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神月山庄

绛风烟道:“那去何处可以找到他?”

管守道:“这……我也不知。不过,两位可先去山庄,少庄主若在,就可帮两位解毒,若是下山了,兴许山庄其他人会知道他去了哪里,也可以帮两位飞鸽联系。”

“管大夫说的是,多谢。”

管守摆摆手,抱着药箱离开了。

凌秋色见管守走了,颇不好意思地看往绛风烟,“青云,那雨丝细针如此珍贵,你为我就这么给了人……”

他虽然不懂医术,但也听说过药王的名号,哪怕药王用过的普通套针都价值不菲,更别说这套材质绝佳的雨丝细针。

绛风烟不以为意道:“索性我拿着没用,给他就是。将来我再来此历练,也好求他帮忙。”

凌秋色闻言心中愧疚稍减,承了此情,又觉得绛风烟颇有本事,这样的宝物也能得到,送出去还不心疼。江湖中果然卧虎藏龙。

绛风烟道:“秋色,待你恢复些力气,我们就赶紧启程去神月山庄吧,免得夜长梦多。”

凌秋色:“好。”话毕又忧愁起来,“我中毒未愈,若是客栈外有埋伏,恐怕……”

宁和客栈是不许江湖人动武的,他和青云来到客栈,让小二请来大夫,是为了速速解毒,好以最佳状态离开客栈,否则青云一个人拖着个下身瘫痪的病号,若有追兵,凶多吉少。

追杀自己的惊涛门人与乾星道众火拼,不知输赢几何,但到现在未看见他们的身影,也许就是埋伏在客栈外。

思索片刻,他长叹一声,“青云,若是到时候客栈外有埋伏,你就自己离开吧。”

他愿为好友的遗愿舍生忘死,却不愿意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绛风烟面露不悦道:“你这是小瞧了我,我林青云快意江湖,从来将生死置之度外,岂是那种丢下朋友自己逃命的人!何况现在还未山穷水尽呢!”

凌秋色颇为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目光闪动,心头火热一片。

“笃笃”两声,房门被敲响,绛风烟已经猜到来人,向凌秋色摆摆手,直接前去开门。

房门打开,果然是潇无尘。

绛风烟笑道:“原来是白水。”

凌秋色闻言道:“陆少侠,这么巧?”

绛风烟道:“他今天本就是和我结伴的,约好了各自打猎去,出谷汇合。有陆少侠在,哪怕惊涛门和乾星道埋伏在客栈外,咱们逃走的机会也大。你说是不是,白水?”

凌秋色了然,原来青云与陆少侠已经结伴而行。

潇无尘听绛风烟叫自己的假名叫得这么亲密,耳中痒了痒。

他很少见到这种类型的人,也许这就是魔道的风格,古怪跳脱,常常让人无所适从,或者说,虚情假意,令他反感。

他往房内看了一眼,见凌秋色腿上缠满绷带躺在床上,未起身与自己说话,应是无法起身。想必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

潇无尘走进屋内,问道:“凌少侠,这是怎么了?”

凌秋色无奈道:“被上次那些人追杀,中了毒,现在下身动弹不得。”

潇无尘道:“谷内大夫未能解毒?”

凌秋色:“解不了。不过那位大夫说,神月山庄的少庄主应当可以解毒。”

潇无尘道:“神月山庄少庄主?落羽尘?”

凌秋色:“正是。陆少侠知道?”

潇无尘道:“有几分交情。”

凌秋色面露喜色。

绛风烟有些惊讶,原来这潇无尘还有这种人脉。

她忽然对潇无尘升起无穷的兴趣,一点也不想半路甩掉对方了。

潇无尘武功高强,颇为富有,还认识神月山庄的少庄主,和他同行,一路上可以得到相当大的助力。

潇无尘:“既然现在离开客栈危险,那就叫落羽尘过来,为你解毒吧。”

凌秋色瞪大眼睛。陆白水认识落羽尘,他还不十分惊讶,可对方竟说能让落羽尘过来给自己解毒?这是多大的面子?他受宠若惊,忙道:“这,这好吗?能麻烦少庄主过来?”

神月山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医仙之地,与天刀门、天歌门、天欢门并列正道四大领袖门派,陆少侠竟然可以叫得动他?

