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定对幼时的记忆早已有些模糊了,此时却渐渐浮现在眼前,恍若昨日。
当时他被人偷偷带到了宁远寺,被人剃掉了受之父母的发丝,有了佛门的名字。师父告诉他,他已然与俗世了却了所有关系,他再也不是那个需要肩负起国家兴亡的太子了,他只是一个佛门的信徒。
幼时的他似乎并不那么相信无相大师的话。当初身边围着的太监宫女们早就没了踪影,从此,萧泰安要学会不再依靠别人生活了。自小聪慧的太子怎么会被这些小事所难倒,不消半个月,萧泰安就已经可以将自己的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但他始终记着自己是大楚的太子,他要为父皇光复大楚。
无相大师也知道他不被训化,只是每日叫他照常打坐定省。直到有一日,父皇身边最亲近的手下突然来到他身边,告诉他:他们将一生为他、为他的大楚尽心竭力,他们已然准备好了,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便可以为他出生入死。
那一夜,他没有按照师父说的抄写经书,只是在案前枯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无相大师便带着他下山了,他跟在无相大师的身后,来到了他阔别十年的京都。
御街市面繁荣,夜幕降临后,灯火通明。夜晚传来猜拳行令和歌舞丝竹之声,一直持续到深夜方渐渐安静。御街向西延伸,连接着许多小街小巷,那是平民百姓的居住的地方。这里有许多店铺,相似行业的店铺集聚在一条街上。在驻店的小二说京都城内有四百四十种行业,甚至各有其专门的商行组织。
他看到世间已然是一片宁静祥和,百姓们安居乐业。
回到宁远寺,无相师父将他带到佛前,问他:“你真的想好了决心要去做那个太子吗?”
世间已经实现了河清海晏、国泰民安,已然不需要萧泰安了。
自那时起,世上便没有了萧泰安,只有定远寺的无定师父。
然而此时,他面对着伏在自己手上饱受沧桑的妇人陷入了迷茫,世人不需要他,师父不会有错,佛不会有错,那为什么眼前的妇人会如此痛苦?世人没有萧泰安制造痛苦与炼狱,但为何仍然有人因此而身处炼狱无处求生?
妇人很久才将无定的手放开,再次附身向他道谢。他见妇人面上已然有了些轻松之意,便将心中的烦闷抛之脑后,向着一旁的张思远说道:“思远小施主,又要麻烦你了。”
张思远连忙摆手应道:“不会不会,怎么会麻烦我,我会去便将此时告诉徐姑娘,徐姑娘定然也会为此感到高兴的。”
无定谪仙般的气质总令人不敢亲近,此刻却是带上温润的笑意,如同春光乍破,叫人暖意融融。
末襄城的百姓有她确实是这里百姓的福气,这里百姓对她的敬意他全都收入眼中。
无定带着弘忍走出院门的时候,一直背着小医箱跟在无定身后的弘忍忽地抓住了无定的手指,“师叔~”他刚才感觉到了师叔有些不对劲,胖乎乎地小脸上满是担忧。
无定被他地模样可爱到,便忍不住笑了一下,将弘忍抱起在手上,说道:“没事,师叔刚才想到了些别的事情,才有些有神。”
弘忍并不相信,刚才那一幕他看着都觉得伤心,更何况是师叔呢?师叔那身上的悲意叫他想藏都藏不住,当时的他被浓浓的悲伤包围,叫他想出声都不能。
弘忍侧头将面贴上无定冰冷的面庞,依靠在无定身上。
无定无声的扬起嘴角来,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弘忍光溜溜的小脑袋,跟在张思远身后去了下一家。回头还能见到那位妇人倚在门上,送三人离去,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虽末襄城午后的阳光正好,但照在破旧的小院还是将军府的枯枝,都显得有了几分萧瑟之意,很难在末襄城这个地方找到江南到处可见的盎然生机。
徐清晏找到小桃,找她拿回了那封信便径直去了韩子厚的院子,好在自己没有吩咐小桃便会将信好好的收好了。
没想到刚到院门口,便听到韩退之在院里与韩子厚说着话,徐清晏将信揣进怀里。
“哥,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大动清晏院里的人她应当会不高兴的。要不和清晏商量一下?”韩子厚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又不是不知道清晏她的脾气,对她院里人和护犊子似的。那些丫头如此不知分寸实际上都是清晏惯的。”韩退之叹息,他既想提醒清晏要警惕些,又不好直接说因为萧子由,“她看着精明干练,我瞧着她是最糊涂不过了。”
徐清晏听到是有关自己的,便直接迈步进来,说道:“大哥,有什么不可以直接和我说呢?莫非您觉得我讲不通道理?”
