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河手放到她膝弯处，把她往上掂了下让她能靠的更舒服。
“腿还疼吗？”
顾清河走的很稳，程溪在他背后晃着脑袋摇摇头，“背了...腿就不疼了。”
她无意识流露出的依赖让顾清河心里一动，脚步不自觉的放慢。
他转头看向趴在他肩头的女孩子，因为醉酒，她的眼睛扑闪的睁大着，泛着朦胧的水雾，似是觉得酸了，又委屈的扁着嘴往他脖间蹭，像是在主人面前撒娇的喵咪一样，可爱又粘人。
顾清河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手心收拢，眼底的笑意不断流出，眉眼间尽是宠溺的温柔。
一路上寂静无声，只有小区的路灯照着，昏黄的光线很暗，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重叠的一双影子，那上面背着的，是他的全世界。
顾清河只能感受到背上的重量，很轻很轻，就连呼吸都很轻。
他走的小心翼翼，唯恐惊扰了背上安静睡觉的人。
走到楼下时没看见程思晟，应该是已经上去了。顾清河伸手按了电梯，数字从九楼开始往下降，到达一楼时“叮”一声，将程溪惊醒。
抬脚刚准备进去，背上程溪却突然不安的动起来。
她手一下子搂的很紧，脸完全埋在顾清河的脖子上，两人的身躯贴的更近，顾清河能清晰的感觉到程溪在发抖。
她在害怕。
两条腿使劲晃荡着，惊恐不安的嚷道：“不要坐电梯，不要坐电梯，腿会疼！腿会疼！”
顾清河怕她掉下来，忙开口安慰：“好，我们不坐电梯，不坐电梯。”
背上才终于安静下来。
顾清河背着她打开楼梯间的门，脚下一步一步走的很稳，背着她往上爬。
“为什么坐电梯腿会疼？”
“不能坐...”
“有箱子...好多好多箱子....砸在腿上...很疼...很疼...”
程溪说话断断续续，头却埋的更深了，有几滴温热的液体从她眼中掉落，顺着顾清河的脖间滴下，流进他的心尖。
他猛地停下，放在腿弯处的手不自觉收紧，身体犹如有无数棍棒落下将他身体每一寸骨头都打碎，让疼到无法呼吸。
侧头，嗓音发着颤，
“你被砸到了吗？”
“嗯，我喊疼，可是没人理我。”
程溪委屈的吸一吸鼻子，悲伤的声音中充满着无边孤寂，在这空荡荡的楼道响起。
那一刻，顾清河的心碎了。
“别怕，以后我会一直在。”
程溪轻轻晃着腿，问着：“你是谁呀？”
“我是顾清河。”
“顾清河...顾清河...顾清河...”
程溪嘴里喃喃重复着三个字，然后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又毫无征兆的摸在他脸上。
从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最后停留在嘴唇上。
她的手冰凉，所经之处，却似带着层层电流，一瓣一瓣将他碎掉的心拾起重新缝合。
直到动作停止，背上的人才收回手，轻喟了口气，软糯糯开口：“嗯，我记得了。”
顾清河摇头，虽然知道她酒醒之后不一定记得，但他还是笑了。
从一楼到九楼，顾清河就这样稳稳背着她，走过每一阶楼梯，也不觉得累。
当他背着程溪和站在901门口的程思晟四目相对时，所有静止的时间顷刻间开始流动。
他挑眉，“这是被关在门外了？”
程思晟不答，转眼看他背上的程溪，语气有点不满，
“让你帮忙看着，没让你背着。”
“你怕我占便宜，那你倒是自己看着啊。”
程思晟被噎了下，他确实没办法同时看着两个醉鬼。
“怎么从楼梯上来？”
还没回答，背上的程溪就开始动了，她睁开眼，迷茫的看向四周，还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顾清河把她放下，“到家了。”
“家...到家了...”
