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就像野草,一旦遇到春风就会疯狂生长。
对于凌斯寒来讲,他弥留之际那个微凉的怀抱就像隆冬之后的醉人春风,助长了他心底压抑已久的执念。他心里的执念经过一夜之后疯狂生长,所以,天刚破晓他便从床上弹了起来。
身边早已没了那个人的身影,他捋一把头发,执念在胸口转了个弯。接着,他飞快下床洗漱,然后去找那个与可能帮上自己忙的人。
因为最近集团异动,他觉得蓝河也许知道点什么。
蓝河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他听着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有些烦躁的揉了揉鸡窝头。
林跃卿出差了,家里就他一个人,他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他觉得可能是有人敲错门了。思虑明白之后,他拉了被子,倒头继续睡。怎奈,敲门声依旧,而且越来越急促。
“谁啊?”他最后跳下床,拉开门,有些不耐烦,眼睛都没有睁。
“苏黎世警署——凌斯寒!”凌斯寒怕被人拒之门外,于是亮出了他的工作证。
蓝河这才睁眼,门外之人他再熟悉不过。此人是他父亲的亲外甥,怎么说也得给几分薄面。
他想着,将人让进屋:“噢,凌警官,请进!”
他倒了杯水递给凌斯寒,问:“父亲的案子已经结了,你还来做什么?带我回国吗?”
不等凌斯寒回话,他又自顾自地说:“放心吧,我和小叔在这儿过得挺好!我不想景岚生气,也不想他砍死我!”
凌斯寒眼角抽了抽,不觉记起半年前两人就在这间屋子干仗的事情,最后还报了警,以他将凌景岚架回警局而告终。
以前小的时候,他和景岚一样以为私生子有罪,直到后来他做了警察。可是小时候的流言蜚语,对于凌景岚来说就像戳在心尖上的刺,即便是知道了蓝河本年长于他,但心里还是觉得是他抢了自己的父亲。那道坎,永远过不去。
这些年,凌斯寒一直是夹心饼干,如今已经不想再多掺和,他接过水杯抿一口,引开话题道:“蓝总觉得整件事情真的只是帮派寻仇吗?”
蓝河自顾自倒着水,问了一句:“怎么,你是想重启案件?”
“我没有那个权利。”凌斯寒叹息一声,有些怅然。
“那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景岚又瞎折腾了?”
凌斯寒摇了摇头,说:“我虽然没有权利重启,但可以暗中调查,不过需要你和景岚帮忙!”
“让我跟他合作?绝对不行!”蓝河直接打了退堂鼓。
“景岚又哪里若你了?”随着一阵晨风扑面而来,门被推开,一身水蓝色西装的人走了进来。
他躬身搂了搂蓝河,低笑一声,“又瘦了,我走这几天冰箱里的泡面快断货了吧?”
他说完,礼貌性地朝斯寒点了点头,起身直接朝冰箱走去,边翻冰箱边开口吐槽:“我就说吧,到头来关心你的还不是这几个人?斯寒还没吃早饭吧,想吃什么,我给咱做。”
“小舅,我不挑食!”凌斯寒礼貌性地笑了笑,对于林跃卿自来熟的本事,他小时候在舅舅家见第一面的时候就领教了。多年之后,依旧未变。
“哥,给你的。”打进来一直没有说话的凌景岚将一个小包裹扔到了桌上,算是插上了第一句话。
“这什么呀?”凌斯寒边拆包裹边问。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凌景岚神色甚为得意。
等凌斯寒打开看时,全是糖果,各种酥糖,基本没有他爱吃的。就在他想骂人的时候,蓝河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一把将袋子扯到了自己跟前,然后跟小孩子一样可劲儿地往自己睡衣口袋里装。
“喂!要不要脸?”凌景岚说着一个冻胡萝卜就扔了过来,正中蓝河的脑门,惊得屋里的其他两个人瞬间成了雕像。
“妈的,找死!”蓝河暴躁的跳起来,与凌景岚两个人撕打成一团。
还好凌斯寒躲得快,才免于受难。
“真不管?”凌斯寒边帮林跃卿洗菜边低声问。
林跃卿摇头道:“明明心里都记挂着彼此,就是拉不下面子。那就打吧,什么时候打舒服了,才能和平相处。”
“半年过去了,我还以为景岚早回国了。”凌斯寒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大哥的案子他心中存疑,不会回去的。”林跃卿说着将已经煎黄的蛋铲到了盘子里,那是蓝河最爱吃的,一直都是。
“那这半年他俩天天打吗?”凌斯寒有些好奇地问。
林跃卿点了点头:“三天一小架,四天一大架。所以我出差就将景岚带着,他性子冲,我怕他真将阿河的脑袋给打破了!”
凌斯寒点了点头,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小舅,谢谢你!”
林跃卿愣了愣,皱眉问:“谢我?”
“珊珊在瑞士这么多年多亏你照顾,谢谢你!”
