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寻星熟门熟路地打开于阶白的家门,将人放在了沙发上。
他并不觉得这样贸然闯入别人的家有什么问题,因为在以前,他曾全权负责过他的一切,以后他也会继续这样做。
客厅的灯亮得刺眼,周寻星只留下一盏暗灯,吧于阶白轻轻放在了沙发上。
小机器人慢悠悠为于阶白盖上了毛毯,但周寻星嫌弃地把毛毯放在一旁,用外套裹住了于阶白。
“哦,先生,你是我们先生的朋友吗?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小机器人是非常老的款,不具备安保功能,在它的简单程序里,所有踏入门内的都是客人。
它挥舞着两个小夹子,绕着周寻星转,“你要喝茶吗?”“但家里好像没有茶叶了,那你喝白水吗?”
周寻星停下手里的活,看向这个不怎么智能的小东西。
现在的于阶白不喜欢聒噪,冷静和果决刻入了骨,他给自己罩上了他以前最不喜欢的壳。
周寻星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小机器人的脑袋,“谢谢你。”
至少在一个人时,他还能听到一些声音,让他不那么孤独。
“去照顾你的主人吧,我不需要你帮忙,毕竟你还没有灶台高。”
小机器人简单的中枢程序只够让它理解第一句话,两颗不对称的眼睛亮了亮,调转方向回到了客厅。
周寻星打开了电磁炉的火,将食材倒进了锅里。他望向客厅的方向,小机器人乖乖站在沙发前守着主人。
于阶白把脸埋进外套,一戳黑发固执地翘在外面,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厨房传来香气,于阶白迷糊地从沙发上坐起身,他嗅到了不属于这个房子的味道,这个家的厨艺水平如何他还是清楚的。
于阶白揉着眼睛,摇摇晃晃走向厨房,他的小机器人管家跟着他,反复说着,“先生,你需要休息。”
于阶白敲了一下它的铁脑袋,“麻烦闭嘴,谢谢。”
小机器人被强制闭嘴,于阶白赤脚走进厨房,和端着汤的周寻星面对面。
“外面在下雨,会冷,不要不穿鞋。”周寻星说。
于阶白晕乎乎地点头,跟在周寻星后面走得七倒八拐,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机器人想扶他起来,两只小夹子挥舞得起劲,却没有任何用处。
周寻星蹲下来,于阶白愣愣看着眼前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地上,他自言自语道:“我得起来。”
身体一阵腾空,于阶白瞪大眼,听到了一声很近,很轻的叹息。
他晕头转向的,任由周寻星把他抱起来重新放回沙发上。
于阶白低头喝着汤,感觉到胃部的不适感被缓解,小声的和周寻星说了谢谢。
小机器人被周寻星解开了禁言,继续挥舞着爪子开始喊睡觉。于阶白受不了,捂住耳朵,眉头蹙得很紧。
周寻星一个拍了一下,“都去睡觉吧。”
于阶白跳下沙发,几步跑回卧室,又几步跑回客厅,把被子扔在沙发上,指着周寻星说:“你睡这儿。”
周寻星笑了起来,“好的。”
于阶白又指着小机器人,“你,自己回去充电。”
小机器人挥夹子,“好的,先生。”
于阶白满意点头,慢吞吞穿鞋回到了房间。刚踏进房门一步,他又把脚收了回来,转头笑着说:“晚安,周寻星。”
大头跳到沙发上,找到了个合适的位置躺下,尾巴一扬,开始喵喵。
周寻星没什么睡意,坐在沙发上,轻轻抚摸着大头三花,眼睫低垂,思绪飞转。
黑暗中传来别人无法察知的波动,周寻星蓦地睁大眼睛。
他慢慢地放下猫,轻声对它说:“我得走了,记得保护好你的主人,他有时候还没有你聪明,大头。”
大头看着他消失在房间,转头去挠于阶白的门。未果,回到了自己的窝。
天知道,猫猫只是想吃个罐头,毕竟它已经吃了四个多月的纯猫粮了。
闹钟在八点准时响起,于阶白睁开眼。
打开窗帘,天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正下着淅沥沥的小雨。
昨天发生了不少事,审判,周寻星在实验室的出现。在他执行任务的这几个月,应该出了不少的事。
于阶白又想到了昨天出现在屏幕上的女人的脸,记忆锁会对一些特定记忆起反应。
但他记得,那对夫妻二十八年前就死掉了,他和他们毫无关系。
所有的事情都浮在表面,可水下的关系却不明晰。
床头柜上的小猴子立在那儿,提醒着他还有另一桩亟需解决的事。
于阶白打开手坏,准备联系周寻星,却看见了来自那位的好几条未接通讯。
手坏又开始震动,几秒后,于阶白接起通讯。
“小白,听说你这次任务出了点问题,之前审判的事让我无暇去照顾你,只好把你交给了托马斯,他有好好帮你吗?”
