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敏头一次在小唐面上见到这么慌张的神情，手忙脚乱的摸索后就如同石化一般。
她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关心道：“找不到了？我这儿还有一张……是你给我的，如果你需要的话……”
芳敏找出那张小像，朝小唐的方向递了过去。
小唐并未立刻接过，只见那张用色极为大胆的画像迎风飞舞，在烈日的照耀下显得愈发鲜艳醒目，配合画像中那张牙舞爪的模样，显出几分惊悚来。
芳敏突然觉得小唐说的有几分道理，有这般震慑人的先祖在，好像确实会安全几分。
短暂的无措后，小唐看上去冷静了许多，而后从衣袖中抽出纸笔，低头一顿狂画。
“不，这画像你留着防身，我再画一张便是。”
小唐的认真态度看得芳敏神情严肃，而后点了点头。
“好。”
不得不说，虽然小唐先生平时行事荒唐且毫无章法，但对待长辈还是格外敬重。
细细想来，就算小唐先生的举动步步在意料之外，也并未伤害到她，反而屡次救她于危险之中。对方不仅不愿意多收钱财，甚至还将自家的长辈借给她辟邪……
芳敏心情复杂地靠近小唐，为自己先前的谴责而感到愧疚。
直到她的目光移到小唐的画作之上。
等等……
芳敏的脑中空白了一瞬。
“你这画得也不一样啊！”
若说小唐送她的祖宗画像只是长得像怪物，起码有些人样，那他现在画的就基本跟人不沾边了。
白纸上的抽象画作甚至分辨不出器官特征，意识流的元素以一种正常人类无法想象的方式组合在一起，芳敏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就算是绘画专业领域的学者都未必能从两副画作中找出百分之一的相似。
小唐见怪不怪地望她一眼，“老板，你吵到我了。”
对方这认真又平静的态度反倒显得芳敏的态度有些夸张，她反思了片刻，暗道莫非是自己想得太窄了？
芳敏迟疑地开口问道：“是……你的另一位祖师爷？”
小唐先生的实力深不可测，想来师门也是个了不得的隐世门派，祖师爷不止一位很正常。
闻言，小唐抬眸古怪地看她一眼：“我并未如此说过，本脉祖师爷仅此一位。”
话毕，他落笔。
芳敏：“……”
看到完整的画作，她受到不小的冲击。
真的，能当上小唐的祖师爷一定也不是什么一般人。
——小唐先生这幅画作甚至是黑白的。
秉持着不理解但尊重的良好素养，芳敏移开了目光，“既然画像已经补全，那我们还是赶紧除杂草吧。”
她刚说完，甚至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尚在耳边回荡，便没来由地感觉到一股寒意。
芳敏的感知向来敏锐，几乎是察觉到危机的刹那，她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后退，依靠本能进行躲避。
突变在此刻发生，她后撤的残影尚未消失，便有血色尖刺从她刚才站立的地点猛地刺出。
接着，两人脚下的土地蠕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芳敏脑中警铃大作，第一时间去看掉落在地的杂草篮，而后环视四周。
——难不成是她和小唐的不规范操作引起了花园植物暴动？
她现在所感受到的危机可比先前浓得多，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可她目光所及处并无异样，那些突然冒出的尖刺并不是从变异植物身上长出，好似来自地底。
“嗖——”
芳敏正思考之际，有一墨绿色飞快地从她面前闪过，快得只能捕捉到一丝残影。
脸颊泛起细密的疼痛，有温润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砸向土壤。
芳敏面色难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速度奇快，且锋利度惊人……
她猛地抬起头，李剑的声音好似在她的耳畔响起。
这是会剥人皮肤的蔷薇！
砸在地面上的血液晕开，被翻起的土壤塌陷，地底有生物在迅速向芳敏逼近。
