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问松来的很快,几乎是寒香彻问完后就开阵到了。
他似乎也没料到鱼在溪会有这种突发状况,问寒香彻:“可有异样?”
寒香彻拧眉回答:“没有。”
陆问松手指扣在鱼在溪脉搏上,稍微一查就明白了到底什么回事儿,质问:“你跟江宴之间的命脉咒没解除?”
鱼在溪给自己换着呼吸,缓缓点头。
当时江宴和苗沛被带走的太过突然,他来不及,况且当时以为江宴一定会被关进不二狱,不解除也没什么,他就下山来了。
如今想想真是后悔,不过不知为何心中还有另外一种情绪。
庆幸。多亏了这命脉咒,不然他连江宴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鱼在溪嘴唇苍白,手指不可控的颤抖着,抬头对陆问松道:“他怎么了,不是说仙盟不杀他?”
陆问松见他无碍,只是暂时受命脉咒影响,便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无妨,他去拿一样东西。”
鱼在溪盯了他片刻,唇瓣干涩到有些疼,才苦笑问:“还能回来吗?”
“我可不知道。”陆问松语气轻讽,收回视线转身,又扔下句:“不过他应该不会让自己死,毕竟你还活着。”
这句话后面是什么意思鱼在溪不想多考虑,他脑海中只记得江宴应该不会让自己死。
他笑着低头跪坐在地上,说不出痛苦还是感激,反正,很庆幸江宴还活着。
同时他也厌恶的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想让江宴死。
凭什么呢。
鱼在溪垂着头一直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才抬头站起来,对周围关心他的人抱歉点头:“我没事,耽误你们时间了。”
“这时候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寒香彻跟着站起来责备一句,让何修文扶他回去休息。
可回去的路上鱼在溪并没有让何修文扶,他几乎是报复般,靠自己一步步斜斜扭扭的走回去,命脉咒显现后他身上痛意变得更明显了,这些都是不二狱两百年积累下来的,他原本不用这样,他原本……不属于这里。
可这件事错在谁呢,错在元祁?错在仙盟?还是错在想护世的江宴?
可能到最后,只能怪阴差阳错。
何修文跟在鱼在溪半步后,看着他僵支的脊椎无声叹气,他一个局外人都能清楚感受到这股不甘和落寞,对方是真的不高兴吧。
两人回到城主府客房时,小辞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一脸的担忧,见到人进了院子,立马换做愤怒,一句话没说跑回去休息去了。
鱼在溪此刻心力憔悴,脑子混沌不开,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小辞,好在何修文拍了怕他肩膀,“你回去休息吧,我去问问小辞。”
鱼在溪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想回去赶紧把自己藏进被子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
他没有那么脆弱,这么多年难走的路都走过来了,他明明应该什么都不在乎,怎么都无所谓的。
鱼在溪顾不上自己没洗漱,外衣也没脱,直接瘫在床上动不了了,身上密密麻麻的疼不停刺痛着他的自尊,是那块已经在长年累月的折磨中被他放下的自尊。
他,竟然并不希望自己的仇人死掉。
房间里寂静的像凝结了一般,连鱼在溪的呼吸声都不明显,又或者他已经没力气呼吸了。
心口的疼也一抽一抽的发作,加上他内心的煎熬,折磨的他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他到底该不该恨江宴。
可他已经恨了这么多年。
他又到底是为什么不希望对方死?
他想遍了所有理由都说服不了自己,最后只能仓促的归结成这具身体不希望江宴死。
他不能再想了,得确定一下江宴到底会不会死,若真死了,首先有麻烦的是苗沛,接着就是自己和小辞,他现在在赤云身边,相当于就在仙盟眼皮子底下。
鱼在溪坐起来,忍着疼催动了自己体内的命脉咒,去感受江宴的位置,再用千里影去看他到底如何。
千里影不会被对方发现,鱼在溪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
他快速催动江宴设下的命脉咒,在识海中联系到江宴所在之处,他在——天川池!
天川池是一滩深不见底的寒池,方圆不过一里,很小的地方,池面终年被寒气笼罩,有修为的人靠进这里都会冷的发抖,想下去必须靠神器,传闻那是神仙的埋骨处,也是神骨烛的产地。
琉璃寺靠近这里,又因为琉璃寺法器众多,研究出两样可以抵御寒冷下天川池的不意外,神骨烛都是琉璃寺产出的。
一只神骨烛只需半勺不到神骨粉末。
天川池下面除了神骨没听说有其他,江宴下去也许就是去找神骨,可这种事他为何要亲自下去,找琉璃寺的人帮忙不是更好?
