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逃避,我只是说出我心中所想,如果最后查出真的与他有关,我自然不会心慈手软,二哥多虑了。”徐清晏扯开韩子厚的手,大步离开。
独留韩子厚留在原地,面色发沉,收拾着桌上的两张卷宗,手止不住的发颤。
徐清晏不许他从无定和尚入手已然让韩子厚有些措手不及,有些东西摆在台面上见不得人,既然清晏不让,那只有私底下悄悄的试探了。
“清晏、无定、嘉敏……”韩子厚来回复盘着仅有的信息,心中已然有了注意。
另一边,徐清晏从韩子厚的院落出来后,确实越走越慢,直至停在了一个院落前。不知不觉之中竟然又走到他的院子前,无定和弘忍还没回来,已然有些破旧的紧闭的木门没有上锁,只消亲亲一推,便可进入。
徐清晏站在院门口直至夕阳西下,西边的最后一束光辉照耀在大地上,徐清晏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门前。
月上西梢时,无定才带着弘忍回到院子,院门吱呀一声,弘忍便要往院里冲,被无定一把揪住后衣领,斥道:“倒是一点规矩也没有了,全忘了?回去叫你师父重重罚你!”
“师叔~”弘忍当着人的面如同小鸡仔一般,被拎起来,又羞恼又气愤,血色从面庞爬到了脖子,耳朵更是红的能滴血。
无定放下弘忍,对张思远施礼道:“施主见笑了,弘忍还是孩子心性。今日贫僧收获颇丰,好些时候没有顿悟了,此次使我受益良多,贫僧不虚此行,倒是多有麻烦张施主了。也不知明日是否还是施主呢?”
“应当还是,虽说事情是徐姑娘安排的,但是这些事情,没有谁比我还了解的,这些事也一直是我负责,明日还望大师多多包涵。”张思远学着无定的样子上手合十回礼道。
“既然如此,施主快些回去休息吧,时候已然不早了,贫僧就不送施主了,施主回去注意安全。”说着将轻轻拍了下弘忍的脑袋。
“施主慢走。”弘忍低垂着脑袋,他已然被师叔训的不想见人了。他忘记了要道别固然有错,但是师叔怎么可以那样在外人面前拎自己,师叔已经不疼他了!
张思远走后,无定关上院门,就听到弘忍不满的叫自己,“师叔!”瞪得溜圆的而眼睛里满是斥责。
“弘忍,你想和师叔耍小孩子脾气?”无定无奈的笑笑,轻拍弘忍的肩膀,催促道:“不早了,洗漱去,明日定然也是一天,早些休息!”
“我不要,师叔不疼我了,师叔是个坏和尚!师叔总在外人面前不给我面子!”弘忍见无定又要打马虎眼,大嚷着不依了。
无定听的眉毛一挑,嘴角上扬,说道:“我怎么不给你面子了?明明是你失礼在先,这么多年的功课你都坐到哪里去了?”
“可是我累嘛。更何况,师叔直接拎后脖子,太丢人了,我明天不要去了!”弘忍怪叫道。
“人家张小施主也比你大不了几岁,人家也累着呢,他可有半句怨言?弘忍,你已经七岁了!”
无定蹲下身与小弘忍平视,语气认真的说道,“你才跑一天,张小施主却几乎每月都要挨家挨户泡上好几趟,更何况,后面几家师叔都是抱着你走的,你虽然小,但更应该尊重张小施主,不是吗?”
弘忍低下了小脑袋,满脸愧色,气恼的表情全然不见,与刚才判若两人。“弘忍知晓了!”
“那就快些去洗漱吧。”无定笑着送走了弘忍,院里回归了一片寂静。月光洒在裸露的土地上,宛若给大地披上银纱。无定仰头看向挂在天空的皎洁的月亮,嘴角微微扬起。
今夜她应当会睡个好眠吧?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棱,投射进两人的小院,被温暖的光线侵扰,无定睫毛微微颤抖,悠悠转醒。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昨日确实比较辛苦,弘忍睡得还沉沉的,他便没有叫醒他,即使天光已大亮。他从容地收拾好打开院门时,却见到张思远站在门口。
也不知少年何时就站在院外,清霜落在他的睫毛、眉毛上,沾染了一片白。
北边的日夜温差还是很大的,无定见到这样的张思远面色微变,上手合十,施礼说道:“阿弥陀佛,张小施主快些进来,喝杯热茶。”无定眉头微蹙,往后退了几步,示意张思远进来。
张思远小脸冻得青紫,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了,不用了,多谢师父,还好了,也没有多久。我知师父们起的早,所以才候的早了。”
“施主进来吧,弘忍还在睡,他昨天着实累到了,所以才起来的晚了一些。”无定将张思远引进门,为他倒上热茶,说道:“张施主,请,暖暖身体。”
“谢谢~”张思远战战兢兢地坐在无定对面,冻得通红的双耳已然开始发热,无定师父虽然为人随和,但是他身上地气质确实凌然不容侵犯的,他一人在他身边时还是有点微微的不自在。
无定看出张思远的拘束,眼中闪过微微的无奈,牵起嘴角主动问道:“张小施主今日这么早就等在门外是已经确定好还是劳烦您带路了吗?”