程溪眯眼仔细辨认，看清是902后，摇摇晃晃的就往门口走，顾清河在她后面怕她摔倒忙上前去扶着她。
“我自己能走。”
程溪靠在门上，扶着门把手，开始输密码，输一半后用手挡住，回头凶巴巴的瞪着顾清河。
“不许看。”
顾清河无奈，没想到她喝醉了防范意识还这么高，确认她能自己站稳这才把她放开后退一步。
程溪还是看着他，顾清河笑了只好又继续后退两步。
看着这个距离程溪终于满意了，转头继续输密码。
“滴”一声，门打开。
程溪一溜烟就滑了进去，动作之快还不等外面两人反应，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留下门外两人面面相觑。
……
顾清河摸摸鼻子，得，谁也别笑谁。
走到楼下，顾清河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拿出一根烟，递过去，
“抽吗？”
程思晟伸手接过。
“有火吗？”
顾清河拿出打火机帮他点燃，自己又从烟盒拿出一根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她腿受过伤吗？”
程思晟愣了下，摇头：“不清楚，她从不会和家里人说之前的任何事。”
顾清河吐着烟圈，眼睛看向漆黑的小区，“不是去调查过吗？”
“消息不多，都是从街坊邻居那里打探的。”顿了顿，“她那家，只有一个养母，已经去世了。”
顾清河一言不发，夹着烟的手指一顿。
程思晟偏头看他一眼，“你知道些什么？”
顾清河眼里情绪看不分明，“我只知道她欠了钱，具体原因不清楚，欠了多少也不清楚。”
他后来有去那个老板娘那里问过，可是老板娘什么都没和他说，只说这件事除非程溪自己愿意告诉他，不然她不会多说一句。
程思晟点了点指间的烟灰，“她的性格，除非她自己愿意说，不然…”谁也勉强不了，剩下的话他没说完，他知道顾清河明白。
白色烟雾一圈一圈，“啪嗒——”火机摩擦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小区显得格外刺耳。
程思晟将手中的烟掐灭，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看向天际只有半盏的弯月，轻叹道：“程溪她似乎把自己困住了，整个程家对于她而言好像是熟悉的陌生人，无论怎么努力都走不进去。”
火机摩擦的声音消失。
顾清河轻嗤一声，咬烟看向身边的程思晟，接着狠狠把嘴里的烟圈吐出来，伸手掐灭。
“程家做不到的事情，我来做。”
“我会把她带出来。”
几声虫鸣尖叫掠过，他的声音被融进夜色中，落地时掷地有声。
一根烟的时间到，顾清河不在停留转身将烟丢进垃圾桶，月色中，他的身影被拉长，走着刚才回来的路，背上那轻飘飘的重量似乎还在，脖间那几滴温润的触感仿佛还能感受到主人的悲伤。
四人群里，赵腾还在哀嚎着。
赵腾：“怎么样？什么情况啊？”
……
没人搭理他。
赵腾：“其他两人不回我就算了，林飞宇你人呢？也隐遁了？”
……
赵腾：“行行行，合着今天我一个人又出钱又出力的，现在我倒变成孤家寡人了。”
……
程溪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睁眼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沙发上睡的，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
她有意识知道自己昨晚是喝多了，好像有谁在和他说话，声音温柔又坚定，让她别怕，他在。
但仔细回想又想不起来任何事情，只觉得头疼的要炸开，嗓子也干的裂开。
程溪揉着脑袋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嘟噜喝完，才觉得干裂的嗓子好多了。
她放下杯子，去卫生间洗澡洗漱，洗完出来吹干头发，躺到沙发上摸出手机，想着询问一下方若音昨晚的情况。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程溪起身到门口，看了眼猫眼，狐疑的打开门。
“您好，您的闪送外卖到了。”门口外卖员递给她一个包装袋。
程溪一脸懵，“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有点闪送啊。”
外卖员低头在手机上确认了下送货地址，“没弄错啊，就这个地址，程小姐，是您吧。”
虽疑惑，但程溪看外卖员急着去送下一单，还是伸手接过，“谢谢。”
关上门，程溪把包装袋放到桌上。
订单纸上确实是她的地址和门牌号，她疑惑打开包装袋，里面是一个小的保温杯，程溪拿出来，保温杯上贴了一个便利贴，上面写着：“解酒汤，喝了会舒服点。”
字迹流畅劲挺，力度十足。
程溪拧开杯盖，一股橙子的清香扑鼻而来。
她从厨房拿了个杯子过来，将保温杯的东西倒进杯子里，酸甜的味道让她顿觉舒服了不少，就连脑袋也没那么痛了。
手机亮起，“滴滴——”两声消息提示。
程溪拿起来，微信页面上顾清河的头像赫然出现在眼前，
两条消息，一条是他前几天发的，她没回。
另一条是他刚刚发的，“解酒汤记得喝。”
程溪这才反应过来解酒汤是他送的。
看着聊天界面，踌躇了会，手指在对话框打字，打完又删除，删删减减。
最后只发了两个字过去，“谢谢。”
又想着要问方若音昨晚的事情，返回界面点开方若音的微信，
“醒了吗？”
没回复，程溪猜测估计还没醒。
“滴滴——”又有消息过来，却不是方若音回复的。
她看着闪动的水彩涂鸦，最新发过来的一条消息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昨晚说的话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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