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是一叠照片,年轻的女孩儿的脸被打了码,身体上是累累的伤痕,甚至有几道还见了骨。
照片来自不同角度不同时间,透露出女孩儿挣扎的全过程。最后那只手垂在窗边,腕上有一圈透骨的红痕。
正常人看见这种照片的第一反应无外乎是恐惧震惊或者厌恶,但于阶白三者皆无,他面色沉静地翻完了所有照片,最后拆开了盒底的信封。
白纸黑字上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与林陌记忆中的小小一角重合了起来。
于阶白基本确定了找事者的身份,根据他的嘴过的人来排,不是徐红就是那位许老板。但前者虽然不要脸,但照片上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应该还是不敢干,所以,后者的可能性明显更大。
他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那个盒子,“小统,你说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呢?”
系统正在休眠中,冷不丁被他这一嗓子给喊醒,蓝线抖得断断续续,“找警察吧。”
于阶白打了个响指,“我觉得你的提议甚好。”
踩着夜色的头,于阶白回到了租住的房子。
对着镜子看着已经开始结痂的锁骨,于阶白心底还是有说不出来的暴躁。
手指轻轻擦过,传来微微的刺痛感,“这属狗的吧。”
水声消失,于阶白顶着一头湿发走进了卧室。
在他刚刚洗澡的这段时间,手机的通话业务异常繁忙。足足七八个未接电话,还有两条未接短信。两个来自周若是,其它地均来自同一号码。
于阶白给那个陌生号码打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委委屈屈,正是才上飞机几个小时的周赟:“舅妈。”
“没事我就挂了,一天天的骚扰电话到处都是。”
周赟急急压低声音道:“小舅舅,我错了,你是我亲舅舅。”
那边吞吞吐吐道:“就是,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
于阶白也不含糊,“那你就有话说话。”
“下午不是讲到我舅舅那个吃药的事吗?”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我就是想说,你能不能帮我多照顾一下他。"
于阶白在心底冷笑着,之前你在外面胡作非为的时候没见你想孝敬舅舅。
心里含了一大堆槽要吐,但话到嘴边,于阶白也只是淡淡道:“就这些吗?那好,我挂了。”
果然就听周赟急匆匆道:“还有,那个你能不能帮我向我舅舅求求情。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认识生非,招猫逗狗了。”
“哦。”于阶白突然想到了件事,于是问周赟:“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
周赟挠了挠头,没想通这和现在正在讲的事之间有何关联,但还是老实回答道:“你老板给的啊,当时不是那啥嘛,我就问了,她就给了。”
于阶白在这头拉长语调哦了声之后,冷漠无情道:“谢谢提醒,我会换号码的。”
他迅速挂断了电话,独留因为天气原因在机场苦等的周赟呆滞,悔恨流成了长江水。
苍天啊,大地啊,早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就不造孽了!
一通电话刚结束,第二通电话就来了。
那头的声音沉沉,“林陌。”
于阶白察觉出周若是的语气和以往有些不同,有点像在,生气?
他在愤怒什么?
没等于阶白想出个所以然,电话那头的语调就恢复成了往日模样。还是那把低沉的嗓子,带了点笑意问于阶白在做什么。
于阶白老实道:“刚洗了澡,准备睡觉。”
在这空闲的两秒里,手机那头传来了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于阶白立刻问道:“怎么了?”
周若是笑着道:“没什么,早点休息,乖。”
“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和周若是说完这短短几句之后,于阶白躺在床啊上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以前和那些“家伙”打交道的时候,他们虽然狡诈卑鄙,但好歹还能寻到一点规律。可人的情感,倒是一点逻辑都没有。
他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眼前闪过周若是总是蒙着一层阴翳的眼。
周赟不靠谱的话在耳边回响起来。于阶白给自己翻了个面,他的任务对象贯将情绪藏得很好,向他在外人面前近乎于没有破绽,但与此同时,他也分外寂寥。
月上中天,大多地方已经沉寂,有人却还在焦头烂额。
因为之前那块地的事许德友被查出受贿,大多财产都被冻结,迫不得已搬到了早年还没傍上他老婆时买的小房子里。
那块地出问题之后,他身上的事便一环扣一环,让他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许德友正在想着下一步。他让人盯紧了周若是的小情人,今天刚上门给他送了东西,就是不知道他这次识不识抬举了。
周若是看了眼发来的消息后便将手机盖在了桌上,指尖没有节奏地敲打着椅子扶手,这是焦躁的体现。
屋里的灯很暗,周若是看了眼手边的药,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它们了。那些如影随形的幻觉似乎不见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它们永远呆在角落里,准备着给他致命一击。
他靠在椅子里捏了捏眉心,目光沉沉。最后他和着凉掉的水吞掉了药片。
早上十点过,于阶白收到了两位警察同志的上门回访。两位叮嘱了他一番注意安全,有状况随时上报之后便离开了。
没过两分钟,门铃再次响了起来。
门外站着的是周若是,于阶白开门将人放了进来,“周先生怎么来了?”
周若是揉了一把他的头,反问道:“我不能来么?”