“徐姑娘已经安排好了,无定师父放心。”张思远讷讷地回应道。
“那就今天也麻烦施主了。”无定的指腹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面含笑意问道:“昨日见张施主对这些人家已然熟络不已,为何每次还要带着小册子呢?看施主的样子明明早就记在心中了。”
“我?我没有记住,我不行的。”张思远双手捧着茶杯,袅袅的雾气升腾,熏得面部湿湿热热的。
无定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不太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真挚、率真,却也有着不符合同龄孩子的自卑却坚忍不拔,对待自己时总是小心翼翼,无定还记得思根娘情绪崩溃时他通红的双眼和僵直的身躯。
“张施主看样子与军中的入籍年龄不太相符,不知怎么会被收入军中的?”无定看着他一身并不合身的衣服,问道。
“我吗?我是被徐姑娘带进来的,她说要从娃娃抓起,要从小培养我的战斗意志。”张思远有些羞赧,挠了挠脑袋回道。
“徐施主让你参加平时的练兵了?”无定看着眼前稚嫩的脸庞,看样子应当只有**岁,比弘忍大不了多少。
“参加的,只是不太多。徐姑娘总是会给我指派回访老人的工作,我太忙了,很多时候不能和他们一起。”张思远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眼睑低垂下去。
“这样啊,张小施主有没有想过读书呢?我昨日看你是识些字的,战场刀剑无眼,你不想要安稳的而生活吗?”对着这个少年,无定思绪万千。
“安稳的生活?无定师父,我从小生在这,长在这,我不知道什么叫安稳啊。师父,你肯定没见过五年前的末襄城尸骨遍地,到处都有死人随便的躺在地上。到后来连他们家人都不哭了。我不知道城外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在军营里我才能选择自己的生死。”
张思远的脸上还是那副少年人的而天真模样,并不觉得悲痛或者伤心害怕,叫无定有一瞬间的迷茫。
这个孩子不知道战场死伤的更多吗?
“至于认字,我家里穷,字是徐姑娘教的。我不认得几个字,徐姑娘说教我,方便我做记录。”他羞涩的笑了一笑,实际上字他认不得几个,那个小册子是他拿来时常复习字用的,故才带在身边。
他得多学些,多认些才能帮到徐姑娘。
“是贫僧唐突小施主了,原来其中还有这些道理。徐姑娘一直将你派去照顾老人,你明明也痛惜那些独留于世的老人,不怕自己的父亲、母亲也遭受那样的痛苦吗?”无定不忍徐清晏的一番苦心作废,想要点拨道。
“我不怕,我的父亲母亲有家中兄长照料,正是因为我在前线奋勇杀敌,爹娘才能过上安稳日子呢。韩将军和徐姑娘不会辜负将士们,这是整个韩家军都知道的。”
张思远不解的看向无定,心中纳闷,无定师父是徐姑娘的贵客,理应是大师才是,这样的小事怎么会看不破呢?
“况且我昨日并不是为婆婆伤心,我只是觉得思根哥走的太不值了。我知道韩家军虽然很厉害,好像并不太受皇帝陛下的重视,最近这些年韩将军的弟弟好像为了军饷很辛苦。当年思根哥他们的死根本没有意义!”张思远说着说着眼眶开始发红,情绪渐渐激动起来,手中的茶杯被攥紧。
无定眼眸微闪,开口道:“阿弥陀佛,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思根施主们为末襄城的百姓们换来了这么些年的安定,他们已然了却心愿了,我回去后牌位每日听着寺院的钟声,也能早日安息。”
“是这样吗?”张思远抬起眼眸看向无定,嘴唇微微张了张,最终还是合上了。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张小施主放心才是。至于徐姑娘和韩将军怎么想的,贫僧建议小施主亲自去问问,不过,依贫僧所见,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你们为他们建立功勋,获得皇帝的重用。”
“亲自去问……”张思远喃喃着,面上闪过慌张和犹豫。
“是的亲自去,贫僧见施主与徐姑娘和韩将军都关系亲近,施主还小,你有所疑问理应问问清楚才是。”无定笑道。
“我才不小,我已经十二了。”张思远不满的撇了撇嘴巴,瞧了眼无定,又垂下眼去。
无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想打眼前这个比弘忍高不了多少的少年已然十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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