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阁里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檀香,夹杂着丝丝甜腥。
脸色苍白的男人躺在白玉雕琢的玉床上,气息微弱。白玉光滑,质地却不纯,夹杂着黑。与此同时,丝丝缕缕的黑气亦从男子身下溢了出来。
玉床边,跪着身穿同样玄衣服饰的女子,正抹着眼泪抽噎着。
“二姐,二姐我错了……陆哥伤重至此,我,我一时气愤才给少主递了消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被唤作二姐的女子冷脸于太师椅上独坐,她发髻高高竖起,侧脸轮廓冷硬分明,眉眼含冰,不怒自威。
满屋人无一不战战兢兢,不敢在她面前多言一句,只有地上跪着的女子呜呜咽咽。
“少主隐瞒身份,独自一人于那仙山琼阁,如履薄冰,处境艰难,你们竟还敢去惊扰他?”女子冷喝,“你们是要置少主于万劫不复之地?”
“二姐息怒,小柒也是心疼小陆。”另一女子,艰难开口,替小柒说情,“噬鬼舫步步紧逼,抢占我们的舵头,蚕食我们的势力,如今又将小陆重伤,柒妹妹也是……也是太过担心……”
“是啊二姐,噬鬼舫欺人太甚,且背后有魔君鹤惊寒撑腰,已有吞并我封灵阁之势,我们,总要让少主知晓……”
灵贰不发一言,紧握太师椅的手却微微颤抖。
世人皆知,封灵阁乃鬼王所创,做的是世间鬼道的营生。上一任阁主,便是那位名震四海威震八方的鬼女娘娘,姬月湘。
鬼姬坐镇时期是封灵阁最辉煌的时候,可是后来……鬼姬身死,封灵阁失主,不复以往。
这时,另一男子自门外缓步迈进来,他剑眉星目,浑身浸着老练稳重,瞧见他,屋里的兄弟姊妹们方才松了一口气,纷纷见礼:“大哥!”
还好,大哥来了,能压得住二姐的,只有大哥。
灵壹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先下去。登时,除了伤重失去意识的小六,诸人再行一礼,恭敬退了出去。
“好了,别生气了。”灵壹温热的掌心覆在灵贰瘦削的肩头,“他们年纪小,与少主素来亲厚,受了委屈,去找少主,也能理解。”
灵贰抬头,直视灵壹:“可他们不知,娘娘将少主送去仙门避祸,本就没想让少主再回来的!我们封灵阁,本不该有少主的!”
她握紧了拳,咬牙切齿:“鹤惊寒如此对我们赶尽杀绝,必是想要报屠罗刹当年之仇,若是让他知道了少主的存在,我们,凭什么护住少主?”
都说妖魔鬼怪为一家,常常联合起来入侵人间骚扰仙山,但是傅潭说的母亲鬼姬,却是个例外。
世人皆知鬼姬与魔祖不和。
她与魔祖鹤君山结仇,曾放言,鹤君山和他的手下若是胆敢踏出西玄之地,她见一对杀一双。死在她手下的魔修比正道之士还要多。
虽然不知道二人到底是什么恩怨,但是人们乐于瞧见鬼族与魔修结仇。
但神奇的是,鹤君山好像真怕了鬼姬似的,自鬼姬放言之后,竟然真的没有踏出西玄之地半步。
直到百余年前鬼姬身死,屠罗刹才从西玄之地解放出来,开始扩张,踏入中原各地。
再后来,便出了个噬鬼舫,行事作风皆与封灵阁类似,像是个翻版,且处处与封灵阁作对,大有将封灵阁歼灭,取而代之的意思。
可偏偏,噬鬼舫背后的主人,便是现在西玄屠罗刹的现任魔君,鹤惊寒。
纵然鹤惊寒不如他爹,魔祖鹤君山那般名扬四海,但仍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鹤惊寒一介魔君,插手鬼族的事,一定是想报当年父亲被鬼姬威胁之仇,但封灵阁现在没有主人,若是真和鹤惊寒对上,恐形势不妙。
“你我都能料到的事,娘娘高明,如何意料不到。”
灵壹目光放空,恍惚中,似乎又瞧见了当年鬼姬娘娘意气风发的时候。
她天不怕地不怕,各路神仙妖魔鬼怪,谁都得让她三分。可是最后大限之日,她却只能委曲求全,将年幼的孩子送入曾瞧不起的仙门。
浮华吹散,只剩一地荒芜。
“娘娘做的是对的,只要,只要少主能安安稳稳活下去,哪怕是在仙门,隐瞒身份,苟且偷生,有何妨?”
“就算你我身死,就算封灵阁覆灭,就算不要姬月氏千年基业……又有何妨?”
——
“小师叔近来还算消停,就是整日嫌弃屋子里闷,叫嚷着要出去玩。”
洛与书眉眼微垂,皮肤是异于常人的白,浅蓝色衣衫最外层那层流光溢彩的软纱,都不能将他衬得暗沉半分。反倒又给他通身气场增上一层疏离,让整个人恍若隔世之外。
此刻他只静静听着,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师兄不言不动的时候,就给人这样的感觉。
那弟子不敢多看洛与书一眼,收回视线接着道:“大师兄,弟子们都知道您没舍得对小师叔下重手,他屁股上那点皮外伤两天就好了,根本挡不住他要下山去的。”
除非打断小师叔的腿,不然是关不住他的。
他叹口气:“小师叔也是年纪小,不懂您的良苦用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山下分明有人引他下去,明里暗里多的是人对青龙剑法虎视眈眈,他这个时候下山去,实在是……唉。”
说到这里,洛与书的眸光才微微动了动。
年纪小,年纪小,他就未必不懂,不过是,非要一意孤行罢了。
“罢了,我去看看他。”
洛与书起身,绸缎似的乌发扫过两肩,柔滑地像是抓不住的水。
——
日薄西山,天空被余晖染成粉红色。
哪也去不了的傅潭说躺在藤椅上,手里握着一卷丝帛。丝帛质地柔软冰凉,唯有落在傅潭说手里的时候,微微发烫,闪现金色的光。
那些金色的光落在傅潭说的眼里,又变成了金色的字符,熠熠闪烁。
傅潭说攥紧了丝帛,他要下山,他得下去一趟。
可是洛与书从前也没反对他下山,这次却百般阻拦,难道是发现了什么?或者知道了什么?
掌心骤然握紧,不可能,依洛与书的性子,他要是知道了什么,坐不住的。
“扣扣”,有什么敲了两下傅潭说的窗户。
傅潭说以为幻听了,挖了挖耳朵,翻了个身,接着躺。饭也没吃几口,对着那“面子盛宴”,再好的胃口也没了。
“扣扣”,敲窗声再次响起,伴随着压低的尖细的鸟声:“开门呀,仙人哥哥,是我。”
傅潭说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了,不可思议地打开窗,一只熟悉的紫色雀儿出现在窗台上。
傅潭说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这只找上门来的紫雀儿。
紫雀儿伸了伸腿,刚想探头进来,只听“啪”地一声,那么大一扇窗户打过来,险些给紫雀儿一个大嘴巴子,还好他闪得快,躲过了这个大比兜。
他不可思议看着紧闭的窗户,仿佛看见自己一颗火热的心被夹得稀碎。
傅潭说竟然在看见它后---又把窗户关上了!
属下们:少主隐姓埋名,孤身一人,处境艰难,如履薄冰
蓬丘小霸王:谁?谁混的这么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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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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