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决定去采风后,陈大班提前下班回家收拾行李。
他从包里拿出一份快递,这是秘书今天给他的,收件人写着戴蒙的名字。
本来,陈大班没想给他送件。但秘书说,这文件挺重要,而且临近处理日期,但戴蒙一直未能联系上。
自从上次在香港相遇,他便发现戴蒙很少打开国内通讯软件,要么直接给他电话,否则他大概率会错过信息。
看秘书着急,他一时心软,答应帮忙递交。
站在戴蒙家门口,一堆快递乱七八糟堆放在过道。清洁阿姨站在他门口按门铃。看样子已经按了好一会儿了。
陈大班本不想管了,但出于对新老板的微弱情谊,他朝清洁阿姨笑了笑:“阿姨,你找他家有事?”
阿姨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人,双手紧张地搓着两侧衣服:“物管不让门口堆放杂物,这个2802住户,门口的东西堆好几天也没人处理。物管要我来清理,但这都是快递,我咋个处理咯。”
“门铃按半天也没人应。”
陈大班了然地点点头:“他可能出差了,我试试给他电话问问。”
阿姨连忙说好,陈大班拨通戴蒙电话,在他和阿姨漫长而尴尬的对视中,戴蒙没接电话。
陈大班心里暗骂了一声,转头对清洁阿姨说:“他没接电话,这样吧,这些快递先放我家,他给我回电话,我跟他说一声。”
清洁阿姨开心得很,乐颠颠走了。
等陈大班“吭哧吭哧”把戴蒙的快递搬到自家入户花园,戴蒙的电话总算打来了。
“找我有事?”
“不好意思刚刚开会没接到你电话”、“好久不见”、“Hi,大班最近怎么样啦?”……虽然最后一句有点OOC,但是!随便加一句寒暄,都比这种不耐烦的开场好吧。
这人怎么丁点社交礼仪都不懂。
陈大班这人是遇强则强,遇冷则冷的性格,回复也不带任何语气,只陈述实时。
“没什么大事,就告诉你一声。你门口杂物太多,被物业全部清走了,就这样。”
刚准备挂电话,戴蒙喊声传来:“陈大班,等一下!”
陈大班压住嘴角得逞的笑意,冷酷地怼电话那头:“干嘛?”
“那些不是杂物,是我的快递。物业没权利清走。”
陈大班惊讶地“哦……”了一声,等着戴蒙继续说。
戴蒙压低声音:“我暂时回不去……你……先替我收一下?”
“我?”陈大班夸张地问,“我帮你收快递?”
戴蒙艰难地:“嗯……”
陈大班黑色指甲敲了敲其中一个快递箱子,眼睛闪过一丝狡猾:“你们生意人,不是总爱说等价交换?打算怎么换?”
谈条件陈大班自然没有戴蒙经验丰富,戴蒙冷声反问:“你想怎么换?别说让我认输什么的。”
“说好的等价,我不会讹你。”
“但我现在想不到,要跟你交换什么。”他趿着拖鞋,脖子夹着手机往客厅走。
“先欠着吧。”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陈大班想起手中的急件:“今天法务跟我说,有一份文件要给你看,说时间紧迫,你要怎么看?”
戴蒙思索了一下:“你帮我打开吧。”
陈大班没想太多,撕开快递袋的封条,大概看了一眼,脸色就不对了。
“【日与夜】香港公司即日起解散,员工可选择遣散或转岗,详情以人事部沟通结果为准……”
他捏着手机,质问戴蒙:“我还没比完稿,你怎么能先一步解散公司?”
面对质问,戴蒙语气依然淡定:“W的比稿赌的是要不要卖日与夜,我只是解散了香港公司,日与夜还在。没有违背我们的赌约。”
“再说,解散香港公司,并不影响魔都公司的工作。”
“不影响??”陈大班被戴蒙的话,气得跳脚。
虽然,【日与夜】没有总部和分部的说法,但香港对于【日与夜】来说,是根,是家,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香港直接解散了,魔都还能丝毫不受影响正常工作?
“哥哥死了,弟弟能不受影响?唇亡齿寒没听说过吗?”
戴蒙在电话那头有些不解:“上次在贺馆,你跟贾斯丁那班人差点打起来,现在成亲兄弟了?”
陈大班暴躁地揉了揉头发:“我和贾斯丁怎么样没关系!对事不对人,香港公司对日与夜的意义本就不同!”
“而且,现在是W比稿的关键时刻,你把解散香港日与夜,让W集团怎么想我们?”