鱼在溪确定了地方,就立马忍着疼开启了千里影,阵法悄无声息出现在天川池底,鱼在溪操纵着阵法,在昏暗压抑的池底寻找,过了片刻终于找到了江宴,他正靠坐在一座墓碑边,脸色难看至极,垂眸握着一只完好的手骨,惨白的骨头在冷水中异常明显,江宴正一下下抚摸着手骨背,仿佛那是一只完好的手一样。
这场景有些瘆人,江宴仿佛被什么疯魔的东西附体了,怎么会来这下面拽着一个神的手骨抚摸。
鱼在溪控制着阵法‘监视’江宴,视线却转向他身后靠着的墓碑上。
原来被埋在这里的神都会有墓碑来记录其一生。
江宴身后的这位神叫元清,墓碑上只刻了一句话:身不由己,不悔此举。
云陆十二州距离飞升时代已经太久远了,能留下来的古书不过是万分之一,所以他不知道元清是那位大能,当时又发生了什么事。
鱼在溪实在好奇,他又去看了其他神仙的墓碑,发现上面都有详细的记录过他们飞升的经历,池底十二座墓碑,只有元清这座如此独特。
他到底做了什么身不由己的事,却又说不悔此举。
江宴又为什么牵着人家的手在这儿发疯。
哦对,鱼在溪突然想起来,元祁和元清一个姓,莫非元祁是他后人?
那江宴此举不是更不妥了?
鱼在溪静静等了会儿,发现江宴身上没有外伤,很可能是刚才强启神棺受到重创。
江宴脸色实在难看,而且能非常明显看出来他眼底压抑着不堪言状的痛苦,这不是身体上的痛苦,他并没有皱眉,所有悲伤都从无神的眼中流露出来。
突然,江宴眼神凌厉扫向一旁,鱼在溪跟着看过去,昏暗水底死寂一片,江宴站起来,华白衣服轻盈飘动,他拔出剑,将那手骨放在胸口衣服内,活像个疯子,真像!
他提剑奔向另一边幽暗时鱼在溪头皮发麻的想,不知为何会觉得元祁死后江宴也会一样收藏他尸体。
好像江宴当年也确实这么做了。
那边太暗了,鱼在溪什么都看不到,就催动阵法往那边跟过去,发现水底竟有一处密密麻麻的魔物堆,密集程度像滚起来的一团蚂蚁,看的鱼在溪牙齿打颤。
无上剑划过水体,划开一道气流,卷着磅礴灵力往那边去,可那些魔物似乎并不害怕,慢悠悠四散逃开后,露出他们藏在中间的一颗泛着微光的头骨。
那头骨透露出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仿佛散着光是为安抚周围的一切,神圣、温和、好无敌意,但这都是对那些魔物来说。
江宴提剑靠近时,那头骨周遭绽出耀眼白光,似乎是警告,江宴便不敢再靠进了,眼睁睁看着魔物全部回来,继续密密麻麻的将头骨包围,直到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
这头骨是在供养这些魔物,并且不想被外人打扰,这是为何?
能出现在这里的只有神骨,难道真像寒香彻所说,魔尊和天上的神仙有关系。
也不奇怪,如果按照已知结果推测,魔尊活了很久,能和最后一代飞升的大能认识也不奇怪。
况且刚才一圈墓碑看下来,最后一位飞升的大能就是元清,魔尊曾经又对元祁那么重视,说不定这三人真有什么联系。
鱼在溪被自己完美的逻辑所折服,暂时忘记了前面那些累心的烦恼,又百无聊赖看着江宴要做什么。
被头骨赶回来以后,他又继续坐在墓碑边上,这次没有把手骨拿出来了,整个人颓然不知所措。
江宴不应该有这种状态,鱼在溪从没听说过江宴能和颓然这词有联系,他向来都应该是骄傲的才对。
少年成名,天骄之子,如今的天下第一人,他怎么会颓废?
难不成是为了元祁?
为了一个并未在一起过的师弟,他要蹉跎自己多少岁月?
鱼在溪并不赞赏这种爱情,可他盯了江宴一会儿,苦笑着收了千里影阵法。
江宴是傻,自己又有多聪明。
人家至少清醒自己在做什么,而他呢?
鱼在溪面对一室黑暗,感觉自己胸腔酸楚的疼,他自诩清醒,是非对错黑白冷暖分的清明,可他为何要分的这么清。
还不是因为害怕。
他太清楚自己不逼着自己时,那副优柔寡断、事事难理的样子。
他骨子里其实是个糊涂人。
对这个世界爱恨的模糊,关于回家执念来源于哪儿的模糊,是否对江宴恨之入骨的模糊,甚至对自己为何如此关心江宴的迷糊。
他又要逼着自己做决断了。
感情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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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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