于阶白颇为无语地在心底吐槽道:“你个老板怎么一点都不日理万机,我个赋闲在家的演员还得看书,看剧本净化自己呢。”
这还是周若是第一次真正进入于阶白的家,他免得多打量了几眼。布局简单,简约的白灰装修,很符合主人的气质。
于阶白挠着头道,“才搬过来没多久,家里有点乱,你将就一下。”
周若是坐在沙发里看着于阶白手忙脚乱的模样,靠药物恢复的镇定又开始躁动了起来。
于阶白从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额前翘起两撮呆毛,“周先生,你想喝茶还是饮料还是白水?”
“白水就行了。”
两杯半热的水摆在了茶几上,周若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谢谢,温度很合适。”
喝水当然不是最终目的,周若是抬眼看向对面捧着水杯发呆的人,两人目光相对。
“林陌。”周若是叫了他的名字,“跟我走吧。”
他的尾音落得很轻,像在问询,又像在叹息。他的情绪一如既往地隐匿在雾后,只露出些许形状。
于阶白撑着腮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里只有一个影子,周若是从里看见了自己。
他听见了想要的答案,眼前的青年笑着道:“好啊!”
周若是笑起来,眼里那点灰蒙蒙的雾气散开,他握住了于阶白那截纤细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跟我去个地方吧。”
于阶白眨了下眼,指着身上宽大的白色T恤,“能等我先换个衣服么?”
周若是松开了手,“好。”
于阶白本以为这趟可能会去约个会什么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去的会是墓地。
连系统都在一旁啧啧称奇,“原来约会可以这么清新脱俗。”
越往墓地里走,天边的黑云就翻滚的越凶。
这会约得还挺应景。
周若是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露出一个向下的弧度,于阶白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
于是他什么也没说,握紧了周若是的手。
两人一直走到了尽头,于阶白看见了一方只有照片,没有名字的墓碑。
照片上的女人和周若是长得有六分像,不过她的五官更加柔和,不带任何明显的攻击性。她正抱着一束龙舌兰,笑得优雅美丽。
她看起来相当年轻,最多只有三十出头,于阶白猜她应该是周若是的姐姐,不幸死在了那场火灾中。
周若是已经很久没来看过姐姐了,这方墓碑伴随的记忆太过遥远,每次都在提醒他一些无法摆脱的东西。
他年幼时还尚能在姐姐的怀中找到喘息之地,可后来姐姐也不如了母亲的后尘,这简直就像个诅咒。
两人就在墓碑前静静地站了好几分钟,直到周若是点燃了一只烟,他垂眸看着墓碑,“姐姐,我带了个人过来,想给你看看。”
照片上的女人只是恬静地笑着,温柔的眼中什么都没有。
已逝的人总是应该得到一些尊重的,于阶白向墓碑鞠了一躬,“你好,小姐。”
“我们应该带束花来的。”
听见这句话的周若是却轻笑了一声,“她不喜欢花,她花粉过敏特别严重。”
于阶白看照片的眼神多了丝不解,周若是吸了口烟后解释道:“她抱的是假花。”
他把烟灰随意弹到了地上,然后又点燃一只烟放在了墓碑前,“是你喜欢的那个牌子。”
又是漫长的静默 ,一直等到墓碑前的烟烧了快过半,周若是才又道:"我应该很久不会再来了。"
他对着墓碑低声道,“不用担心,一切都很好。”
于阶白又对着墓碑鞠了一躬,“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他的。”
周若是看向于阶白,瞳孔里的情绪细碎,带着温柔的底色。然后他蹲在了墓碑前,平视着照片上的女人,“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两人沿着来时路向墓园外走去,于阶白的腕骨被抓得很紧,带出了一丝细微的疼。
“周若是。”这是于阶白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清瘦的青年抱住了他,像是在无声的安慰。
周若是捏了下于阶白的耳垂,轻声道:“谢谢,宝贝,但其实我不难过。”
他回抱住了于阶白,勒得于阶白有些疼,“我只是有点可惜。”
于阶白没说话,只在他的肩窝里蹭了蹭。
两人沿着来时路返回,于阶白看着天边的黑云,推着男人的肩膀催促道:“快点,快点。”
但两人还是没能在雨下之前赶回车里,周若是昂贵的衬衫在身上结成了一块,脖子上染上了一块深蓝。
于阶白靠在车椅上嘲笑他上万的衬衫竟然脱色。
“笑够了?”周若是问道。
于阶白点点头,周若是靠过来,混着雨水和烟草的潮湿气息包裹了他。一个吻落在了他的眼皮上,像蝴蝶短暂停留了片刻。
于阶白摸了下被吻过的地方,催促周若是快点开车,“回家了。”
发动机开始运作,雨刷器摆动,车窗外的世界变得清晰。
周若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向了前方,低声应道:“嗯,回家。”
他以前无处停泊,现在也许改变了。
系统开始播报:“恶意值下降10。”
于阶白这下真——摸不着头脑,这玩意儿这么没规律的吗?
紧接着系统又向于阶白报道了另一个好消息,“据本市最近的财经新闻报导,前聚丰集团董事长许某因贪污受贿,暂时取保候审。”
于阶白不屑地哼了声,“那个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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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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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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