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车祸

天空中厚重的乌云仿佛一片巨大的黑色幕布,将整个城市笼罩其中。它们沉甸甸地压下来,使得原本明亮的世界变得灰蒙蒙的,像是被一层灰色的滤镜所覆盖。空气中弥漫着压抑和沉闷的气息,让人感到一种无法透气的窒息感。

骨节分明的手正撑着伞柄,祁宿低垂着眉眼,脸色却显得阴沉。

他俯视着面前这块的崭新的大理石墓碑,上面详细的镌刻着对方的生辰和死亡日期。上面虽有更为细节精致的石雕,但大体望去,和附近的墓碑没有太大的差别。

那是叶先生的墓碑,由于上周刚下葬的缘故,现在崭新的石碑和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哪管人生前何等威风,死后都是化成一滩死灰,被装进条条框框的盒子里,走完自己条条框框的一生。

“真该死啊。”

祁宿冷眼盯着墓碑,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和叶先生从相识相知携手跨过十三个年头,一直到他们确认关系再到订婚,期间零零总总的争吵与分离都显得无关紧要,因为祁宿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爱人会对自己不忠。

或许这一切早就有迹可循,可是祁宿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叶先生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他唯一活着的至亲,可现在他却意外死亡了,连带着他肮脏的背叛,和十几年相处中那些虚情假意的情感一起,全都带到了他的面前,给了他一个惊喜。

失望和麻木掩盖了心底的一切情绪,十几年的情感或许还是有几份真心在其中,但是现在这些已经无关紧要的了。

凌冽的风有些刺骨,刮过祁宿他瘦削的脸颊,狂野地吹拂着他那长发。这一墓园都已经盖上了皑皑白雪,显得分外凄凉瘆人。再加上今天天气异常暴雪将至,这地是铁定看不到一个人影的了。

所以只有他一人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站在墓园间,撑着把长黑伞,高挑的身材更格外的突出。

“今天天气不好,改天我带上铁锹来挖掉叶先生您的坟。”祁宿垂眸望着那墓碑,用着他最凝重的表情,说着那骇人听闻的话。

他恨叶先生,他恨他的不忠与虚伪,恨他一步步将自己引入绝境,最终身陷囹圄,无法自破。

他恨自己大过恨叶先生,而这恨意又大多掺杂了一丝悔意。

如果年轻时的他没有选择现在这一条路,那结果会不会不用这么凄惨呢。在叶先生的房子里,他有无数设想过这个问题,无论这想法的开头和过程多么绚烂,最终还是无解的————因为这一切俨然已成为定局。

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孑孓一生,只身被困在了死局。

算了,想得好累。或许现在他应该停止思考,放松下来,或许他不应该为这人浪费时间。

祁宿没有在原地停留过久,转身便走了。

余生只有他一人了,也总比死了好。

他现在就应该完全放松下来,或许他现在就应该打车去往一家咖啡店内,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太冷,太冷。

祁宿边走着边想,他很想趁着这四下无人的时候,再点燃一根香烟,就算捏在指尖不吸也好,起码可以看着手中那猩红的红光,感受点余温。

还有小陈,祁宿沉思着。

小陈就要回老宅了,这几日多半也在收拾着手上的事了,这几日就不需要太麻烦人家了,毕竟以小陈这个性,能被调回去也不容易。

还有什么呢?他死后那一堆烂摊子好像都处理的都差不多了,挑挑拣拣,他身边留下的真不多多了,倒是讨得个清净。

祁宿踏着墓园那冗长的石阶向山下走去,每一层石阶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踏下去留下的是一连串明显的鞋印,从山腰一直蔓延到山脚,四周空空荡荡,显得有些孤寂寥寥。

“嘶——”祁宿眉头微皱,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绞痛,疼的他停止住了呼吸。

感觉身体和灵魂被一并抽离,不,是活生生的剥离,似有烈火在他胸前那一块脆弱肌肤上灼烧,疼的他喘不过气来,额头直冒冷汗。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疼痛也就持续了个三四秒钟,三四秒钟过后,身上的疼痛感便有了些许缓解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自己那反常的心跳声忽然在耳畔响起,那声音已经要穿透他的耳膜,祁宿第一次感觉到会有心跳声听得人那么痛苦。

继而天旋地转,祁宿感觉他的脑袋已经开始发昏,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向下低垂,划过他瘦削的脸颊,滴落到了他的衣领口,本人却毫无察觉。

祁宿将手肘搭在了一条石杆上,向身体借力才稳住了他的身形。他的身体一向强健,生活作息也很规律,也就是这一个月搞出来的这破事,逼得他每日都几乎处在精神崩溃边缘。

这是心理原因吧,情绪波动过大确实会影响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行。

他在脑子里搜寻了一遍,结果得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停驻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祁宿才从抽离感中逃离出来。等回过神来时,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已经快要过去了。

他撑伞驻留在原地,等寒气再一次灌进他肺部的时候,惹的他一连串猛咳。

这具身体什么时候那么弱了,身体素质连带着精神状态也一起衰弱,趁着这阵子有时间,他还得去医院检查一趟。

也就这一阵子多了些空闲的时间,他应该停下来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从今以后,那都是独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人生。

再一思索着,祁宿已经走了墓园里的另一条路下了山,小陈的车就停在另一边,车里没什么好拿的,待会跟他说一声,自己回去吧,便一切都安好了。

他挽起散落在额前的长发,将那顺滑乌黑的秀发挽至耳后,动作矜贵优雅,与刚才在墓前的形象天差地别。

他才三十六岁,就算人生被耽误了十三年,也不值得怜惜。人的平均寿命有八十岁,除去那前半生,他还有一半的人生是属于自己的。

属于自己。

祁宿觉得心灵已经透彻了,他昏昏碌碌的三十几年的人生,经历过生活起起落落,人生悲欢离合,陪伴他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是啊,他新生活刚开始,没必要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死男人而挂牵。

祁宿边想着,脚步越走越快,很快的他走到了中间的斑马线上,忽而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整个人站不住脚跟,可斑马线中间空荡,扶撑的东西一点也没有,他咬了咬牙,挣扎着最后几步,往马路的另一边挪过去。

豆大的冷汗止不住地从额前往外冒,祁宿死拽着胸口那坨布料,一步一步艰难的挪着脚步。

随着一片刺耳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祁宿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远处倒去,刚刚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几秒时间里竟没有储存到任何记忆,祁宿迷离的睁开眼睛,头发和粘稠的血液已经糊成了块。

朦胧的余光里,他看见那辆撞飞他的车子一个急掉头,往反方向逃离,那是一个没有套上任何车牌的小型运输货车。

刺鼻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他倒在血泊里,呼吸越来越微弱,他感觉到他自己似乎来到了生命的弥留之际。

这种暴雪天会有人来吗?他自己还会有以后吗?祁宿的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这两个问题,此刻他哪管那撞人的肇事司机是蓄意密谋还是无意为之,只听他的喘息声越来越弱,耳边的传来了一阵似曾相识的声音,那是在紧急氧气面罩里发出的沉重呼吸声。

呼哈——呼哈——呼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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