“！”
在那遍布尖刺的藤蔓即将缠上芳敏脚腕之际，她用尽全力向后一滚，堪堪避开。
那藤蔓要再度追击之际，有剑光在她面前亮起。
“天师剑，破。”
随着他的轻语声，数柄光剑虚影自小唐背后浮现。
芳敏被拉了一把，跌跌撞撞迈向小唐身后。这片土地看上去还算是安全，潜伏在地底的藤蔓们皆尽被挑出，被斩成数段的身体很快干涸，在地表无力地抽动。
这些蔷薇显然比先前的变异植物强横了不少，但仍旧不是小唐的对手。
只见小唐身形修长，凭空而立，数不清的剑影将他笼罩在其中，绝大多数蔷薇还未近身便被粉碎。
天色蓦然黑了下来，有潜伏在暗处的虚影蠢蠢欲动。
芳敏眯眼观察片刻，出言提醒：“李剑说它们会顷刻间撕扯掉人的皮肤，小心！”
她刚才虽未近距离接触到蔷薇尖刺，只是被其携带的利风所伤，但这并不妨碍她观察到那些尖刺顶端的弯钩。
可想而知，若是真的被这些东西触碰到，那将会是什么下场。
几乎是她尾音刚落下的瞬间，那些弥漫在空中的黑影便凝为实质。
——那是一朵朵颜色鲜艳的蔷薇，个头和精致度都远超刚才偷袭的那群。
它们出现后，有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芳敏猝不及防将其吸入肺中，很快眼前便出现虚影。
她骤然屏住呼吸，死咬舌尖以保持清醒，飞快地与这蔷薇群拉开距离，一脸担忧地望向被困在其中的人影。
可她从小唐脸上看到的并不是如临大敌的谨慎，而是浓浓的兴奋。
芳敏：“？”
坏了，他已经中毒了？
小唐的行为好似也印证了这一点，只见他兴奋地东张西望，并未持剑进攻，反而在躲闪。
而后，一朵露出獠牙的粉紫色蔷薇在他面前凭空消失，看上去是被小唐收了起来。
他变得更兴奋了。
芳敏：“？？？”
怎么个事儿？？
此刻，被变异蔷薇花重重包围的小唐别提有多激动了。进入这秘境前，他正愁制香花了太多钱，导致本月没有足够的资金购买用于殡葬和祭奠的花朵，这不就送来了？！！
什么颜色都有，而且花上还有抓钩，届时正好可以帮顾客拎花圈！花内有足量的致幻花粉，正好可以帮他推出缅怀逝者的加钱套餐！
这一刻，小唐佩服得五体投地。
祖师爷，您将我传入秘境时想得也太太太太周到了！
小唐笑开花的同时，心中也不免浮上丝感动。
虽然他与祖师爷素未谋面，但他一定会一辈子对祖师爷好！
情到深处，他忍不出从乾坤袋中抽出一把香。
小唐抓蔷薇的动作虽残忍粗暴，但点香的举动却小心翼翼。
截然不同的两个风格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稍显割裂。
围观的芳敏面上浮现迷茫，“？”
在干嘛？他到底在干嘛啊？！！
……
现实世界
市中心的豪华平层中，男子正靠在沙发上，面上带了分慵懒。
不远处，色彩鲜艳但内容诡异的画就静静躺在沙发扶手上。
男子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想起刚才与那后辈的见面，他深邃的眸底并无波澜。
论资质，此子确实是难得的天赋异禀之辈，否则也无法借由香火同他传念。
思及对方不太常规的反应，男子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微有停顿。
——也罢，许是将他当做了其他人。
可刚靠回沙发，他脑中便又响起那道聒噪的声音。
除了“一辈子对你好”之类的承诺外，对方还提了些漫无边际的请求。
“……”
接着，一张黑白画出现在他的手中，正中间五个大字，从其飞扬程度不难判断写字者落笔时的狂热状态。
——祖！师！爷！威！武！
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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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古堡怪谈（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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