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禅院家因强大的术式师血脉闻名,家族内部,对咒力的强大程度极为看重。

禅院家主族底下,附属着众多分支小族。每年都会从众多分支中选拔强大的咒术师加入本族,同时也会给其所在的分支带来诸多好处。

墨色的天空如同被打翻的砚台,浓稠的黑暗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院落中一片死寂,唯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断敲击着地面。

一名黑袍男子伫立在院落中央,雨水如注,肆无忌惮地冲刷着他那瘦骨嶙峋的身躯。黑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半隐半现,颧骨高高凸起,脸颊深陷。而最令人胆寒的,是他冰冷如同机器般的暗紫色瞳孔。雨水滴落在他的脸上,滑过那毫无生气的眼眶,黑暗如潮水般涌动,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此刻,在男人的视线里,他所看到的世界已不再是常人眼中的模样。那是一个由一串串闪烁的代码构成的奇异领域。

“真倒霉,下这么大雨还要爬起来照顾这个废物。” 一个家仆缩着脖子,嘴里不停抱怨着。

“本族怎么突然把这个疯子送回来了?”另一个家仆也不满地嘟囔着。

“听说是因为咒力太弱,主族那边看不上......"

"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他这次回来之后性情大变?有时候感觉不像是人类,好像完全没有感情,变成了机器人......"

“不知道......哪有那么吓人,估计就是因为不被主族重视,心态不平衡了吧。”

“你们别闲聊了!赶紧干活!”一个看似领头的家仆大声呵斥道。

几个家仆不情愿地挪动脚步,朝男人缓缓靠近。

“喂,大晚上的你站这里干啥呢,赶紧跟我们回去。” 一个家仆粗声粗气地喊道。

风,突兀地呼啸起来,吹得树叶簌簌作响。男人缓缓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接住落下的雨滴,手指在雨中微微颤抖。他凝视着手中的雨滴,空洞的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丝迷茫。

“嘿,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 另一个家仆不耐烦地嚷嚷着上前一步。

男人终于抬头看向他们,紫瞳闪着幽光。

如果此时有人能和他共享视线,就能诡异的发现,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任何一个人的身影,只有一串串异常的鲜红色代码在跳动。

“错误......清除......”男人冰冷沙哑的声音响起。

突然,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力量袭来,那个家仆只觉得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扯,紧接着,鲜血突兀地从他的五官汩汩涌出,殷红的血液在昏暗的雨夜中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连痛苦的嘶吼都没有,家仆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下。

其他人都被这一幕吓傻了,惊恐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弥漫开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家仆声音颤抖,双腿发软。

“该死!他的术式失控了!” 另一个家仆大喊一声,迅速拿出咒具准备反击。

男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衣袍底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周围的家仆一个接一个地倒地,仿佛被无形的镰刀收割。

男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缓缓走着,每一步都带着死亡的气息。途径之地没有留下任何一个生命,绝望如同这无尽的雨幕,将院子紧紧包裹。

“快!快联系本族支援!” 有人绝望地大喊,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禅院家的咒术师们赶来的时候,院子里似乎已经没有其他活人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本已让他们感受到了那股无形间的骇人压力。

不过没有人太当回事。

“这家伙明明咒力这么弱,究竟是怎么做到一下子杀这么多人的?”一个咒术师死死盯着男人看,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分支能有什么厉害的人?当然好杀。”另一个人冷冷地嘲讽道。

“别磨蹭,杀了他!”

“近战,速战速决,这家伙的术式蛮诡异的!”

数名咒术师将男人团团围住。在昏暗光芒的映照下,骨瘦如柴的黑袍男人依旧静静地站在雨中,身上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咒术师们朝男人发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男人很快便浑身是血,瘦骨嶙峋的身躯在大雨中摇摇欲坠。四肢被砍断,男人狼狈地倒在地上。鲜血汩汩流出,混合着雨水,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铁锈味。

他被黑色笼罩的眼睛流出鲜血,男人却突然开始狂笑:“我是人!我会流血,我会疼痛!我是人类!”

紧接着又开始嘶吼:“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一名咒术师对男人的疯癫感到强烈的不适,举起一把长刀咒具直直地捅穿了他的脑袋。

“任务结束。”咒术师冷漠地收起了刀。

“啧,真弱。”一人不屑地说。

没有人看到男人睁大的紫色瞳孔逐渐熄灭,变成了彻底空洞的白。而在那最后一刻,男人的意识中,那些错误代码依旧在闪烁。

在男人的瞳孔彻底失去光彩时,几名咒术师突然全部痛苦地捂住脑袋......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的生命全部终结于这个雨夜。

凌晨两点,暴雨如注,完美掩盖住了所有罪恶的声音。

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禅院直毘人的思绪。

“都死了?那种废物咒术师都搞不定,死了也是他们活该。”禅院直毘人的话透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冰冷。

门外悄无声息走进来一个男人,禅院直毘人厉眸看去,来人是加茂宪纪。

“他死了吗?还真是可惜。”加茂宪纪眯着眼睛笑,笑不见底。

禅院直毘人没有回答他,不耐地和电话那头的人说:“都处理干净,从族谱里删去这一脉分支,给家族蒙羞。”

禅院直毘人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随后身体转向加茂宪纪那边,眉头紧蹙:“加茂家的人这么晚来是要负荆请罪吗?”