韩子厚见徐清晏径直质问韩子厚,无奈的笑笑,刚才他便猜测着清晏大致是快过来了,想给大哥递个梯子,没想到兄长也真是固执,倒真是刚好叫清晏听到兄长说她的不是。
韩退之一惊,连忙回头,给清晏陪笑道:“哪里的事,我们清晏最是明事理了,是大哥不好,大哥独断专行。”
清晏瞪了眼韩退之,“韩敦复,我瞧着你是越来越看不上我了。”
韩子厚在一旁接过韩子厚求救的眼神,解释道:“大哥说你院里丫头们对你不上心,而且甚是散漫,他想着给你找些机灵些的。”
韩退之怕弟弟因清晏对那和尚比较信任之事心有芥蒂,并未将事情完全告诉他,他只说他心血来潮检查,叫他看出了些下人的疏忽。
韩子厚听到那些下人私下搬救兵一副不知悔改,冷笑了一声。他不好插手清晏院中的事,但是那些东西如此没有规矩,确实是该好好治了。虽然他不太赞同直接处理了,但他对下人们是没什么感情的。
“不上心?怎么会?大哥定是误会了,我院里人好的很,她们做事没什么问题。”徐清晏疑惑的看向二人,小桃她们干事细心,自己基本上没操过什么心,院落里仅仅有条,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清晏,你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情况她们是有些不合适的,没有什么警惕心,如果有什么意外甚至不够机灵,我们事实不放心将你交给她们。”韩退之语重心长地劝道。
“不够机灵?”清晏不由得皱起眉头,“何处得来?大哥,事情还没有发生的事大哥怎么可以直接否定她们呢?你怎知她们不会随机应变呢?”
韩退之觉得脑仁突突的疼,一时没想好要怎么解释。只好凑近清晏,在她耳边轻声解释道:“昨日她们对你的去向一无所知,作为贴身丫鬟就是她们的失职。”
而后又站直身体说道:“我万万容不得你有一点闪失,如果你出来什么事,她们是个头都不够我砍的。”
“大哥,本是我没有告诉她们,你怎好怪罪至此呢?难道要她们一晚上都不休息吗?”清晏皱眉,只要事情与她有关,大哥总是会有些偏激。
“可她们最后才发现,要是真出事,就晚了!”
一旁的韩子厚听二人神神秘秘地对话,眉头拧成了结。“你们有事瞒我?”本就心情不佳的他见此情景,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
“子厚,此事你不便知晓。”韩退之手拍了拍韩子厚的肩以示安慰。
韩子厚挑眉看向兄长,问道:“我不便知晓?听你们所言,事关清晏安慰,不打算与我说说?”
徐清晏知道韩子厚的性子,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子厚哥哥自小就比大哥还偏激。“二哥,没什么,上午大哥有事找我,没找到。偏偏他着急,才会如此想。”
韩子厚听着眯起眼审视清晏,心中腹诽着:清晏看来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子厚的心意啊。
“清晏,你还记得你上午和我说的吧?”韩子厚是不信她的话的,如果真是如此,没必要在他面前遮遮掩掩。
“我……”徐清晏有些犹豫,既然她要求二哥对她不要再有隐瞒,自己也实是不应该瞒他才是,可是大哥既然都那样说了,必然有所考虑。如果韩子厚知道自己不小心在屋顶上睡着了,怕是以后得天天看着自己入睡才能放心。
“行了,子厚,你也别逼清晏了。以你的本事还能查不到?清晏昨晚想小姨、姨父,不小心在外睡着了,院里人一个都不知情,在早上才知道,所以叫我恼火至此呢。”韩子厚见清晏已然被韩子厚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换了一个说法解释。
“大哥?”
“哥!你竟然这事瞒我?”
两声同时想起,叫的韩退之只能无奈的怂怂肩,对着清晏说道:“不是大哥心狠,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你们院里的小丫头你怕是护不住了~她们确实过分了些,连我都生气,你的子厚哥哥得扒他们一层皮咯!”
徐清晏瞧着韩子厚的脸色,心中叫苦,他可比大哥难哄多了!倒是她的大意害苦了身后这些小丫头了。
“二哥……事情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是我没和她们说……”明知二哥下定决心的事怎么说都不管用,徐清晏还想再挣扎一下。
还记得当初二哥决心绝食,三天都滴水未进。夜里大哥偷偷给他喂水,叫他知道了,连觉也不肯再睡。最后自己决绝的告诉他,他不食,她也不。由于有时需要拖着他行路,倒是先比韩子厚还先倒下了。
“清晏,不用再说了,我心中已经有了注意。”韩子厚摆手,制止了清晏想要再说的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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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尘海茫茫浓百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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