三花还在外面喵喵叫,于阶白打开门,它立刻窜上了床。
于阶白被他的憨样逗笑,嘴角上扬,“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担心。”
“有空和我见一面么,我们很久没说过话了。”
于阶白摸猫的手一顿,“当然。”
“那来家里吧,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另一头的声音温和,透露着对小辈的关心。
于阶白应道:“好的。”
他从床上起身,把三花放回了窝里,给它开了一个新罐头,“我出去办点事,在家不要惹事。”
记忆中的他不是个讨喜的小孩,虽然生得乖巧,但所有前来领养孩子的夫妇在和他说过话之后都不会选择他。
反复被放弃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太冷漠了,甚至一度被孤儿院的医生认为有情感缺失症。
直到九岁那年,张德来到孤儿院带走了他。他终于摆脱了那张泛着阴冷霉味的房间,拥有了一个向阳的漂亮房间。
司机提醒于阶白到站,思绪在此刻停止,付钱之后他下车,停在了那栋他住了八年的房子前。
对于这里,他很熟悉,但并没有过多的感情。即使那位花了许多精力养育他,他依然难以与他亲近,那些表面的长辈和孙辈之间的亲昵更像是例行公事。
或许真的像那个医生说的,他是个天然情感缺失的残缺者,所表现出的也只是伪装。
按下门铃,老型号的机器人管家很快为于阶白开了门,眼部的蓝色信号灯闪烁,“嘿,小伙子,你已经很久没来看过我们这些老家伙了。”
于阶白说:“抱歉,我太忙了。”
机器人插着腰,长辈一样扭头教训他,“嘿,你离开了九年,总共回来二十次,平均一年两次,街边的野猫来得都比你勤快。”
如果机器人有胡子,它的胡子应该已经翘得老高,它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于阶白对老头子们的忽略。
它的滑轮停了下来,“以后至少一个季度来看我们一次,知道吗?”
于阶白在走神,没听见他在说什么,随便点了两下头。
老管家露出个满意的表情,“我们做了些你爱吃的东西。”
“希望长大的你依然喜欢吃炸鸡翅。”它拟人化的笑了两声,“我还记得你十岁的时候,吃了太多鸡翅,把自己给撑着了呢。”
在管家吵闹的讲述中,时隔近一年,于阶白再次进到了这间房子内部。
一切都没有改变,连餐桌上的桌布都是曾经的那块。张德坐在餐桌的另一面,衬衫笔挺,一切似乎回到了他年幼的时候。
他拉开凳子坐下,“部长,我迟到了几分钟,抱歉。”
张德笑了起来,眼角的纹路明显,“在家里不用和我这么生分,小白。”
“就和爷爷随便说两句吧。”
于阶白斟酌着问道:“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张德举起胳膊,做出露肌肉的姿势,“还不错,那些家伙想扳倒我,还得等一百年。”
两人又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管家端上最后一道汤,“哦,这幅祖孙之间其乐融融的景象已经多久没在房子里出现过了。”
“天啊,我简直要泪流满面了!”
“卢卡,你太夸张了。”张德笑着说,然后起身给于阶白盛了碗汤,他感叹道:“我时常担心你能不能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不过现在看来,你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看着于阶白喝完汤,他站起身,“跟我来趟书房吧,孩子。”
于阶白跟着他来到书房,两人面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一张宽大的黑木书桌。
张德问他:“昨天的审判会你也在场,曾经的领导者是个叛徒,你会感觉失望吗?小白。”
于阶白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失望的,他摇摇头,“我没什么感觉,毕竟我现在已经不在原来的部门工作了。”
张德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你最后执行的那次任务吗?异种莫名聚集,你被围攻,受了重伤,昏迷了一年才醒来,然后发现一切都变了,你的神经元严重受损,003成为了过去式。”
他看于阶白的眼神中有长辈的慈爱,还有怜悯,“我现在掌握的证据表明,正是雷纳计划了那次活动,导致了你的重伤。”
张德递给他一份黑色封皮的文件,于阶白知道,一般这个颜色的文件,保密等级都极高。
“这是线人的证词,以及抓捕到的叛徒的口供。”
于阶白看完了这份证据,说实话,他还是没有太大的感觉。
他看向张德,言辞冷静,就像这一切和他没有关系:“我并不能对他构成威胁,他为什么要杀我。”
张德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孩子,“年轻力壮的新狼当然会对老去的头狼产生威胁,以你展示出的能力,十年之内,那个位置就会变成你的。”
于阶白:“所以她是担心自己的位置被我占领,所以要先下手为强。”
张德想从于阶白的脸上找到一些愤怒,但他就坐在那里,平静地接受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你不愤怒吗?孩子。”
于阶白摊开手,“愤怒不能解决已经发生过的问题。”
张德意味深长地说:“但人还是要有保持愤怒的能力。”
手环传来震动,蓝光的外圈浮出一个火车头,是托马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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