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被工作折磨到心力交瘁的社畜来说，假期时光总是很短暂的。而对于一个因病请假的社畜来说，提前结束休假总是让人怨念深重。
——虽然青川正平的伤已经全好了。
但为了维持好普通人的设定，我还是缠了厚厚一层绷带。并且打定了主意，就算是回档案室工作，也一定要用[手伤还没好]做理由，能偷懒就偷懒。
只是当我吊着手臂回到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发现原本属于我的档案室办公位置，早已经被一个新人占领了。面对我的到来，他先是非常恭敬的告诉我我已经被调职了。然后脸色一变，又殷勤的恭维我。
“青川前辈真的太厉害了。刚加入港口黑手党不到半年，就能被调去首领身边。”
我：？
“啊？难道青川前辈不知道吗？”新人只惊讶了一瞬，就又给我贴心解释，“因为青川前辈奋不顾身替首领挡伤害。感念于您的忠诚，首领这才将您调往了他的办公室。”
我：“这话是首领说的？”
“首领怎么会和我们说这些呢？这是大家猜出来的。青川前辈您的事迹已经在我们这些底层中间流传开了……”
他喋喋不休说了一通，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出我的脸色并不如他预想中那么高兴：“青川前辈您——不为此感到高兴吗？这对我们底层甚至是底层文职来说，是多大的荣耀啊。那可是首领身边啊！”
“是。”我感觉我很平静，甚至还能笑出来，“很荣幸，我很高兴。”
“但您的表情，好像不是这样子……”他迟疑道。
“并没，我的表情很正常。既然如此——”我看了看他胸前的工作铭牌，拍了拍他肩膀，“铃村君，我就不打扰你的工作了。希望你接替我的工作，继续努力，早日升职。”
“是！前辈！”铃村瞬间和打了鸡血一样充满干劲。
我点头，咬着牙微笑，退出了档案室。在关上档案室大门的那一刻，瞬间又变回了面无表情。我想我需要一点什么东西来转移注意力，或者让有点躁动的情绪稳定下来。
——事与愿违。
此刻，我的大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哪个环节做错了？从为了掩盖异能力开始暴露体术，到关键时刻给首领挡子弹，再到现在调职到首领办公室。从逻辑上来讲似乎每一步环节所给出的理由都是合理的，可偏偏每一步环节都让我走向了我最不希望面临的境地。
我承认我开始有点烦躁了。
随手点上一支烟，感受着辛辣烟草流入肺部的刺激感，我掏出手机，给森先生发了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
【。】
我不知道我发的是什么。但是作为让我感觉到烦躁的源头，为我的卧底之路增添许多不必要麻烦的源头，我想我还是有点资格用这种无伤大雅的方式骚扰他一下的。
结果森先生几乎是立刻就回复了我的消息。
【？】
啊……什么意思呢？那个不明所以的句号。我也不知道。但似乎并不影响我达成骚扰森先生的目的。于是我欣然再次发送信息。
【想。】
依旧是一条几乎秒回复的短信。
【？】
想什么呢？我等的就是森先生的疑问。所以不假思索的，我手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再次将短信发了回去。
【做。】
和调戏又或者是邀请毫无区别的无意义短信。
我将烟蒂叼在嘴里缓慢咀嚼着。这次，等了半晌没有得到回复，和刚才被秒回的样子完全不同。
我本来猜想着，森先生收到最后一条短信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呢？错愕？疑惑？又或者是一笑而过。拒绝邀请，无视调戏，又或者坦诚的说“好”。可偏偏他的反应是不再回我消息了。
我不服气的又等了很久。
最终，才慢吞吞回过来一个意味不明的信息。
【。】
我笑出了声，将烟蒂吐到垃圾桶里。
与此同时，因工作调任而产生的烦躁就逐渐弥散了。
*
重新打起精神，我登上了前往事务所顶层的电梯。
“呀，青川君来了啊。”森先生对我的到来表示友好欢迎，“没有提前告知调任通知，青川君想必也感觉有些突然吧。”
“不会不会。”我面上全是欣喜和感激，“属下没想到，自己如此一无所长，居然有一天能得到首领的赏识和信任。”
感谢铃村君，他简直为我如何在领导的夸赞下表现出一副激动又小心的反应提供了表演范本。
“青川君这话自然就过谦了。”森先生把话推了回来，“体术不俗，为人细心谨慎，还有着高水准的专业能力。”
他细数着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有的优点，最后顿了顿，转言问道：“青川君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只是不能大幅度活动。”我稍微动了动胳膊，“伤口会有开裂风险。”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心急让青川君回来工作。不过办公室属实调不开人手了……”他说着指了指门口边的办公桌位置，“你以后的工位就是那里了。”
我：“好的。”
不愧是森先生。即使说着不好意思让我带伤上班的事，也能绝口不提再多让我休息两天。
好在是首领还没有特别没良心。说是帮忙处理工作，其实也就是负责了规范和整合下面成员的工作报告，以及整理资料信息，再不然就是帮忙安排行程。
这些任务说难不难，基本上用一只手就能做完。不过零零碎碎加起来，倒也让我确确实实忙碌了起来，难得想起了森先生刚接受港口黑手党时候的样子。
当时港口黑手党能用的人手并不多，尤其是在还有很多前任党对首领之位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我这个名义和实际上都是第一干部的人就理所当然担任了保卫首领安全的重要职责。不过天天耗在首领办公室里什么都不做也会无聊，森先生就干脆手把手教我如何处理文件。
