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为期抬头看去。
半路闯进来的少年蓝衣劲装，箭袖轻袍，与简时玮拳脚相接过招几下，一把抓住简为期的后衣领，把他从对方手里抢了出来。
简为期捂着自己的喉咙退开几步。
“哟！”少年扭头看向简为期，“你小子躲得挺快，我可是在为你出头。”
简为期不语。
对方剑眉星目，样貌俊朗，打趣起来一副欠揍的样子，把简时玮气得不轻。
他涨红了脸：“燕临清！你少管闲事！”
“这可不是闲事，”那个名为燕临清的少年把手收回，依旧调笑着，“人命攸关，阿舅知道了肯定不会轻饶。表弟，我在帮你，你怎么不识好歹？”
姓燕，应该是点星山庄的燕家。
点星山庄背倚矿山，财力殷实，锻出来的兵刃千金难求。
燕简两家有亲，没递拜帖就上门对于小辈们来说基本事件默认许可的事。
但真要讲究起来，这是不允许的。
“混账东西！”简时玮骂道，“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不着你来动手。”
燕临清勾唇一笑，单手抄过简为期腋下，带着他倏地腾空而起，跃上房梁。
简时玮轻功不敌对方，慢半拍地追过去，却已经看不见人影。
“燕、临、清！”
简时玮几乎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嚼了一遍，“噌”一下拔出佩剑：“你找死！”
相隔百米处的某间客房旁，燕临清把简为期放在一处凉亭下。
简为期脚一落地，发现对方正捏着自己的手腕：“哇哦，真的没有灵骨呢！”
简为期：“……”
伤心的事就一定要说这么多遍吗？
花帏紧随其后，落在两人身边，喘得跟破风箱一样：“表哥……我们是、是偷偷过来的，你能不能别这么高调？”
燕临清是花帏拉过来的，真怪罪下来她的锅都多背一口。
“太好奇了，”燕临清还握着简为期的手腕，对花帏道，“我感受不到他的灵骨，却能感受到有细微的灵气环绕。”
灵骨为基，灵气绕骨而生。
没有灵骨而有灵气，着实奇怪。
花帏解释说：“他既姓简，定是有灵骨的。”
燕临清更好奇了：“你能感受到自己的灵气吗？”
简为期尝试着把手抽回来：“我不清楚是不是。”
燕临清并没有放开他。
简为期皱了皱眉。
燕临清并无恶意：“那你现在感受一下。”
下一秒，捏在他手腕处的指骨突然发力，他只觉得自己手臂被“咔咔”折成了几段，面前猝然炸开朵朵云团，如花开一般瞬间绽放，又在同时消散往四周蔓延开来。
呼吸变得格外缓慢，心跳和脉搏震耳欲聋，他得到了昨晚静坐时的加强版感受，整个人的五感都跟着一起放大了数十倍。
仅仅几秒时间。
下一秒，海水退潮一般，雾气也同时散开。
简为期宛如被一只手掌扯着衣领拽出了水面，“哗啦”一下猛地回到了现实。
他有那么一两秒的茫然，对上了燕临清的视线。
手臂从最初的麻木逐渐恢复知觉，简为期能感受到其上的血管在猛烈跳动。
“感受到了吗？灵气。”
简为期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燕临清放开了他。
“所以说，灵骨被封了？”燕临清摸摸自己下巴，“简家闲的没事封他灵骨干什么？”
花帷也凑过来：“不一定是简家封的呢？”
燕临清瞥她一眼：“如果不是简家人封的，早就察觉到给他解开了，还能等到现在？”
花帏若有所思：“那他是不是犯错误了啊？”
简为期：“……”
不是，你们就这么当面蛐蛐人的吗？
“插一句嘴，”简为期问：“若是被封住要怎么办？”
燕临清一耸肩：“不知道。”
他们小辈灵力尚浅，这种动及灵骨的事，自然是束手无策。
花帏尝试着建议：“或许可以聚集灵气冲破穴道？”
燕临清挑眉：“别瞎说，穴道是能乱冲的吗？”
花帏争辩：“可是我看古籍有记，也不是没有先例——”
燕临清打断她的话：“没有灵骨怎么聚灵气？你觉得他能聚吗？”
花帏：“可以聚啊！”
燕临清：“手一挥就散了，那也叫聚？”