“诶?”加茂宪纪作出诧异的样子,“禅院家主不去调查一下还有没有活口吗?残忍啊。”

“哼,你将他带走的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回来后他变成了一个疯子。归根到底是因为你,我们禅院家怎么会死这么多人的吧,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加茂家应该考虑补偿的问题。”禅院直毘人双眸微微眯起,属于特一级咒术师的气势在房间内炸开。

加茂宪纪似乎丝毫不受着强大气势影响,他勾起唇角:“当然,托您的福,那段时间我见识了相当不得了的术式呢。”

“咒力弱成那样的废物都不配称作咒术师,那种术式也就是奇特了点,成不了大气。”禅院直毘人眯着眼瞳,语气带上了几分不屑。

加茂宪纪没有反驳,语气平静道:“听说那男人有个孩子?那孩子遗传到术式了吗?”

禅院直毘人没有犹豫,回答道:“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就算有刚刚应该已经被他亲手杀了。”

如浓墨般的黑暗尚未完全褪去,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阴冷。加茂宪纪独自离了开禅院家。

雨不知何时已然停歇,只留下湿漉漉的地面和弥漫着水汽的冰冷空气。

加茂宪纪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双手,将那原本肆意披散的头发紧紧扎了起来。随着头发被束起,额前一圈狰狞的缝合线如同恶魔的印记般暴露无遗。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笑容:“真是讽刺,禅院家根本没意识到那种术式意味着什么吧?”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枚芯片,捏在手里反复观察着:“可以吸收容纳咒灵的芯片......可他死了没人能把其中的咒灵召唤出来,真是可惜......”

那么,他该找下一个可以收集咒灵的身体了......

浓烟如汹涌的黑浪,源源不断地涌入鼻腔,刺鼻的气息瞬间如一把重锤,狠狠将禅院美幸从混沌中砸醒。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正在疯狂肆虐的火海。

熊熊大火肆意蔓延,炽热的温度仿佛能将一切都融化。

起火了!她的孩子呢!这个念头如一道惊雷在禅院美幸的脑海中炸响。在母爱本能的强烈驱使下,禅院美幸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挣扎着爬起。

她甩了甩昏沉的脑袋,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双腿,艰难地朝着不远处的角落挪动。她九岁的女儿正静静地躺在地上,陷入了昏迷。禅院美幸的心猛地一揪,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

她迅速取下挂在墙上的毛巾,用凉水匆匆沾湿后,轻柔地捂住女儿的口鼻。然后,她紧紧地将女儿抱起,跌跌撞撞地朝着被火焰包围的大门冲去。

她的发丝在热浪中凌乱飞舞,汗水湿透了衣衫。孩子那小小的身躯软绵绵地靠在她的怀里,毫无知觉。

周围的一切都在燃烧,噼里啪啦的声响如同恶魔的咆哮。月野美幸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每一口空气都带着刺鼻的烟味和灼热的气息。

月野美幸紧紧搂着孩子,脚下的地面滚烫,她却顾不上这些,只是拼命地向前冲。终于,她看到了院子的大门,那是她唯一的生路。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大门奔去。

就在她即将跨出院子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轰鸣声。院门在大火的肆虐下不堪重负,摇摇欲坠。月野美幸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在院门轰然砸下的前一秒,她终于成功地逃出了院子......

所以,接下来该去哪?她不能停,本族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发现她们,发现她的孩子。

周围的一切在大火的映照下显得陌生而恐怖,浓烟与火光交织成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夜色深沉,如墨般浓稠。她抬起头,只能看见云层间隐隐显现的月亮,微弱的光芒仿佛是无尽黑暗中的唯一指引。没有犹豫,禅院美幸抱紧怀中的女儿,跟着月亮的方向一路逃跑。她的脚步踉跄而慌乱,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弱感不断袭来。

不知跑了多久,她的体力渐渐耗尽,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但她不敢停下,因为身后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恶魔在追赶。

“啊!”禅院美幸被一块隐藏在夜色里的石头给绊倒,她狼狈地倒在地上,尝试着爬起来,却浑身发软,已然已经失去了力气。

“这位女士…… 你…… 还好吗?” 一个声音突兀地从头顶上方响起。

禅院美幸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穿着佛袍披着袈裟的高大少年静静地站在月亮底下,宛如一尊神祇。他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却依然能看出那分明的轮廓。少年的眼神中透露出的关怀不似作假,微微扬起的笑容看上去值得信任。

禅院美幸流下眼泪,朝他伸出了求助的手:“帮帮我们,求求你。”

夏油杰看着女人怀里被紧紧护住的女孩,眯着眼睛笑似是在安抚,他问道:“你们是禅院家的人吗?”

女人毫不犹豫地否定:“不,我是月野美幸,这孩子......她名为月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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