林跃卿这才明了的点了点头,顿了片刻才说:“放眼整个林家,最没出息的就数我。小时候被迫流落他乡,不敢跟人说自己姓林,说白了就是怕死。后来遇到了大哥,他将我保护的很好,国内除了凌家,几乎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可说句心里话,我一直以为大哥会杀我。但没想到,他倒是死在了我前面。比起阿森的破釜沉舟,比起珊珊的釜底抽薪,我就是个胆小鬼。”
“小舅切莫妄自菲薄。”
“真的,我没有珊珊的勇气,为了见一个人,不惜买凶,不惜拉自己的哥哥下水。”
“这么说宋家对查账有所察觉是珊珊告的秘?”凌斯寒虽然早已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但还是有些被惊到。林珊是疯了,但跟死敌宋家联手,着实让他意外。
林跃卿点了点头,又说:“你也别怪她,她真的很爱你和梦梦,要怪只怪仇晓车技不精。以前我以为那些魑魅魍魉有多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凌斯寒顿了半晌之后才说:“这么说她真的恨我,想过要杀我?”
林跃卿愣了愣:“恨是一回事,想见又是另一回事。说起来,要论狠,你们这一代,木易和阿森还真无人能及。”
“此话怎讲?”
“当年珊珊突然远走他乡,你真以为是不想见你走的吗?”林跃卿说着叹息一声,“不是的,是阿森,他觉得你给不了珊珊幸福,珊珊的病也不能再拖了,所以强行将她送来了这边的疗养院。而后续几次,珊珊回国的计划失败,都是木易从中阻挠。珊珊那样做,也许是迫不得已。”
“小舅,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说,当年的事情我是有错,但如果她不入狱,白家不会善罢甘休。十三师更不会为了她跟白家翻脸,我那样做是迫不得已。我怎会想到木易也参与其中?”一说起当年的事情,他也一肚子委屈。
说实话,他当年是被迫签下那份离婚协议,他以为林珊只是想出去散心,只是过不了心中那道坎。他更没想到事情的背后林森和木易都参与其中。
“话题扯远了!”林跃卿说着将牛奶倒到煎锅里热了,倒了四碗,他本以为,凌维民的事情,凌斯寒或多或少有参与,不管是林珊回国,还是被杀。现在看来,凌斯寒确实被蒙在鼓里。
“你有很久没有见过珊珊了吧?”林跃卿再度开口试探。
凌斯寒端着牛奶上桌,点了点头。
“想见吗?”林跃卿问。
“想,刚好我有点事情想同她说。”
果然,凌斯寒被大家联合骗了。林跃卿想着,咬一口面包,低头嚼着,不说话了。
“怎么了?”凌斯寒将眼前之人的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她不在了,木易没有告诉你吧?”林跃卿抬眼,眼眶红红的。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很久之后,凌斯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屋里其他两个人的打闹声也瞬间戛然而止。
“字面意思。”林跃卿说。
“死了?”凌斯寒不确定地问。
林跃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出声。林珊死了,他得用完她最后的价值,他得让火烧到最旺,他得让他的小侄女达成所愿。
接着,屋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还有泪珠“吧嗒——吧嗒”击打饭桌的声音。
凌斯寒哭了,泪如雨下,吓得凌景岚直搓手指。他与凌斯寒一起长大,从来没有见他掉过泪,哪怕当年地震他姑父出事,哪怕木易不辞而别,他都没有看到凌斯寒的眼泪。
“小叔,我就说木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吧?你还不信?”蓝河率先打破寂静,撇着嘴说。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凌斯寒抬眼问林跃卿。
“可能——怕失去你!”凌景岚说,他也不知怎么的,居然向着木易说话。他与木易,从他父亲踏上瑞士那片土地,便注定了是仇敌,但他还是替他解释了。
“她终究还是自杀了吗?”凌斯寒低低地问,一直以来,他以为是自己造成了对林珊的伤害,他以为只要不见,时间会抚平那些曾经的创伤。可是,终究,她还是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据说是阿森所为,但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林跃卿说。他虽然知道肯定不是林森,但林森的局他也没有看懂,他只能实话实说。
凌斯寒点了点头,引开话题,说起几人合作搜集木易犯罪证据的事情。仿佛,刚才他的眼泪,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
凌斯寒要上班不方便,所以几人商议之后由蓝河负责跟踪木易,林跃卿和凌斯寒负责信息追踪及罪证整理,凌景岚负责后勤保障。
从蓝河家里出来之后,凌斯寒去了医院调监控,他想通过监控猜测木易可能的居所,顺便看望木咏麟。
在木咏麟跟前他又了解了一些关于林森被抓的消息。木咏麟只说她从警方得到的消息。但目前林森一直拒绝承认罪行,甚至人被谢震霆保到了瑞士。也就是说,他逃了。他杀了自己的妹妹,然后逃了。
凌斯寒明明可以打电话问问谢苏,可能会更直接,但是他没有,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他望着天边的晚霞,心里不觉默默地想,凌斯寒,为了一个不识好歹的人,你居然费尽心机,值得吗?
可他不知道的是,林跃卿就想他这样,就想让凌斯寒与木易针锋相对。因为目前状况,木易唯一的软肋便是他,要让木易出马,必须将凌斯寒拉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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