“原理上灵气只要足够多，即便聚不起来也可以。”
“他哪来的灵气？”
花帏自然而然地接话：“吃聚灵丹啊。”
燕临清嗤笑一声：“你看他像有钱买吗？”
花帏看了眼简为期：“……”
简为期看了眼自己的破衣服：“……”
虽然的确买不起。
但巧的是，他正好有一颗。
简时玮这招送货上门，真是屁打脚后跟，时机正妙。
“聚灵丹很贵吗？”简为期问。
“一品的还好，一百两银子一个，不过冲开经脉最少得两三颗。三百两，够普通家几年的开销了，你有吗？”
燕临清冲他抬抬下巴。
那嘚瑟的样子，简为期有点仇富了。
可能是想安慰他，花帏道：“没关系，你且等一年，我学会制丹后炼了送你三颗。”
燕临清轻笑一声：“学还没上就开始做梦，一年你就想学会制聚灵丹？即便有这种方法，他能承受住吗？灵气过盛，轻则经脉错乱，重则爆体而亡，先不说等你一年都能重新修出一副灵骨，就说如果他真死了，丹药是你给的，你就不怕简家找你的麻烦？”
简为期抽了下嘴角。
想得真多，他真死了简家也没发现。
花帏手指搅着衣袖，为难道：“可是他并非没有灵骨，又何必重新修炼？表哥，我们就帮他一把吧，别人也不知道那药是你给的啊！”
燕临清训斥道：“你少参合这些——”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燕临清手疾眼快扯过简为期往花帏身上一丢，双手聚气挡在两人之前，猛地接过突然袭来的巨大灵气。
“轰——”
简为期躲避不及，和花帏一起跌落在地，心头大震。
他的唇角溢出一抹殷红，很快就被抬手抹掉。
兵刃相接发出清脆的声音。
走石飞沙，衣袂翻涌。
花帏有灵骨护体，暂无大事。
她跪在简为期的神身侧：“你还好吗？”
简为期单手撑地，艰难地点了点头。
刚才燕临清和简时玮的灵气碰撞，使得他心脉震动，竟引起些许共鸣。
此刻血液沸腾，岩浆般滚烫灼烧，简为期仿佛回到昨夜，看见自己在床上盘腿而坐时周遭围绕着的缕缕灵气，却比那时浓了许多。
右手隐隐作痛，不受控地抖动着。
简为期握住自己的手腕，咬肌紧绷。
花帏见他状态不对，从随身的香囊里倒出一颗棕色的药丸：“吃了。”
简为期仰头把花帏给他的丹药吞了下去，额角渗出一层毛汗。
灼烧感蔓延入心，简为期揪起胸前衣料，哑声低吟。
散在周围的灵气稍稍聚拢，但仅是一瞬，很快又重新散开。
经过这一聚一散，简为期只觉血脉中有气流相互冲撞，在冥冥中与什么遥相呼应，似有风雨欲来之势。
在东南方？还是西南方？
是什么东西？又或者是个人？
很模糊，他有些意识不清了。
“铛！”
刀剑相抵，燕临清横刀抵挡，仍被击退数十步。
他碍于简为期收着力气，却被灵力全开的简时玮震动心脉。
“你来真的？！”燕临清不可思议。
可简时玮打红了眼，一心只想出了心里憋屈的这口恶气：“我说了，你找死！”
灵气再一次相撞，简为期呕出一大口鲜血。
他孱弱的小身板压根受不了这样的冲击，身体快要爆炸，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
简为期费力地睁开眼睛，能看见面前围绕着丝丝缕缕浓郁到无法散开的灵气。
怎么这么多？
他伸出手去，探入其中。
手指蜷缩，骤然握拳，灵气在掌心爆发出细微而尖锐的声响。
像是一点一点打通他的四肢百骸，奔涌着的血液带着十足十的灵气呼啸着涌去身体的任何一处。
再多一点。
简为期拿出藏在腰间的那颗一品聚灵丹。
是该赌一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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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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