“陈大班!”戴蒙声音的冷静,让陈大班觉得自己像个要不到糖,大哭大闹的小孩。
“我也对事不对人,你是创意总监,管好生意是你的职责,我是CEO,管理公司是我的职责。”
“香港日与夜的收益未达预期,但办公成本,人工成本比魔都只高不低,作为管理者,我不觉得这个决策有任何问题。”
陈大班依然愤怒,听不进任何话:“香港日与夜是戴老爷子的心血!他人刚没,你转头就把公司遣散,等我输了就要把日与夜卖掉!你……”
“你等着,他肯定要托梦把你打一顿!”
“啪!”电话挂掉,听筒里只剩下连串“嘟嘟”忙音。
……
林佐给戴蒙递来一杯威士忌,好奇:“谁啊,骂人声音挺大,还敢挂你电话?”
戴蒙手机屏幕熄灭,他放下手机,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陈大班。”
陈大班说紧急文件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他是故意让陈大班看的,也预料到他会生气。
本来,让陈大班那脑子管公司的事情就不现实,他过于感情用事。
解散香港公司的决策,他前思后想了很久。但当亲耳听到陈大班说出这些气话时,戴蒙自己内心居然有一丝难受。
老爷子真的会托梦打他一顿么?
林佐拿着酒,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以前,戴蒙恶意收购集团上市公司,裁员过千,都没见过他情绪有一丝波动,怎么现在跟陈大班打了个电话,脸色那么难看。
他八卦着问:“陈大班长得怪好看的。Ru生日派对上,好几个经纪人朝我打听他。以为是哪家艺人。”
戴蒙闷声不响,抿了口威士忌,没打算说话。【日与夜】男模团的团长么,能不好看么。
“还有,那晚你提前走了之后,Ru私下来找我打听,你是不是在谈恋爱……”
林佐战略性停顿,看戴蒙反应。结果,戴蒙面无表情踢了他一脚:“说!”
“哎哟!”林佐摸了摸自己被踢的腿,嚷着疼,“我说我不知道……你怎么还打人!”
戴蒙冷漠地说:“让你话说一半。”
“她还问我,跟你一块来的男生是谁,我就说,是你下属。”
他揉了揉小腿,俯身看着戴蒙:“两个问题啊,第一:她干嘛还打听你?想复合?”
“第二:她干嘛打听陈大班?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戴蒙斜眼看着林佐,虽然这个人平日缺心眼,但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看事情很细致。
他仰头喝尽杯里的威士忌:“第一:我不想复合。第二:确实发生了你不知道的事。”
说完放下杯子,转身要离开。
林佐还在后面嚷嚷:“哎哎哎!别走啊!第二点展开说说啊!”
“不告诉你!”
林佐“啧”了声:“那你别忘了,明早11点去福县的飞机!”
走远的戴蒙边走边挥挥手,示意知道,消失在暗夜中。
……
上午9点,广爷和Alex两个难兄难弟,踩着检票最后时间,连滚带爬上了高铁。
找到位置的时候,陈大班已经拿着笔记本,井然有序地处理工作了。
“老大到挺早啊。”Alex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最上方的纽扣。
广爷怕热,已经脱剩一件圆领卫衣:“老大非常守时。无论前一晚熬夜到几点,第二天见客户,也要提前半小时到客户楼下。”
“像我们这种踩线到的,换平时提案,老大肯定会生气。”
Alex跟着陈大班时间不多,对他为人不太了解。只觉得他跟大众眼里的广告人不一样。
这个行业里大部分人,骨子里都是特立独行,不受约束的。
他们不喜欢被时间约束,所以最讨厌打卡制度,愿意加班熬夜;不喜欢被当作螺丝钉,最讨厌一成不变的工作,脑海里都是天马行空;不喜欢张嘴闭嘴谈钱,钱重要但比不上快乐重要。
他们说着最潮的网络用语,穿最出格的服装,染最亮颜色的头发,参加最特立独行的娱乐项目。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旁人:我有趣,自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可是陈大班不一样,以上的所有事,他都做过。可他身上多了一些叫克制的东西。
就像他可以不被时间约束,但他会克制地,让自己提前半小时出现在客户面前。
他可以不当螺丝钉,但他会耐住性子,一次又一次教【日与夜】的新人。
广爷凑到Alex耳边,低声说:“你觉不觉得老大今天脸色不大对?”
Alex回过神,从上车起,陈大班脸色阴沉沉的,很少说话,手指在键盘上发泄似的”噼里啪啦”输入。
这时,他们三人手机“叮”同时响了。按照经验,大概率是公司统一发送的邮件。
Alex和广爷悠闲地点开邮件,看见标题,同时坐直,瞳孔震惊地对视,无声说了个:我操!
陈大班看了眼电脑上方一闪而过邮件标题,敲键盘的手指,在回车键上停了停。
是的,让人闻风丧胆的黑武士戴蒙,把整个香港【日与夜】解散了。
他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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