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宅今日中门大开，姜家三兄妹在门口等候。
不多会，一队车马出现在街角。
门子见状大喊，“哥儿姐儿，人来啦！”
姜宜将脖子伸得老长，她看着队伍走近，几乎要将手炉的套子揪破。她眼看马车停住，眼看车帘掀起，当那抹身影出现的瞬间，胸腔猛然一跳。
“别杵着了。”姜容扯着她步下台阶迎接。
吕素落地，双生兄妹上前拱手行礼，“草民见过吕大人。”
吕素赶紧虚扶，“二位快快请起，素今日是以晚辈的身份登门，就不讲这些虚礼了。”
接着她转向姜宜，朝她微笑，柔声唤，“令安。”
姜宜耳尖发烫，唇角几乎咧到了耳际，糯糯地应了声。
姜宽伸手一请，“家父家母已在宴厅等候，外头冷，吕，吕贤妹里面请。”
姜宜噗嗤笑开，也学着这样喊，“吕贤妹。”
姜容正要骂她没规矩，不料吕素爽快地应下。
姜容与姜宽对视一眼，俱无奈地摇了摇头，管不了了，不管了。
前往宴厅途中，姜宜的眼神频频看向吕素，吕素一手端于腹前一手背后，体态端庄袅娜，上扬的唇角一直没下来过。
有女使在月洞门处探头，见到来人立即知会，“老爷，夫人，吕大人来了！”
姜父姜母站起身。
入内后，吕素率先拱手行礼，“晚辈吕素，问姜世叔安，问婶母安。”
姜母满脸堆笑连声说好，姜父虽有所克制却也难掩喜色，“贤侄女，快请入座！”
吕素温声笑，“晚辈唐突登门，只略备了些薄礼，还望世叔与婶母不要嫌弃才好。”
小梅顺势将礼奉上。
夫妇俩直说她太客气。
吕素在姜父的右手边入座，姜宜在她对面。二人眼神相交，吕素朝她弯唇一笑，姜宜抿住笑，喜中带着一丝娇羞。
姜父姜母视线一碰，都觉得这顿饭怕没有这么简单。
宴过半，姜宜好奇问起吕素封了个什么官职。
姜母嗔她，“这孩子，好端端的打听这个做什么。大侄女你别介意哈，这丫头你晓得的，向来嘴巴每个遮拦，要实在不方便你别理她就是。”她嘴上这样说，实则两眼目不转视地看着她。
吕素眉眼弯起，她算是知道姜宜的性子随谁了。
“没有不便的，倒是我考虑不周没有及时说明。”于是她大概地讲了讲。
姜宽见多识广，听完不免惊叹，“通判可是州府里的二把手，甚至可与太守并驾齐驱，吕贤妹前途不可限量呀！”
姜父在一旁点头，眼神中多了几分热切。
吕素连连谦虚。
姜容听完神情有些恍惚，睦州……
饭后，众人移到侧厅饮茶。
“令堂可回来了？我可有段时间不见她了。”姜母问。
说到这，吕素放下茶盏，“家母今日不便登门。”
姜母好奇，“这是为何？”
吕素深深地看姜宜一眼，起身拱手，“世叔婶母，晚辈有一事相求。”
姜宜顿时捏紧了茶盖。
姜家几人神色各异，姜父一双锐眼似乎要将人看透，他沉吟片刻才说，“贤侄女请讲。”
吕素欠身，“晚辈吕素，求娶贵府三姑娘姜宜，还请二老成全。”
四周霎时一片寂静，来往的女使婆子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偷偷地瞥向这边。
姜容蹙眉，朝她们一挥手，下人们如潮水般退去。
姜父脸色几经变换，笑说，“贤侄女先入坐，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讲清楚的。”
姜宜正要开口却被按住，姜容说，“爷娘，我们先退下，你们与吕大人慢慢聊。”说完跟姜宽一块，一左一右架着姜宜离去。
吕素坐得笔直，准备接受姜父姜母的盘问，却不想姜父叹了口气，“不瞒大人说，老朽这阵子因火牌一事心力交瘁。这中间也曾求告打点过，但不见效用，就差拼上这全副身家了。反观大人，你昨日才到应灵，盐监便连夜将火牌送上门来。这便是差距。”
“结亲最讲究门当户对，大人一路披荆斩棘才有了今日之功名，若是与我家结亲，恐连累您仕途升迁啊。”
说完姜父端起茶盏，与姜母一块观察她的反应。
吕素两手交叠，指腹轻轻搓动，“我明白二老的意思，二老是担心令安与我成婚会受委屈，那我今日便许下承诺。”
她声音轻缓而坚定，“未来，素绝不主动纳妾纳夫，若官场上有无法拒绝的人情往来，全交由令安一人处置，我绝不干涉。”
“另，家中的财、权也全由令安一人说了算，这点我与家母早已商定。当然，若是她不想费心这些杂务亦不强求。”
姜父姜母相视，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将来孩子也可以由我来生。”
说完，吕素双手捏紧，细看夫妇俩的反应。
二人被她震撼到久久不能回神，姜母都不禁心想自家闺女是不是给人使了什么**药了。
屏风的另一面，姜宜捂紧嘴唇，眸中有水光闪烁。她的兄姐既感慨又欣慰地拍拍她。
应灵小报刊登了一则趣事——新科进士吕素吕官人与姜家三姑娘姜宜订亲。小报写得绘声绘色，连官媒如何上门撮合的细节都写得清楚。
“婚期在什么时候啊？”外祖母问。
吕母笑回，“明年五月初五，大师说那天的日子最好。刚好阿素上任也需要时间，那时候也不会太赶。”
舅母凑近问，“咱给下了不少聘礼吧？”
