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吃饭的时候，其中一家店的老板娘也来吃饭。木易素来过目不忘，他总觉得她可能有事。
为了给那位大姐机会，临走的时候木易专门路过了她的椅子后面，并特别不小心地将手里的餐巾纸掉到了地上。
那位女老板终于歪头低声开口问：“你是十三师的新掌舵人？”
“如假包换，你认得我？”木易愣了愣之后礼貌地笑了笑。为了保证她的安全，木易坐到了她背后的位置，并安顿她别回头。
“大哥，咋又坐下了？”郑楠坐到了木易旁边，低声问。
“反正还有几位没吃完，都继续坐着。”木易低应一句，然后继续跟身后的人对话。
“当然，前段时间你不是跟凌警官成了网红了嘛，我可喜欢你俩了！”
“姐姐，还是那句话，我身边这位美女想买你的瓜子，有吗？”
“有，不过像你们这些有钱人还需要磕那种吗？”
“成，有好货更好，我现在就跟你过去取好不好？最近瘾犯了，一刻也等不了。”木易说。
“好，走吧！”她起身付了钱，示意木易跟上。
要是他记得没错的话，她家正是他们去过的第一家，也就是说他一进去，她就认出来了。
“你们有钱人真是会玩，你那小娇妻大学刚毕业没多久吧？”老板娘临出门的时候看一眼温舒的方向。
那丫头正埋头扒饭，十足一单纯小孩的模样。木易收回目光，轻笑一声，点头，将自己说成了一个浪子：“年轻的好骗嘛！你也知道我如今这身份，已经不需要御姐傍身。”
“木处，会不会——”战安子跑过来拉住木易，神色充满担忧。
木易自然明白他的担忧，但事已至此，即便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于是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设伏。
战安子明了的点头。
“我也去，毕竟我才是她‘男朋友’！”曾存席跟了过来，然后攥了郑楠的手，低语一句“委屈一下”。
木易偷将枪塞给郑楠：“我记得简一说教过你，以你的聪明肯定学会了。”
她咽一口唾沫，想说师父就半斤，徒弟最多八两。但迫于形势，只能在曾存席的掩护下接了枪。
木易知道郑楠的心思，但她读书那几年，还真不了解简一的工作，简一出去卧底和出外勤比木易还早。后来因为他家里觉得太危险，才动用关系将他调到检察院去的。
进店的时候曾存席低声提醒郑楠跟紧。
老板娘从收银台的隔板里取出了一个大纸箱子，里面是各种“瓜子”。她还介绍说种类很多，看木易想要那种，价位会有差异。最小的袋子大概有10克的样子，袋子很花，和漂亮，也很时尚，符合年轻人的审美，要价不贵，30元一袋。以现在的生活水平，孩子随便的零用钱也是30元的好几倍。木易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将毒品蔓延到青少年层面了啊！
“那哪个是进口的？”木易问。
其实木易已经看到了，英文他不差。
“USA！”郑楠指了指其中一个包装说。
“美女，还有个事情想请教，这个人你认识吗？”木易拿出了徐海的照片给她看。
“认识。”店老板点了点头。
“那他来你这儿买过瓜子吗？”木易见她眼神有些闪烁，心里也就有了七八分底，于是解释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清楚我与他的过节。他死了儿子，我十三师的一个大工程也就烂尾了。如今已过去快三年光景，他还是屡次要挟我的人，我得想个办法。”
“那个工程不是黄兴平包的吗？”她很顺口的说出了黄兴平的名字，看来还是个圈内人。
木易想着笑一声道：“背后是我十三师的一个分公司。你就说他来过吗？或者你跟他熟吗？”
“来过，不过徐海就是个恶棍，黄赌毒没少沾。他儿子当初敢跑去黄兴平的地盘上闹事也应该有他的功劳。谁都知道黄兴平背靠你们十三师，不好惹，结果他儿子果然没活过那天中午。”
“那我还听说先前拆迁的时候他的父亲死了呢？到底怎么回事？”木易将问题问的特别不专业。
“哦，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拆迁死的那个是徐明的亲生父亲，徐海是他的继父。不过说来，徐海虽然是个恶人，但对他那个继子还真是好。”
“我听说他是修车的，你知道他工作的地方吗？”
“知道！”
“向阳路9号，离这儿挺近的，过两个红绿灯就到了。”
突然，柜台那边的老板朝这边瞄了两眼之后蹿过后门走了，脚步慌乱。木易顿时觉察出事情的不对，歪头便看到门口凌斯寒和白迅然两个人相互递了个眼神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出现一个缉毒警带着女朋友和“狐朋狗友”买“瓜子”也就算了，现实中总有那么两个害群之马。但连着出现两个远景闻名的刑警，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木易气得翻一个白眼，示意曾存席控制老板娘，自己则翻过柜台追了上去。
凌斯寒和白迅然也跟了来，木易刚将人控制住，凌斯寒就朝人脑袋踹了两脚。
“你干嘛？”木易皱眉瞪他一眼问。
“你是还嫌给我丢人丢的不够是吧？凌家只剩下外贸这份净土，你们都在做什么？啊？”接着，凌斯寒两枪柄下去就将人脑袋给敲出血了。