在我处理文件已经驾轻就熟之后，帮助森先生工作的同时，我就又承包了更多工作。从帮他安排行程，到调派手下成员外勤，甚至陪爱丽丝玩耍，承包他的起居日常。
在那段时光里，我成长为了一个任谁都挑不出错处的秘书。而现在，我又做回了这项工作。
我把两杯茶轻轻放在了森先生和芥川龙之介面前。
他们正在商量剿灭吉川组的后续事宜。说是商量，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森先生在说，芥川龙之介只是适时地做出相关回应。这次，芥川龙之介在看到我之后就那么明显的排斥情绪了，他彻底的无视了我，哪怕是我给他送茶。
无所谓。
我站到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
直到森先生叫到了我的名字：“青川君，帮我拿一下文件柜里那个收购政策的政府文件。”
吉川组被消灭，港口黑手党作为最大出力方，自然不甘心只从里面捞到一丁点好处。所以面临大部分利益都要被割让充公的情况，森先生想要找到政府下发政策的漏洞，从官方手中谋取利益。
这当然也是港口黑手党一贯的行事风格。能成为整个横滨地区最大的黑手党组织，森先生依靠的自然不是遵纪守法，也不是和政府作对。反倒是这种完全在合规范围内的出格行为，能让政府组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森先生的文件置放有一定规律。我打开文件柜，习惯性将视线投放到了第三排。在第三排找寻无果后，最终在顶层角落被压着的一摞文件最底下找到了那份文件。
我把文件递过去：“抱歉首领，久等。”
他接过那份文件：“没关系，刚开始接触工作而已，还需要适应。”
森先生并没有在意我的效率低下，而是毫不避讳的转头去和芥川龙之介商量接下来的安排了。这场商谈一直持续到最后，他敲定了大部分谋取吉川组利益的手段，只给政府留下了堪堪看得过眼的好处。
芥川龙之介领命退下。在临退之前，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 “首领，中也先生说中东那边的生意很顺利。大概这几天就能回港口黑手党复命了。”
“中也君那边。”森先生沉吟道，“算算日子，也确实该回来了。”
在结束了工作会谈之后，中也先生出差回归的消息似乎带给了他一些好的情绪价值。森先生在听芥川龙之介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也不免露出了笑容。
中也先生——也就是目前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干部，中原中也。
对于此人，我从作为卧底进入港口黑手党之后就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我对他为数不多的了解就是和太宰并称【双黑】。再比如他的异能力是非常强悍的重力操控异能，被尊称为【重力使】。
除此之外，我对他的了解就只剩了……
矮。
中也很矮。
太宰说的。
我还记得太宰提起中原中也的时候还一副后怕的样子，说如果中也得知他叛出港口黑手党的话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他的。
但是没后怕几秒钟，他又夸张的用手在自己下巴那里比划，说中也那个小矮子这辈子都长不到他的下巴。
好吧，问题不大。
芥川龙之介离开首领办公室之后，办公室就再次恢复了沉寂。
替上司打扫会客残局也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比较简单的是那一套茶具的整理，我只需要将它们放到托盘里再送回到茶水间就好了。比较难的却是那份被从柜中拿出来的文件。
这份文件原本放在了文件柜顶层的最角落。我虽有心将它按照森先生的排列习惯放在柜子的第三层，但是出于卧底的警惕心，我还是在最后一秒阻止了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尝试把它放回到原本的位置。
“青川君，过几天制定一个酒会方案吧。”森先生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好的。”我一口应下来，回身看了森先生一眼，“不知道酒会是什么主题的呢？”
“中也君的欢迎会。”森先生语调带有怀念，“这几年，见到中也君那孩子的次数真是寥寥无几啊。”
“是，我这两天就把酒会方案做出来。”我满口应承着，继续想着把文件放回原位。
其实将文件放回到原位并不难，柜子顶层的一摞竖叠文件的最底层而已。不过现在看来，我只能先把那一摞文件拿下来，再将那份文件压到底下。
我小心从头顶把那一摞文件抱了出来。刚想把它们先放到地上，就听到森先生的声音轻飘飘传来：“啊——青川君，忘记了你的胳膊还带着伤，不然先不用收拾文件了。”
我缠着绷带的手臂顿时像过电般的抖了一下，原本举在头顶的文件没有了一侧支承力顿时散落而下。
一地狼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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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卧底十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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