本朝定亲有一项流程名为定帖，即双方通过媒人交换聘礼与嫁妆清单。
吕素与吕母商量过后，决定将自己名下的所有田产店房和金银首饰一块做为聘礼赠给姜宜，这些算下来已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当母女俩看到姜宜的嫁妆单子时，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小巫见大巫。
吕母顿时觉得亏待人家，对吕素再三说让她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人家，吕素自无不应的。
这些细节当然不能说与舅母听，吕母给含糊地带了过去。
而后舅舅问吕素几时上任。
吕母回，“年后就该走了，路上就得一个月时间。”
舅舅搓了搓腿，“素姐儿可真有出息，能当上这么大的官儿。就是不知道她手底下有没有我们能干的差使，姐，你方便的话帮我们问问呗。”
舅母也眼神热切地看着她。
吕母笑笑，“我一个粗人，她的事我哪里管得了。待会儿她就回来了，要不你自个儿问问她吧。”
外祖母在一旁面露尴尬。
吕素果然不多会便回来了，舅舅夫妇俩殷勤地同她打招呼，她扬起笑意回应。
舅母将雯姐儿推到她面前，“这丫头在家可成天念着你呢，说将来也要像表姐一样做考功名做大官儿。”
吕素揉揉雯姐儿发顶，“倒是长高不少，最近可还有念书？”
雯姐儿笑起，“嗯！表姐送我的书我都读完了。”
吕素夸她勤奋聪明，说待会再给她几本书带回去。
晚饭是吕素特意请千金楼厨子上门做的，不可谓不丰盛。舅舅一家每日小菜饭，哪吃过这些好东西，于是一时都没了说话的心思，原哥儿更是直接吃噎了。
舅母骂他，“慢点吃，你怎么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吕素默默抿酒，心想您也没好到哪儿去。
酒足饭饱后，舅舅趁着酒劲将下午的话再度提到台面上。
吕素听后沉吟片刻，微笑着将那张借据放到桌面上。
顿时，舅舅酒醒了，“素姐儿，这，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吕素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团成了团，投到火盆燎了个干净，笑道，“请长辈们来就是为了此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往后咱们都安生过日子。”
舅舅尴尬点头，“是，是，安生过日子。”他被这样一吓，也不好再提谋职的事。
另一边，孟员外连灌几杯酒，感叹时运不济，“眼看就要成了，却不料蹦出个吕素来，前功尽弃啊！”
孟大安慰父亲，“退一步说，好在咱们没有对姜家下死手，不然才真不好收场。我可听说她俩在学堂就眉来眼去的。”
孟员外心想也是，刚要点头，却发现另外两个儿子面色白得像纸一样。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狐疑地看他俩，“你们，没事瞒我吧。”
姜父近日心情大好，不仅盐场恢复运转，幺女还得了个大好姻缘。今日他还要在吕素的牵线下与州衙门下来的上官宴饮。
“你这角色进入得够快啊。”赵璇打趣道。
吕素唇角翘起，“爱屋及乌嘛。”
“咦~”赵璇搓搓手臂，瞧她这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十分不爽，“你等着，我也成亲去！”
吕素从善如流地笑，“那我可等着喝你的喜酒哦。”
没一会，姜父与双生胎到了，姜父上前拱手，“赵官人，贤侄女，让你们久候了。”
吕素笑说，“我们也刚到，世叔请。”
姜父笑得褶子都出来了，“你们请你们请。”
与宴者是荣州衙门下来的司户参军，这次是奉太守之命到各县过问课礼税收。吕素赵璇二人年轻有为，又是其侄女对的同年，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他也乐意与之结交。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散场时姜父已经有了些醉意，然他刚进门，管家就前来禀报。
“老爷，孟员外在偏厅等候多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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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上门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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