“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凌董，我错了，求您放我一条生路。”老板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求饶。
当初，木易本来想将凌家的产业砍光的，但想到小一辈要生活，他们是无辜的。所以便留下了清查之后最干净的外贸板块。可是事与愿违，凌家没剩下一毫净土。木易想着，放开那位老板娘，仰头望天，心想，十三师的大好江山，怕是要毁在自己手里。
将那两口子押上车，商铺贴了封条的时候，木易依旧立在原地，仰头望着天边。
以前，遇上这些事情，都是木老爷子出面摆平，即便是相关部门约谈，约的也是他们，但是现在，应该马上会轮到有人请他“喝茶”了。
“咯咯，你这个董事长当的清闲啊，连自家商铺在哪条街都不知道！”白迅然见状走过去，撞了撞木易，开口揶揄。
木易这才回神，回了一句：“十三师各个家族自治，我一般不看这些细小的东西，没想到又出事了。”
“怪我，这家店是今年刚扩的，我还没来得及报给你。”凌斯寒拍了拍木易的肩，安慰他。
白迅然叹息一声，安顿：“联系市场监督管理部门，让他们的执法队协查所有涉及外贸货品的店铺。存席哥，你带一队人先突击一遍，其他人回局里。”
木易揉了揉额角，闭眼靠在座位里，疲惫异常。
他听见谢苏说让葛娜联系海关截拦食品相关的东西，以免混入像“瓜子”那样的新型毒品。
“阿岩，出事了。你赶快成立领导小组，彻查集团所有外贸食品板块，有新型毒品混入。一旦发现，该抓的抓，该送的送。不方便的让曾青去办。”车子平稳地驶向局里的时候，木易给苏岩发了这样一条消息。
“你这算不算泄密？”苏岩回的很快。
“算！”木易只回了一个字。
“那你还给我发消息？”
“景岚已经开始反击了，你留意一点。既然我的卧底任务还没结束，就不算泄密，你依旧是我的外线。”
“我也刚收到斯寒的消息了，凌景岚到底想干嘛？这不是彻底毁了凌家吗？他怎么就不明白你的苦衷呢？”
“别的口子进不来，他只能破釜沉舟。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你快点去彻查，要快！”
“放心，反正我这三毛钱的律师没你警官大人忙！”
“辛苦了！”木易叹息一声，集团下属的律师事务所这几年确实不是很景气，但木易舍不得砍。
“别来这些虚的，年底给我大红包就行。”
“财迷！”
“不财迷你外甥吃啥呀？”
“快去！”
“OK！”
审讯的时候因为凌斯寒要避嫌，所以他没在。木易忍住想打人的冲动问：“姓名！”
“冯全！”
“住址！”
“秀禾言小区......”
“电话。”
......
“师父，你还好吗？”在身侧做记录的温舒递了一瓶水问木易。
“还好。”木易点了点头，瞄一眼一脸严肃的战安子，他很镇定，问问题也有条不紊，是个好帮手。战安子是局里的老人，木易起初有所提防，相处下来发现还不错。
“你做这些事情，你们领导知道吗？”战安子问完，瞄木易一眼补充道，“包括我身边这位，你们的董事长。”
记录仪还在拍，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控阶段，为了避嫌，木易起身说：“安子，我出去换白迅然进来，这件事不必给任何人留情面，深挖！”
“明白！”战安子点头。
换了白迅然进去之后，木易在楼道里等着，同时在那儿的还有凌斯寒跟谢苏。
谢苏说冯全的妻子在另一个审讯室伊麟、萧景琰和古丽孜在审。
“一个局三个部门一把手都得避嫌，尴不尴尬？”谢苏点一支烟吐着烟圈说。
“又不是没碰到过，避就避，咱是那种会徇私枉法的人吗？”凌斯寒黑着脸，从谢苏手里接过烟，点着了塞给木易，很是坦然道。
木易明白，这是凌斯寒的“投名状”。十三师走到今天，木易多次想申请破产重组，但老爷子曾经说过一句，那帮魑魅魍魉，放出去了，放眼整个金城，谁又能压得住。到时候，整个行业就乱了。
“这次不一样，不仅涉黑，还涉及毒品和刑事案件，上面肯定得找咱们谈话。哥，这次我估计你的处分不会轻。”谢苏见木易发呆，于是戳了戳他道。
“我当然知道，御下不严，名声扫地，董事讨伐，都少不了。这些都是景岚想要看到的，我素知他是个有本事的，只是这次来势汹汹，我俩之间怕是真难善终了。”木易叹息一声，他本以为退让会让凌景岚良心发现，谁料事与愿违。
“集团如果整体停业整改，一天的损失就是好几个亿，那小子怎么就不长脑子呢？”凌斯寒也叹息一声。
“他只是以牙还牙罢了！所以我一直在想，黄兴平出逃是不是也是他帮的忙？”
“很有可能，”谢苏点了点头，“如果真是那样，那就能解释得通咱们怎么死都堵不到黄兴平了，他就压根儿没打算走。”
“走，看卷宗去，也许可以猜出他的藏身地也说不定。”凌斯寒在窗台上将烟揉灭，率先走了。
木易摇了摇头，掏出纸巾将烟蒂和烟灰收起来，将窗台擦干净了，然后拉着谢苏一起去看卷宗。
卷宗很厚，翻越纸页的声音夹杂在空调声中，催得人昏昏欲睡。没一会儿，两位“英雄”都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木易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心里盘算着如果约谈的话，他该怎么回答领导才算态度诚恳，才像个人民公仆而不是资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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