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时之越问完,就在晃动的马车中看清这支队伍全貌。
远处是遥山叠翠,身侧嫩柳拂地,前方几辆马车拖着层层叠叠跟小山似的货物缓慢前进中,后方是一群头戴扎巾,身穿战袍长及膝下,胸前扣系柳叶甲,腰间配臂长手剑的护卫队,浩浩荡荡有上百人左右,这是北齐轻骑兵的装扮。
“少爷,这是去往北齐的队伍。早上老爷还以为你临到关头不想走呢,叫了好几次你都没醒过来,他就直接让护卫打晕你,将你扛上马车。”家福夹着马腹,靠近车窗活灵活现的将早上发生的事情讲述给他听。
时之越揉着自己的后颈,怪不得他刚才醒过来时,差点以为自己又穿了一次。
他忽然想到昨天夜里,那个下毒药威胁他的家伙,还有临走前对方让人敲了他脑袋的场景。
估计早上他人还昏着,完全没听到那位便宜爹喊人的动静,这才被又敲了一次。
“我们出发了多久?”松开揉捏后颈的动作,时之越趴在车窗上问家福。
“大概两个时辰左右吧,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前方的驿站停下休息。”家福从怀里掏出他早上留下的一枚变冷的馒头,隔着窗户递进去,“少爷,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时之越将馒头接过来,咬下去之前想到昨晚的经历,又停下,将要骑马走的家福重新叫住,“这馒头是府内拿的,还是你在外面买的?”
他可不想一路晕到北齐去。
“早上出城的时候,我在大街上买的,府内今天没准备早饭。”
“…………”
他那位便宜爹可真的是光外貌长得好看,那颗心估计黑炭都要给他让位。
要不是这张脸还有点相似之处,时之越都要怀疑原主凌三到底是不是凌老爷亲生的。
坐在马车内的人就着冷水,将家福送进来的那块馒头吃完,接着他跟家福借来一块巴掌大的铜镜,将车帘全部遮挡住后才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反手举着镜子的人,斜坐在马车后举高手臂,扭头往自己的身后方向看过去。
后背的诅咒图案红中带黑,并且隐约往上蔓延着。
时之越放下手,握着铜镜想着昨夜自己被动喝下去的毒药的画面。
没想到那家伙真的给自己喂毒药,他原本还抱着一丝丝古代的人恐吓自己的心思,没将这毒药放在心上。
可现在看到图案才知晓,这毒药是真的。
小时候时之越的家里进了老鼠,住在乡下的姨奶有一次听说后就路过时给时家送来一袋子的苹果块,说喂给老鼠吃下去家里就没耗子了。
当时时之越父母人都不在家,时之越接待的姨奶,等对方走后他看着那袋子的苹果块突然很想吃。
因此他一个人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抱着那块苹果块想着只要他少吃一点就没事了。
等父母回到家时,已经吃掉半袋子苹果块的时之越将姨奶过来的事情,告诉二人。
接下来的画面他就有点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被惊慌失色的父母抱起直奔医院。
第二天在医院醒过来的时之越才知道,姨奶给的那袋子苹果块里头掺了老鼠药。
也是那一次吃老鼠药的经历,让时之越知晓他背后那诅咒也有帮助他不受毒药影响的作用,坏处就是毒药会加速诅咒的成长。
半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车队在驿站门口停下,坐在车内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快速奔向远处的小树林,大吐特吐了一场。
“少爷,先喝点水。”
家福瞧见他晕车吐的画面,赶紧将水壶拿过来递给他。
肚子里的东西已经吐干净的人,接住水壶漱口后才算活过来。
他就没坐过这么晃的马车,人坐在里头半个时辰那就是一个小时,脑浆都快给他荡了出来。
“少爷你快看,那位就是七皇子!”家福眼尖,瞥见前方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人物,连忙示意时之越也看过去。
扶着大树的人,等精神状态好些之后,这才顺着家福刚才所看的方向,找到了那位正被驿站小史接待的七皇子。
对方站在人群当中,左右都是红裙绿袖并肩而立的双鬓丫鬟,四周还有随身护士小厮守着,从这里看过去他只能看到七皇子的后脑勺,是个圆头。
“等会再过去打招呼,你知道如今护送我们的人是谁吗?除了我这个伴读之外还有谁去了?”