绛风烟笑道:“白水,那就靠你了。”

潇无尘点头:“我修书一封,他最近不在山庄,落脚地离此不远,应当很快就能过来。”

凌秋色连连道谢,绛风烟和潇无尘一同出门去了。

绛风烟道:“潇堂主,厉害呀,我还不知你和神月山庄的少庄主有这么好的交情。”

潇无尘道:“机缘巧合罢了。”

绛风烟道:“好好好,你不说就算了。那就麻烦你请他过来,我们好早日完成道主交代的任务。”

潇无尘道:“这是自然。”

潇无尘丢下绛风烟回屋,以蝇头小楷写了一条信笺,将白鸽放飞出去。

鸽子叫声低沉,白色的翅膀扑扇,几片雪白飞羽抖落,轻轻飘落在林荫旁青翠的绿地上。

一把稻谷抛洒在草地,鸽子从雪衣人臂上飞下,落在地上的一群麻雀旁,啄食稻谷,填补一路辘辘饥肠。

落羽尘展开手中细长纸条,看清上面话语,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将纸条一搓,纸条便化成细碎白尘,如柳絮般飘飞而去。

一只青色毛发的小巧鹦鹉从房中飞来,迎着柳絮降落在落羽尘腕上,青色羽毛上沾染许多碎屑。

落羽尘轻轻拂去鹦鹉身上白屑,唇角勾起细微弧度,柔声道:“我走后可就没人照顾你,你自回山林里去吧。”

鹦鹉往落羽尘前臂上又走了两步,歪着头看他,黑豆般道眼睛晶亮,没有飞走,似乎不舍这位温柔的救命恩人。

落羽尘伸出一根手指,引鹦鹉站上去,再一提一送,鹦鹉便自然展翅高飞而去,飞进密林之中。

落羽尘转身进屋,收拾起自己的药箱,离开这个下榻月余的小木屋。

从此处到百兽谷,只需经过一座城池,即天欢门辖下的乐川城,繁华富庶,人人纵情声色,妙不可言。

乐川城城门高大,以城门四角为支点向城池内外烟花般射出数条七彩绸缎,起风时彩旗飘飘,犹如人间仙境。

落羽尘一踏入城门中,就觉得不对劲。

往常彩旗之前行走些身着奇装异服的江湖人士和外地商贾,各色鲜衣来往买卖十分热闹,此时却只有萧条落叶随冷风迎来送往。

城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落羽尘疑惑片刻,往前去几丈,终于见到一个畏畏缩缩的人从街边的小摊后一闪而过。

街边小摊平时摆满琳琅满目的货品,小贩卖力吆喝,此时却空空如也。

落羽尘见那人身穿粗麻衣服,头缠藏青色短巾,是城里贩子常见的打扮,想此人应该知道些什么。

落羽尘飞身而去,雪白的衣摆轻垂,脚不沾地,身子没有丝毫晃动,看似缓慢,顷刻之间却到那人面前,身后墨发飘起又落下。

那摊贩被吓了一跳,一声尖叫“鬼呀”还没出口就堵在了口中。

眼前人相貌堂堂,目光柔和,看上去温文尔雅,怎么看也不像鬼。他再想起此人刚才瞬间移形的本事,心道应当是江湖上的大侠,稍躬了腰道:“这位大侠,找小人有什么事吗?”

落羽尘道:“小哥不必多礼。我刚来城中,见四下冷清,与几月前大相径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摊贩道:“大侠有所不知吧,此地原来是天欢门右使雅公子的属地,但数日前,天欢门抉择门主的位子,雅公子下落不明,现在薛左使接管乐川城,在城中大肆搜寻雅公子的下落,那些人粗鲁的很,”说到这里,声音大了起来,又有所顾忌,不敢议论是非,于是吞下后面抱怨的话,只说,“总之现在大家伙都先不出摊了,在家待着,等他们查完再说。”

落羽尘见摊贩说到后来反而容色轻松许多,想来乐川城的人日常衣食无忧,被迫闭门在家一段时日也不在意,只当休息了。

“多谢小哥。”

落羽尘解决了困惑,便道别了摊贩,径奔另一头城门去,无意招惹此间是非。

至于下落不明的雅公子,落羽尘倒是知道此人。

天欢门以机关、锻器闻名,雅公子却风流更富盛名。

数月前,他曾远远见过温锐雅。

那时天欢门主重病,天欢门的帖子递到神月山庄。

庄主房中,落羽尘两手于胸前下压,平静一身真气,随后右手两指夹过早放在一旁的白布条,迅速在对面打坐的父亲手掌上一缠,又如法炮制,包扎自己手心的刀口。

“父亲,您好好休息。”落羽尘恭敬低头道,“庄外守门弟子有信传来,儿子去看看 。”

落同光端坐黑玉床之上,须发皆长。若只看他那眼角细细的鱼尾纹和慈眉善目的面容,会觉得这是一个和善的中年人,但他发色有异,一半如行将就木的老人般灰白枯槁,一半如青葱少年般乌黑光亮,瞧着颇有几分邪异。

“去吧。”落同光闭着眼,感受体内汹涌的活力,随意道。他仅仅出口两个字,嗓音沙哑,像被沙子腌过的腊猪肉。

落羽尘小心退出房间,轻声关上房门。转过身,天光撒下,照得他苍白的脸色如雪。

洁白的茉莉开遍眼前的院落,也如落了一层新雪,花瓣飘落在人造的溪流中,眨眼随水流去,不经意还当是新雪融化。

落羽尘穿过这座父亲隐居的诗情画意的院子,来到山庄主宅,知道了守门弟子传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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