
“是不是很好看?”施漾问他。
傅知煦看着眼前的少女,清丽的面容被柔和的光晕笼罩着,笑意清浅而又纯粹,美得像一场幻梦。
“嗯,好看。”他道。
施漾笑意更深,偏过头来看他,却见傅知煦站在原地,生疏地持着几支反差感十足的仙女棒,神情还有些愣。
施漾:“噗—”
“你是不是以前没玩过啊,不是这么个玩法,你看我。”施漾双手拿着仙女棒小幅度地画圈,空中也随之留下烟雾与火星,稍纵即逝。
“要像这样...诶,结束了。”几支仙女棒已经燃到了最底部,噼啪响了几声后就再无动静。
“没事,袋子里还有。”傅知煦重新取了一捧,点燃后递了一部分给施漾。
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傅知煦觉得很有必要辩解几句:“确实是很久没玩了,上次玩还是在很小的时候。”
“没关系,我也差不多。今天就当一起回忆童年好了。”
“好。”傅知煦学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按一定轨迹绕着仙女棒。
施漾看出了点端倪,好奇问他:“你这写的是什么呀?”
“看不出来吗?”傅知煦又绕了一遍,这回她看仔细了,缓慢念道:“s...y?”
“...施漾?我名字?”施漾反应得很快。
“嗯,是我最喜欢的人。”傅知煦挑了挑眉。
“不行,我也要写。”施漾被激起了奇怪的胜负欲,抬起手写了一个“fzx”,傅知煦本人则在旁笑看着他。
“诶,又结束了。”
“没事,袋子里还有。”
傅知煦又点了一捧,两个人在空中互相写着对方名字的字母缩写。写着写着,施漾靠在傅知煦的肩膀上,笑道:“好幼稚啊我们两个,真跟小孩一样了。”
傅知煦侧头吻了吻她的发丝,“那又有什么不好,反正是我们两个人一起。”
“嘭——”话音刚落,一束束烟花从地上升腾而起,在阖家团圆的日子中,渲染了夜幕。金色、红色、蓝色,灿烂、美丽、盛大,如梦似幻。绘就了施漾记忆中难以忘却的画卷。
手中的仙女棒也渐渐隐没了声息,把舞台全部交给了夜空中的烟火盛景。在满目的烟花下和人们或惊叹或赞美的声音中,傅知煦低头吻住了施漾。
烟花注定只能绚丽一瞬,而他们的爱不会。
......
施漾带的都是些小烟花,和傅知煦陆陆续续放完之后,便收拾了一番准备离开了。
“刚才的烟花真的好漂亮,在河边看和在家里看是不一样的感觉诶。”
施漾说着说着偏过头打了个喷嚏,傅知煦搂着施漾把她又往怀里带了带,“河边风大,别感冒了。”
施漾闷闷点头,“是有些冷。”
两人正往停车处走着,忽听背后有人不确定地喊道:“...小煦?”
施漾感觉傅知煦的身体僵了僵,她有些奇怪的随傅知煦回过头去,就见一个长相和傅知煦有几分相像的中年男子站在不远处。
那男子再看清傅知煦后,语气里染上几分欣喜,“小煦,真的是你啊,都长这么高了啊,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这番话说得自然且熟稔,但傅知煦只是默然的看着他,似乎不知该做何回应。
施漾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想,眼看气氛逐渐凝滞,抬手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
傅知煦这才好似回过神来,心里念着施漾怕冷,便对她道:“我先送你去车上吧。”说完后才冲那男人点了点头。
施漾寻思着自己待在这确实对起不到多大作用,也便答应了。
傅知煦打开车上的空调,隔着车窗柔声说:“我很快就回来。”
见施漾面有忧色,又安抚了一句:“没事的,你别担心。”
那男人也不怕傅知煦就这么走了,面朝护城河悠悠点了根烟,没过一会就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那是我未来儿媳?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他开口说。
傅知煦纠正道:“是我女朋友。”
傅绍荣也没听出来这两种说法有什么区别,哈哈笑着回过身来:“我儿子也到了谈对象的年纪啊。”
傅知煦不为所动,皱着眉道:“你先把烟灭了。”他可不想沾一身烟味回去。
傅绍荣愣了愣,连说几声“好”后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了。
傅知煦面色稍缓,问他:“有事吗?”
傅绍荣也不在意他什么态度,自顾自说道:“我本来是和...你何阿姨来这放烟花的,见到你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指了指前方的一小群人,“你何阿姨同事正巧也在这,我就和她说了一声后过来了,想跟你聊一聊。”
傅知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对夫妇带着两个孩子,旁边立着一个穿长款羽绒服的女人,因她侧对着这边,傅知煦看不清她的脸,但这并不妨碍他讥道:“没想到您年纪大了还有这等兴致。”
在傅知煦所剩不多的印象中,傅绍荣总是忙于工作的。往往是在他起床前就出门去公司了,直到深夜才回来。
所以那时尚且年幼的他总喜欢强撑着不睡觉,只为了傅绍荣下班后那一句“小煦今天想不想爸爸啊?”和他说这话时轻揉自己脑袋的手掌,温暖而宽厚。
那份感觉,傅知煦记了很多年。
他有时也会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像班上其他同学的父母一样,在节假日的时候可以一起出门,去游乐园、看电影、看烟花表演...干什么都好。
但在屡次遭到拒绝后,他就学乖了:爸爸平时工作就很忙了,难得有休息的时间,别去打扰他...
若是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傅知煦也就知足了。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那么期待父亲下班回家了。因为那意味着母亲的质问,父亲的辩解和怒火,以及一切都平静下来后,他房间门口的长叹声。
再后来,言语冲突演变为拳脚相加,母亲离开了这个家,父亲还是一心只想着工作,后来干脆直接搬到公司附近去住了,全国各地的到处出差。
于是偌大的家中,常常就只剩下了傅知煦一人。在那些安静得令人心慌的夜里,他总是控制不住地想,为什么一切会变成如今这样?是他还不够懂事吗?
后来他渐渐想明白了,“懂事”或许根本就没有用,并不会有人因为你是个乖孩子而为此驻足。这个想法贯穿着他的中学时期,一直到他在那年的冬天,重新认识了施漾。
他始而相信,原来世上真的会有人几乎无条件的爱着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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