时之越想先打听清楚眼下的事情,他没忘记昨夜那藏在黑暗中的人威胁他去北齐当卧底。
“就七皇子带着的那些丫鬟仆人侍卫有三十人左右,其余都是北齐的人马,一路护送着我们出关。”家福一上午没少打听,将自己得到的消息都跟时之越分享了。
也就说在这个队伍内,除了北齐人之外唯一有身份之人就是七皇子本人,外加他这个没用的伴读?
“帮我整理一下衣服,另外跟七皇子打招呼怎么行礼你知道吗?”
时之越让家福帮他调整了一下形象,顺便临时学了下怎么跟七皇子行礼,随后他就带着家福一起进了驿站去见那位倒霉的七皇子。
等二人到了驿站门口,被守门的小史接待进去后,又请人通传了一番,时之越站在门外等了估摸五分钟左右,终于瞧见那扇紧闭的房门被一名貌美的绿袖丫鬟推开。
“凌三公子,七皇子请你进去。”
来到这个世界十天的时间,这还是时之越第一次单独面对封建王朝里的皇子,站在门外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后,抬脚迈进了房内。
他两只脚刚落地,身后房门重新被人关上。
这关门的行为让他条件反射的往旁边跳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跟不远处那位七皇子面面相觑。
驿站为七皇子准备的房间,不知道是提前布置好的,还是门外那貌美的丫鬟刚才重新布置过。
室内半开着一扇窗透着风,香炉宝鼎,花插金瓶,书案上摆着铺开的纸张,跟一只老虎形状的白玉镇纸,那位七皇子穿着紫色四爪龙袍,长着一张温良又聪明的脸,同样在打量着进门来的时之越。
“凌之越见过七皇子。”家福教的行礼规矩跟动作派上了用场,站在五米远外的时之越行了礼。
书案前的七皇子也将这位伴读的模样彻底看清了。
从他被认命为前往北齐的质子后,身边能走的都走光了,听闻这位凌三公子被指派给他当伴读后的第一件事也是逃亡。
早上天刚亮那会子,七皇子在马车上更是远远瞧见对方昏迷不醒被人扛在肩上,丢进了马车内的场景。
本以为这样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伴读,这一路都不会理会他才对,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过来打招呼。
是想寻机再找逃亡的机会?还是想让他开口直接放走他?
几道想法在脑海内一一闪过,七皇子南宫器放下手中的毛笔,点头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时之越从刚才行礼后就一直在用余光打量对方,瞧见对方招手终于能够将腰板挺直,他往前数步走到对方跟前,隔着那张书案看了一眼。
“今年几岁了?”南宫器在纸上写道。
“十九。”时之越回答。
这答案让南宫器又抬头往他脸上扫了一眼,凌三这张脸长得小,上半张脸还带着柔和没长成型的弧度,但是下半张脸也能够看到一些男性上特征明显的下颚线,至少绝对不会被人认错性别。
就是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模样,没想到已经十九岁了,这一点倒是跟他父亲凌大人很相似。
刚才对方进门跳进来的刹那,南宫器其实第一眼看到的,是凌三那双谁也无法忽视的眼睛。
明亮且大,黑眸转动着偷瞧的样子像他以前养的猫,带着几分老天赏赐的胆量,莽撞冲进来行了一个不太规矩的礼,然后就直勾勾看他等着他下一步反应。
二人说话间,门外又有人敲门,南宫器示意时之越去开门。
站在书案前的人麻溜转身,跑去将房门打开往外看去,是之前给他开门的那位绿袖侍女。
手里提着一尾鲜活的估摸着有五六斤的黑鱼,瞥见时之越过来开门后并没有多问跟质疑,只是将自己的来意说明,“公子,这是北齐赏赐过来的鱼。”
时之越第一次见人送礼只是送一条鱼的,也可能这不是送鱼而是用来示威。
“你等我一下。”时之越又回到七皇子跟前,将门口的对话告知对方。
南宫器跟前的纸上多了一行新内容,“你想要就留着,以后这些事情都你来处理。”
从刚才看到鱼就很想吃的某人,很努力的没将渴望露在脸上。
不过在听说那条鱼归自己后,还是没忍住的嘴角往上扬了扬。
等他出去后,南宫器抬头望着他提着鱼出去的愉快身影,一时之间有些看不懂自己这位伴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条鱼就让他开心成那样?难道凌家还克扣他饭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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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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